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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作為語碼轉換的翻譯過程

奈達是西方翻譯研究語言學派的代表人物,也是提出“翻譯是科學”的著名理論家之一。以他為代表的“翻譯科學派”的學者們受到現代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的啟發,重視語言本身的規律,認為語言本身具有一個比較穩定的意義結構,而翻譯就是將一套語言中“包裹”的意義,通過符合規律的語言轉換,傳遞到另一種語言中去,從而實現其所追求的各種“對等”。語言學派的翻譯過程理論主要包括了奈達的逆轉換理論,卡特福德的層級轉換和范疇轉換以及威爾斯的語際交際理論。相比較而言,奈達的翻譯理論影響最大、最具代表性,因此,這里我們就以奈達的理論為主,對其作為語碼轉換的翻譯過程思想進行簡要的分析。

1964年奈達出版的《翻譯科學探索》一書,可以說是奈達翻譯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在該書中,奈達專門辟出一章,談及了翻譯的程序。他將翻譯的基本程序分成了兩類,一類是技術的,另一類是組織的。“技術程序關注的是譯者將原語語言文本轉換成接受語語言文本的過程;組織程序則涉及該工作的一般組織,是單個的譯者還是像在很多情況下那樣,有一個專門的委員會”(Nida,2004:3)。而技術程序主要包括三個步驟,“一是對原語和接受語各自的分析;二是對原語文本的仔細研究;三是確定恰當的對等”(Ibid.)。奈達所確定的這個簡單的翻譯步驟可以概括為:在對翻譯所涉的兩種語言分析的基礎上尋找恰當的對等。對第一步,奈達認為,要對兩種語言進行分析,譯者必須對兩種語言的結構有很好的掌握,對于詞匯意義能徹底理解,譯者必須對風格敏感,不管是書面語還是口語,而且能夠生成恰當的風格。對第二步,在奈達看來,要比想象的復雜得多。首先要確定原文的行文特點,然后要分析原語信息的形式,最后則必須確定語義。語義分析的步驟可以分為:“1.最小單位的詞匯—語法特點;2.文本語境;3.交際語境;4.原語的文化語境;5.接受語言的文化語境”(Ibid.:243)。翻譯過程中第三步的確定對等顯然也是高度復雜,但在奈達看來,這個步驟可以被分成兩個簡單的流程。

一是分解,將信息分解成最簡單的語義結構,帶有最明晰的關系表達;二是重組,將信息重組入接受語,借助對等關系,遵循意譯、直譯或折衷翻譯等,為意向讀者提供最恰當的交際負載(Ibid.:245)。

奈達認為,這樣的技術程序適用于所有類型的翻譯。而這樣的翻譯步驟,也體現了奈達“形式對等”與“動態對等”的基本理念,其中語義分析在此翻譯過程中占據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因為在奈達看來,翻譯過程中最重要的首先是語義,然后才是風格,當兩者發生沖突時,風格要讓位于語義,這也正是奈達基于交際理論的翻譯思想的要義。

對翻譯的過程和步驟進行了概括性的分析和總結之后,奈達還認為,翻譯過程的組織形式也會對翻譯的過程和步驟產生影響,他將翻譯類型分成個人翻譯和集體翻譯,這是從操作層面,對翻譯具體實踐過程的組織和安排。就單個譯者進行的翻譯而言,奈達認為應該按照下面的程序進行:

1.閱讀整個文本,掌握總體的信息;2.獲得背景信息;3.比較現有的翻譯文本;4.生成充分表達的譯文初稿;5.間隔一小段時間后進行修訂;6.就風格和節奏等問題進行大聲朗讀;7.通過其他人的閱讀,來考察讀者的反映;8.將譯文提交給其他有資質的譯者進行審查;9.修訂并出版(Ibid.:246-247)。

這里翻譯的步驟,是早期奈達對翻譯過程的基本認知,是其基于自身的翻譯經驗,對翻譯過程作出的經驗性的總結。

1969年,奈達與泰伯(Taber)合作,出版了他的第二本關于翻譯的重要論著——《翻譯理論與實踐》,基于喬姆斯基的轉換生成語法理論,提出了著名的“逆轉換翻譯理論”,比較深入地對翻譯過程進行了探討。

奈達提出,翻譯的方法主要有兩種,“首先就是制定一系列按照嚴格先后順序使用的規則,這些規則要明確表明應該怎樣為原語中的詞語或者詞語組合,從接受語中選擇恰當的對等形式”(Nida & Taber,2004:33)。有理論家認為,要完成這樣一個選擇過程,最好的辦法是采取一種中間的、中立的通用語言結構,把它當作從原語傳譯成譯語的媒介。當然,這樣的媒介可以是任何形式的語言。在奈達看來,“不管有沒有這個媒介階段,這一方法都要求對語言學家所說的‘語言表層結構’使用各種規則”(Ibid.)。

第二種方法所采取的程序比較復雜,需要三個步驟,分別是:“(1)分析,就是從語法關系和詞語以及詞語組合的語義層面對表層結構進行分析;(2)轉換,所分析的東西在譯者的頭腦中從一種語言A轉換成語言B;(3)重構,被轉換的信息重新組合成在接受語可以被完全接受的信息”(Ibid.:33)。

在奈達看來,語言學家們對于語言結構以及語言形式中包含的信息了解越多,就越會認為前面那種單一的翻譯程序欠妥當。與第一個翻譯方法相比,該方法能夠更好地反映語言結構的本質,也因此能夠更加準確地反映翻譯的過程,是一種有助于掌握翻譯技巧的更加高效的翻譯方法。在具體的翻譯過程中,奈達特別重視語義與結構的考量,在翻譯的初期,奈達就將分析階段分成了三個主要步驟,分別是:“(1)確定詞語與詞語組合之間的語義關系;(2)詞語與特殊詞語組合的指示意義;(3)隱含意義”(Ibid.:34)。而在翻譯過程中,如果語義與結構形式發生沖突,在奈達看來,應該結構形式讓位于語義。所以在后面的轉換階段,進行適當的結構形式調整,就是為了將信息(以語義為重)比較完整地傳遞過去。

通常人們認為,翻譯就是從一種語言的表層結構轉換到另一種語言的表層結構,這樣的認識,在奈達看來,是將翻譯過程簡單化了,真正的翻譯過程要比這復雜得多。可以作出這樣的概括:奈達借用了喬姆斯基的轉換生成語法中的“深層結構”概念,認為翻譯的過程就是先經過分析,將原語言從表層結構轉換成原語的深層結構,然后通過轉換,將原語深層結構轉換成接受語的深層結構,再經過重組,將接受語的深層結構轉換成接受語的表層結構。這就是奈達所提出的“逆轉換理論”。

從奈達所構建的翻譯過程來看,從分析到轉換,從轉換再到重組,從重組到最后的表達,明顯地體現了其社會符號學以及交際學的思想。綜合來看,翻譯就構成了一個以信息傳遞為核心的交際過程:首先由作者對其想要表達的信息進行編碼,產生原語文本,然后譯者對原語文本進行解碼,了解把握其信息,再運用目的語進行編碼,形成目的語文本,而讀者閱讀的過程也是對譯文進行解碼的過程,所以整個的翻譯過程就是一個語碼轉換的過程。

將翻譯過程視為語碼符號的轉換過程,是語言學路徑翻譯研究的共同理論基礎,因此該研究途徑特別重視翻譯過程研究,重視對翻譯規則的探尋,試圖通過對翻譯過程的描寫對比,分析語言之間的差異與共通之處,找到能夠指導翻譯過程的相關規則。除奈達之外,其他幾個具有代表性的翻譯理論家卡特福德、威爾斯和紐馬克(Newmark)也同樣具有這樣的理論意識。卡特福德認為,翻譯就是“用目的語中對等的語言材料來替換原語中的語言材料”(Catford,1965:20)。借用韓禮德(Halliday)系統功能語法理論,卡氏對翻譯過程中如何實現各個層次的“對等”進行了系統的探討。他“應用層次、范疇以及級階的語言學理論作為論述語際轉換的理論依據,力求科學地對翻譯過程中的轉換規律、翻譯等值、求得翻譯等值的方法和條件進行闡述”(廖七一,2000:100)。但是卡特福德所關注的語言結構的對等并不能保證翻譯的等值,過度強調結構層面的轉換規律、重視語言形式結構層面的對等、忽視翻譯的交際實質是該理論的最大不足。而威爾斯則與奈達一樣,在重視翻譯過程語碼轉換的同時,更注重翻譯的交際效果,強調語際信息的傳遞過程自然就會將作者的意圖、接受者的意圖聯系起來。另一位語言學派的翻譯家紐馬克則同樣重視翻譯過程中的語義問題,對語言的各種意義進行了細致的分析,提出了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兩種翻譯方法,來應對翻譯過程中的不同情況。其對于翻譯方法的二分,是基于對文本功能的考慮,將翻譯過程視為一種跨語言的交際過程。

綜合來看,語言學視野下的翻譯過程強調對原語語義的深入把握,重視語言層面的信息傳遞和等值,翻譯過程的要義就是實現翻譯“信息”盡量無損傷地進行跨語言的傳遞。在此種情況下,翻譯過程就是在確保信息不失真的前提下,語言符碼和結構的轉換過程。為了尋找各個層面的“對等”,他們建立了各種翻譯規則和轉換策略,對語義進行了條分縷析的深入挖掘。整個翻譯過程被放置在一個靜態的語言結構對比當中,很少涉及語言以外的社會、文化和歷史信息,即使像奈達、威爾斯那樣對于文化信息偶有提及,也是為了更好地對語義信息理解作出補充,是將文化因素納入語言學視域內進行的考察,整體的研究始終無法突破語言的牢籠。而就翻譯的實際操作主體譯者而言,“翻譯過程的首要目標就是復制信息。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就譯者的任務而言,本質上都是錯誤的”(Nida & Taber,2004:12)。語言學模式下的操作者都被按照“理想譯者”的模式來對待,其所要做的就是按照語言規律、遵循翻譯規則要求,進行機械的語碼轉換,譯者的主體性和能動性都受到規則和規律的壓制,在語言結構的“車間”進行符合“要求”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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