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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東胡之血
今夜,我要為你們講述關于我們鮮卑族,一個被風雪掩埋卻又被血脈銘記的故事。這不是漢人的史書,而是我們自己的記憶——關于鮮卑的起源,關于東胡的榮光與破碎。
在遙遠的年代,早于漢人的皇帝,早于長城與鐵騎的廝殺,我們的先祖——東胡人,馳騁在燕山以北的東北大地遼闊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那時的天空比現在更藍,風更烈,草更深。我們的族人騎著矯健的駿馬,驅趕著成群的牛羊,追逐水草而居。男人們腰佩青銅短劍,箭囊里裝滿用獸骨磨制的箭矢;女人們編織毛氈,用狼皮和鹿皮縫制衣袍。我們不信漢人的禮法,只敬奉長生天與大地之靈,薩滿的鼓聲在每一個滿月的夜晚回蕩。
我們不是野蠻人,我們有我們的驕傲——青銅時代的戰神:骨力罕大王。
在燕國還未強盛的時代,我們的先祖有一位偉大的首領——骨力罕(意為“狼魂”)。他的故事被老薩滿們傳唱了百年:
少年時,他獨自深入雪山,用青銅短劍殺死一頭巨熊,剝其皮為袍,從此被視為“天狼之子”。
他用盟約與武力,讓散居在西遼河畔的十二個東胡部落首次共戴一位“大人”,并鑄造了十二角青銅王冠。
當時,山戎人常劫掠我們的牧場,骨力罕率三千騎兵夜襲山戎王帳,火燒連營,迫使山戎西逃。至今草原上還有諺語:“骨力罕的火,山戎的淚”。
漢人總說我們貧瘠野蠻,但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先祖曾擁有“黃金草原”。
每年夏至,東胡各部會聚集在烏蘭哈達(今赤峰)的圣山腳下,用黃金鑄成的狼頭雕像祭祀長生天。獻祭后,首領將金狼頭沉入圣湖,以求來年牧草豐茂。
當部落間爆發爭端時,薩滿會牽出一匹純白駿馬,讓雙方戰士輪流射箭。若無人能三箭內射中馬鞍上的銅鈴,則必須和解。這匹“天命白馬”死后,它的頭骨被鑲上金箔,成為部落圣物。
你們或許聽過漢人夸耀“齊桓公尊王攘夷”,但少有人知,這場戰爭與我們有關——
公元前664年,齊桓公以“山戎威脅燕國”為由,聯合燕、魯北伐。但山戎潰逃后,齊軍卻趁機劫掠了我們的牧場。
我們的騎兵利用地形,在燕山峽谷中設伏,用火箭焚燒齊軍糧車。齊人被迫撤退,留下“胡地多鬼魅”的恐懼。
在燕昭王之前的時代,我們依仗著草原騎兵的優勢,年復一年地向南方的燕國索取貢品。起初只是些皮毛和牲畜,后來漸漸要來了鐵器和工匠,最后連他們的童男童女都成了我們索要的戰利品。
這種情況持續了近三十年。燕國的府庫因此空虛,邊境百姓苦不堪言。直到一個名叫秦開的年輕人出現,才改變了這個局面。
秦開年輕時曾被送到東胡作為人質。在這里,他學會了東胡的語言,熟悉了東胡的戰術,甚至贏得了部分東胡貴族的信任。這段經歷讓他深刻認識到,要擊敗東胡,就必須用他們擅長的方式作戰。
回到燕國后,秦開開始訓練一支精銳騎兵。他改良了燕國傳統的戰車戰術,采用更靈活的騎射方式。經過數年準備,這支軍隊已經能夠在草原上與東胡人一較高下。
燕國名將秦開之孫秦舞陽率領大軍前來征討這支新軍突襲了東胡王庭。此時的東胡人還沉浸在往日的優勢中,完全沒料到燕國會主動出擊。戰役持續了三天三夜,最終以東胡慘敗告終。我們的王庭被焚毀,部眾四散奔逃。
燕國則趁機向北擴張,修筑了從造陽到襄平的長城,設立了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這一舉措不僅是為了爭對東胡人,更多地是為了防范匈奴人的侵擾。
在匈奴冒頓單于崛起之前,東胡是草原上最強大的部族。我們占據著水草豐美的遼西之地,控弦之士數以萬計。匈奴在我們眼中不過是牧馬的奴仆,每年都要向王庭進獻最好的馬匹和毛皮。
東胡王尤其喜愛匈奴的千里馬。他曾派使者到匈奴頭曼單于的帳前,毫不客氣地索要頭曼最珍愛的寶馬。匈奴的貴族們怒不可遏,紛紛請求發兵。但頭曼單于最終屈服了,他說:“何必為了一匹馬與強鄰結怨呢?“
頭曼單于還將長子冒頓送到東胡作人質。年輕的冒頓在東胡學會了最精湛的騎射之術,也見識了東胡人的驕橫。東胡貴族常當著冒頓的面嘲笑匈奴人是“吃腐肉的豺狼“,而我們自詡為“草原的雄鷹“。
一次圍獵中,東胡王故意讓冒頓去追逐最兇猛的野豬。當冒頓渾身是血地帶著獵物回來時,東胡王只是輕蔑地說:“匈奴人也就配和野豬搏斗。“
頭曼單于去世后,冒頓繼位。東胡王變本加厲,這次他派使者來索要冒頓最寵愛的閼氏。匈奴貴族們氣得拔刀出鞘,但冒頓卻平靜地說:“何必為了一個女人與鄰國交惡?“他將愛妻送去了東胡。
東胡王更加得意忘形。他對左右說:“匈奴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根本不配做我們的對手。“他下令削減邊境守軍,整日飲酒作樂。
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冒頓率領他精心訓練的精銳騎兵突襲了東胡王庭。這些騎兵都經過“鳴鏑“特訓——冒頓的響箭射向哪里,他們的箭就必須跟著射向哪里。
東胡人毫無防備。當匈奴鐵騎沖進王帳時,東胡王還在醉醺醺地炫耀著從匈奴搶來的寶馬和美人。冒頓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東胡王庭覆滅后,部眾四散奔逃。
一部分人向南遷徙到烏桓山,后來被稱為烏桓;另一部分人向北逃入鮮卑山,成為鮮卑人的祖先。
烏桓活動于西拉木倫河以南(今內蒙古東部至遼西),處于匈奴與漢朝的夾縫地帶。匈奴擊潰東胡后,烏桓直接暴露在匈奴兵鋒之下,被迫成為其附屬。
這些逃往鮮卑山的殘部,帶著對匈奴的刻骨仇恨,進入大興安嶺北段在密林中艱難求生。他們發誓要記住這個教訓:驕傲輕敵者,終將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