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是被粉筆頭砸醒的。

“林硯！

高三開學第一天就睡覺？“班主任張老師的聲音像根針，扎得他太陽穴突突跳。

他條件反射要站起，卻在抬頭瞬間僵住——張老師油光發亮的頭頂正飄著個半透明氣泡，里面歪歪扭扭寫著：“這屆學生真難帶，上屆那個保送清北的苗子要是還在......“

“轟“的一聲，記憶如潮水倒灌。

前世的他大學畢業進了廣告公司，每天擠地鐵改方案，直到被酒駕司機撞飛前一秒，還在手機備忘錄里寫“給蘇棠補生日蛋糕“。

此刻課桌上刻著的“高三（3）班“三個字還泛著新木茬的白，后窗透進來的陽光里飄著粉筆灰，連張老師西裝第三顆紐扣松線的痕跡都和記憶里分毫不差。

“我重生了。“林硯喉嚨發緊，手指攥住校服下擺，掌心被衣料磨得生疼。

前世蘇棠高考后去了南方讀設計，他留在本地讀普通大學，兩人聯系越來越淡，最后連婚禮請柬都沒送到他手里。

此刻后頸還留著被粉筆頭砸中的鈍痛，卻比任何夢境都真實。

“叮——“

這不是教室掛鐘的聲音。

林硯猛地抬頭，左邊靠窗座位的男生頭頂炸開個氣泡：“誰偷我抽屜里的小熊餅干？“斜后方扎馬尾的女生氣泡是：“數學作業還剩三道大題沒寫......“前座男生更絕，氣泡里飄著個巨大的“困“字，后面跟著三串省略號。

他的太陽穴開始抽痛。

這些氣泡像被按了快進鍵，有的剛冒頭就消散，有的重疊在一起模糊成光斑。

張老師還在講臺邊踱步，氣泡又變了：“等下要找林硯家長聊聊，這孩子最近狀態不對......“

“同學，能讓讓嗎？“

清甜的嗓音裹著點軟乎乎的尾音，林硯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轉頭——蘇棠抱著一摞素描本站在過道里，發梢沾著點細碎的陽光，校服第二顆紐扣沒扣，露出里面印著草莓圖案的圓領衫。

她頭頂的氣泡慢悠悠飄著：“好想吃芒果慕斯......奶油要打發得像云朵一樣軟......“

“蘇、蘇棠？“林硯喉嚨發澀。

前世他們做了三年同桌，直到高考前一個月她才搬到最后一排——因為他總在晚自習時假裝借橡皮，實則偷看她畫設計圖。

后來他才知道，那天她抽屜里的情書被人撕了，而始作俑者正是他沒敢站出來反駁的謠言。

“是我呀。“蘇棠歪頭笑，發頂的呆毛晃了晃，“張老師說新座位表我和你同桌，你......“她忽然盯著林硯懷里鼓囊囊的帆布包，眼睛亮起來，“那是......早餐店的蜂蜜蛋糕？“

林硯這才想起，今早他在巷口蘇記甜品店買了三個蛋糕當早餐，結果只吃了一個。

此刻帆布包露出一角的蛋糕盒上，還沾著老板娘——也就是蘇棠媽媽——手寫的“小硯加油“便簽。

“給你。“他把蛋糕盒推過去，指尖碰到她微涼的手背。

蘇棠的氣泡突然變得清晰：“他記得我最愛蜂蜜蛋糕！

小學六年級下雨天，我蹲在店門口哭，就是他買了蛋糕哄我......“

“謝謝小硯！“蘇棠眼睛彎成月牙，拆蛋糕盒時奶油蹭在鼻尖上，“我、我下午帶芒果布丁來分你吃哦！“

“叮鈴鈴——“上課鈴救了林硯發燙的耳朵。

張老師抱著化學課本走上講臺：“這節小測，上次月考最后十名的同學上黑板寫。“

林硯剛翻開草稿本，就看見張老師頭頂的氣泡：“林硯上次考了387分，剛好在最后十名里......得讓他家長重視起來......“

“林硯，上來。“張老師果然點了他名字。

粉筆攥在手里像塊冰。

林硯盯著黑板上的題目，余光瞥見張老師氣泡里跳出關鍵詞：“化學反應速率......濃度......催化劑......“他腦子突然清明——前世他為了追蘇棠報了化學競賽，這些知識點倒背如流。

“溫度升高，分子能量增加，有效碰撞次數增多；加入催化劑降低活化能，同等條件下反應速率加快......“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清晰的解題步驟，底下傳來抽氣聲。

林硯寫完最后一個句號轉身，看見班長李思雨正托著下巴看他，她頭頂的氣泡是：“林硯平時上課都在發呆，今天怎么像換了個人？“

“全對。“張老師推了推眼鏡，語氣里難得帶了點驚訝，“下去吧。“

林硯坐下時，蘇棠正用鉛筆在草稿本上畫蛋糕，聽見響動抬頭，鼻尖的奶油還沒擦：“小硯好厲害！“她的氣泡里飄著星星眼圖案，“以前我總說你笨笨的，原來都是裝的......“

這次是課間鈴。

趙浩然晃著鑰匙串走過來，校褲膝蓋處沾著籃球灰：“蘇棠，下午放學去籃球場看我打球唄？“他頭頂的氣泡亂哄哄的：“這小子今天怎么突然變聰明了？

上次還被我堵在廁所......“

“啊？“蘇棠盯著自己畫到一半的蛋糕，“可是我要幫媽媽做新品試吃......“

“就半小時！“趙浩然胳膊肘撐在蘇棠桌上，離她的素描本只有兩指距離，“你不去我可......“

“蘇棠的鉛筆要掉了。“林硯突然伸手，把蘇棠滾到桌邊的鉛筆撿起來，順勢將她的課本往自己這邊挪了半寸。

趙浩然的氣泡立刻變成：“裝什么正人君子？“

蘇棠這才注意到桌邊的危機，雙手捧住素描本：“謝謝小硯！“她歪頭看趙浩然，“對不起哦，我真的要幫媽媽......“

林硯摸出便利貼，在上面快速寫了一行字，借著整理蘇棠鉛筆盒的動作推過去。

便利貼邊角沾著草莓香味：“他后桌的人說他昨晚通宵打游戲，現在困得眼皮打架。“

蘇棠盯著便利貼，突然“噗嗤“笑出聲。

趙浩然看著她彎成月牙的眼睛，又看看林硯似笑非笑的表情，喉嚨動了動，最終甩著鑰匙串走了，氣泡里罵罵咧咧：“算你狠！“

“小硯你好壞。“蘇棠戳了戳便利貼，尾音軟得像化不開的奶油，“不過......這樣他就不會再煩我啦。“

放學時，林硯在走廊被人拍了后背。

王浩的運動服還沾著操場的草屑：“老林！

小學畢業后就沒見你這么精神過，中午去食堂吃飯不？

我請你吃糖醋排骨！“

“好啊。“林硯笑著應下，前世這個總替他撿球的小胖子，后來去了體校，現在應該還沒被家里逼著轉學。

兩人往食堂走時，林硯腦海里突然響起機械音：“神級學霸養成系統綁定成功，新手任務已發布——今日完成3道數學題并正確解答，獎勵：知識點解析卡×1。“

他腳步微頓。

王浩沒注意，還在絮絮叨叨：“你上午那道化學題絕了，我抄你草稿本的時候手都抖......“

“嗯。“林硯應著，余光瞥見系統面板上的倒計時：“讀心眼每日可用時間剩余：2小時59分。“

校門口的梧桐樹在夕陽里投下斑駁樹影，蘇棠抱著素描本從他身邊經過，發頂的呆毛被風吹得翹起：“小硯明天見！“她的氣泡里飄著新的字樣：“他今天好不一樣......可是這樣的小硯，好像更讓人喜歡了。“

林硯望著她蹦跳著消失在巷口，手不自覺摸向校服口袋——里面還裝著前世沒送出去的銀戒，此刻被體溫焐得溫熱。

“這次，我不會再錯過了。“他對著晚風輕聲說，系統提示音恰好響起：“新手任務進度：0/3。“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和記憶里那個在地鐵站里攥著過期蛋糕券的自己，終于疊成了不同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