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在夏夜里褪成細沙，林硯和蘇棠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

少女的手指絞著他校服袖口，軟乎乎的尾音裹著晚風鉆進耳朵：“今天多虧了你……我一直覺得，和硯硯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林硯喉結動了動。

系統提示音剛在腦海里蹦出“好感度+10”的字樣，他卻顧不上看具體數值——蘇棠發頂的氣泡正飄著棉花糖似的粉，“他掌心好暖，像小時候捂化我凍僵的手”“要是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就好了”。

“我也是。”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比平時輕了些，像是怕驚散了什么。

前世的記憶突然涌上來：二十歲的蘇棠在他葬禮上捧著未送出的情書，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砸在信封上洇開墨痕。

此刻掌心里的溫度真實得發燙，他悄悄收攏手指，把少女的手更緊地攏進掌心，“以后也會一直……”

“叮——”

手機震動聲驚得蘇棠縮了縮肩膀。

林硯摸出手機，屏幕亮著王浩的消息：“老林！明天放學來甜品店幫棠棠搬道具唄？她做的那些蛋糕模型快堆成山啦！”

“是王浩。”他低頭看蘇棠，少女發頂的氣泡正飄著“要怎么開口邀請硯硯呢……”，立刻補了句，“他說你需要幫忙整理道具？”

蘇棠眼睛倏地亮起來，像被點著的小橘燈：“對啊對啊！我做了好多新的翻糖花，放在店里占地方……”她耳尖泛紅，“那個……硯硯愿意來嗎？”

“當然。”林硯望著她睫毛下忽閃的期待，喉間溢出笑，“明天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

次日放學后的蟬鳴比往日更燥。

林硯剛拐進甜品店巷子，就聞見甜膩的奶香味里混著一絲焦糊。

推開門的瞬間，鈴鐺“叮鈴”作響，他一眼看見蘇父站在柜臺后，眉頭擰成個結，手里的賬本被捏出了褶皺。

“叔叔好。”林硯打了聲招呼，余光瞥見蘇父頭頂浮起一行模糊的字——“黃油漲了三成……下個月房租還沒著落”。

他瞳孔微縮，這是讀心眼升級后第一次在非校園場景使用，果然能捕捉到完整短句了。

“小硯來啦！”蘇棠從后廚探出頭，發頂沾著點奶油，“你先坐，我馬上把道具搬出來——”

“棠棠，先別忙。”蘇父把賬本合上，勉強扯出個笑，“去給小硯拿杯酸梅湯，冰鎮的。”

林硯看著蘇父轉身時佝僂的背影，心尖發緊。

他跟著蘇棠進后廚，少女正踮腳夠高處的紙箱，發頂氣泡飄得亂：“爸爸最近總在嘆氣，是不是我做道具用了太多材料？”

“我幫你。”林硯伸手取下紙箱，指尖掃過箱底殘留的糖霜，“這些翻糖花做得真精致，花瓣紋路都像真的。”

蘇棠的氣泡立刻變成了草莓味的甜：“硯硯夸我了！”她蹲在地上拆紙箱，嘴里還在念叨，“要是能開一家更大的店就好了……這樣爸爸就不用擠在后廚做蛋糕，還能擺個玻璃柜展示我的手工。但爸爸好像不太開心……”

林硯盯著她垂落的發尾，喉間像塞了團棉花。

他摸出系統送的知識點解析卡，指尖剛觸到卡片就被吸入掌心，一連串市場分析數據在腦海里炸開：原材料價格波動趨勢、學生群體消費偏好、社區客流量統計……

“叔叔，我能看看賬本嗎？”他走到柜臺前，語氣盡可能輕松，“我最近在學經濟學，想拿實際案例練練手。”

蘇父愣了愣，還是把賬本推過來：“你這孩子……行吧，隨便看。”

林硯翻頁的動作很慢，目光掃過一列列數字。

系統解析的數據在眼前形成對比圖：當季水果成本上漲28%，周邊奶茶店推出第二杯半價活動分流客源，而蘇家甜品店的定價始終沒變過。

“叔叔，我們可以做個促銷活動。”他合上賬本，“比如‘學生特惠日’，每周三下午用學生證買蛋糕打八折，再推出‘買一送一’的小蛋糕試吃裝。您看，”他掏出隨身帶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方案，“還能讓蘇棠做幾款限定款翻糖蛋糕，拍照片發在朋友圈，年輕人喜歡這種好看的。”

蘇父的眼睛逐漸亮起來，手指摩挲著筆記本上的字：“這孩子……心思真細。”他抬頭時眼角泛著濕意，“我和你阿姨當年開這家店，就想著讓棠棠能天天吃甜的。可現在……”

“會好的。”林硯望著后廚探出腦袋的蘇棠，她正舉著個翻糖小兔子沖他笑，“我幫你們。”

促銷活動定在周末。

林硯一大早就系上印著“蘇家甜品”的圍裙，在店門口支起展示臺。

蘇棠做的翻糖蛋糕在玻璃柜里閃著光，草莓奶油卷的甜香裹著冰鎮酸梅湯的涼，勾得路過的學生直咽口水。

“同學，試試新出的抹茶慕斯嗎？”林硯把試吃叉遞過去，“買三送一，還能找蘇棠同學要翻糖小掛件哦。”

“林硯？”

熟悉的陰陽怪氣從身后傳來。

林硯轉頭，趙浩然正叼著根棒棒糖，身后跟著兩個染黃毛的男生。

他的讀心眼自動開啟，趙浩然頭頂的氣泡翻涌著：“把奶油擠在展示臺上，看他們怎么收拾”“最好能砸了那個破蛋糕”。

“浩然哥，這就是你說的林硯？”黃頭發男生搓了搓手，“要不我們——”

“這位同學，要試試我們新推出的抹茶慕斯嗎？”林硯突然開口，把裝著慕斯的小碟子遞到趙浩然面前，“買三送一哦，正好夠你和朋友分。”

趙浩然瞪圓了眼睛，氣泡“啪”地碎成渣。

他盯著林硯似笑非笑的表情，喉結動了動，到底沒敢接話。

黃頭發男生碰了碰他胳膊，他狠狠瞪了林硯一眼，甩下句“誰稀罕”就快步走了。

“硯硯好厲害！”蘇棠從店里跑出來，手里舉著剛做好的翻糖小熊，“他們剛才是不是想搗亂？”

“可能是來買甜品的。”林硯揉了揉她發頂的奶油漬，“你看，生意都好起來了。”

確實，原本冷清的店鋪擠了半屋子學生。

蘇父在柜臺后收錢收到手酸，蘇母端著新烤的蛋糕從后廚出來，臉上的笑都沒停過：“小硯，你比我那口子會做生意多了！”

傍晚收攤時，蘇父拍著林硯的肩膀，眼眶還紅著：“小子，你要不就當我半個兒子得了？”

“爸——”蘇棠的臉瞬間紅到耳根，翻糖小熊被她攥得變了形，“你說什么呢！”

林硯看著她炸毛的樣子，耳尖也跟著發燙：“伯父您別夸我了，我就是想讓蘇棠開心。”

夜色漸深時，林硯送蘇棠回家。

晚風裹著甜香，路燈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蘇棠突然停住腳步，仰頭時眼睛里映著星光：“硯硯，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林硯的心跳漏了一拍。

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每日‘讀心眼’使用時間剩余：1小時37分。”他望著少女泛紅的耳尖，喉間像塞了團化不開的糖，卻怎么也說不出話。

蘇棠的氣泡飄得很慢，像慢鏡頭里的櫻花：“他不說話，是不是不喜歡我？”“可是剛才他幫爸爸的時候，眼睛里有光”……

“我送你到樓下。”林硯輕聲說，伸手把她被風吹亂的劉海別到耳后。

蘇棠沒再說話，卻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

走到單元樓下時，她突然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跑著上樓了。

林硯摸著發燙的臉頰，望著她消失的樓梯口，系統面板在眼前浮動：“蘇棠好感度：90。”

那晚林硯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翻來覆去。

蘇棠的問題像顆小糖豆，在他心里滾過來滾過去。

窗外的月光漫進窗戶，他摸出枕頭下的日記本，翻到新的一頁，筆尖懸了半天，終于落下一行字：

“明天，要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