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是被鬧鐘炸醒的。

床頭的小熊鬧鐘“叮鈴鈴”響了第十遍，他才從混沌里掙扎著坐起來，枕頭邊還壓著半本攤開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窗外的晨光透過紗窗灑在臉上，他卻覺得眼皮沉得像灌了鉛——昨晚翻來覆去數了三百二十八只羊，每只羊都長著蘇棠的臉，踮腳親他時睫毛忽閃忽閃的。

“叮——今日讀心眼剩余時長：2小時58分?！毕到y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林硯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對著鏡子扯出個笑。

鏡子里的少年眼尾還帶著點紅，校服領口歪歪扭扭，倒比平時多了幾分鮮活氣。

高三（3）班的早自習飄著豆漿和油條的香氣。

林硯剛坐下，前桌王浩就轉過來擠眉弄眼：“硯哥，你昨晚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了？我今早看見你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他壓低聲音，“蘇棠剛才還問我你是不是不舒服呢，眼睛亮晶晶的——”

“咳?！敝v臺上的老班抱著一摞卷子進來，王浩立刻縮回脖子。

林硯摸了摸發燙的耳尖，低頭翻開英語書，可那些ABCD字母在眼前直打旋兒。

蘇棠的問題像顆小糖在他喉嚨里滾，“你是不是喜歡我呀”，還有她跑上樓時發梢掃過他手背的觸感，全在腦子里轉成了萬花筒。

“林硯？”

粉筆頭精準砸在他課桌角，林硯猛地抬頭，數學張老師扶了扶眼鏡：“我剛才說什么？”

教室里響起細碎的抽氣聲。

林硯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前世的他可從來沒被老師當堂點名過。

他迅速掃過黑板上的函數圖像，喉結動了動：“您說……求導后極值點的位置需要結合定義域判斷。”

張老師的眉毛挑了挑，沒再追問，繼續講課。

林硯松了口氣，低頭時瞥見草稿紙上歪歪扭扭畫著朵小花——不知什么時候畫的，倒有幾分蘇棠做翻糖蛋糕的影子。

他趕緊把紙團成球，余光卻忽然掃到后排。

趙浩然的座位上飄著個模糊的氣泡。

林硯心念一動，讀心眼自動開啟。

那些零散的關鍵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逐漸聚成句子：“……昨晚蘇棠家店突然好多人，肯定是他搞鬼……得找證據……揭穿他……”

林硯的手指在桌下蜷了蜷。

趙浩然是隔壁班的小霸王，上學期因為在籃球場推搡蘇棠被他攔過，最近總陰惻惻盯著他——原來是懷疑他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

“收數學作業！”數學課代表的聲音打斷思緒。

林硯習慣性摸向書包側袋——空的。

他動作一頓，又翻了翻主袋，課本、錯題本、蘇棠塞給他的小熊軟糖，就是沒見作業本。

“林硯，交作業啊?！闭n代表站在他桌前，筆尖敲著登記本。

林硯抬頭，正撞進趙浩然的視線——那家伙假裝看窗外，耳朵卻紅得不正常，頭頂的氣泡清晰起來：“藏在他椅墊底下了，看他怎么解釋……”

林硯垂眸笑了笑。

他站起身，聲音清亮：“老師，我作業可能掉教室后面了，我去拿一下？”

張老師點頭的瞬間，林硯已經走到教室后排。

趙浩然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桌肚里堆著皺巴巴的零食袋。

林硯假裝被椅子腿絆了一下，手掌重重壓在桌沿——抽屜里的藍色作業本露了個角，還有個黑色小物件閃了閃。

“對不住啊。”林硯彎腰撿起“掉落”的作業本，順手把兜里的便條塞進趙浩然抽屜。

便條上的字是他用左手寫的，歪歪扭扭卻清晰：“小心后門攝像頭。”

趙浩然的臉“唰”地白了。

林硯瞥見他喉結上下滾動，手指死死摳住桌沿，頭頂的氣泡炸開又重組：“監控？昨天貼錄音筆的時候……”

“找到了，剛才掉在地上。”林硯晃了晃作業本，回到座位。

張老師掃了眼作業本上工整的解題步驟，點頭示意坐下。

林硯剛坐穩，就聽見后排傳來“哐當”一聲——趙浩然的椅子被他自己撞得歪到一邊，他紅著臉彎腰扶椅子，額頭全是細汗。

王浩又轉過來，壓低聲音：“硯哥你行啊，剛才那步走得帥！趙浩然那孫子上周還在廁所說要搞你，現在跟見了鬼似的——”

“王浩！”張老師的聲音像根針，王浩立刻縮成蝦米。

林硯低頭翻書，嘴角卻止不住往上翹——趙浩然昨天趁他去辦公室時在他課桌貼錄音筆的事，確實被后門的監控拍了個正著。

系統送的“記憶增強卡”可不是白用的，他連監控回放時間都記得清楚。

放學鈴響時，林硯正把蘇棠落在他桌上的發帶收進鉛筆盒。

那是根粉色的兔子發帶，毛邊有點開線，一看就是蘇棠自己縫的。

他指尖剛碰到發帶，身后就傳來清冷的聲音：“林硯?！?

李思雨抱著一摞作業本站在教室門口，夕陽從她背后照過來，把她的馬尾辮染成了金色。

作為班長，她向來是班里最清醒的人，此刻眼里卻多了絲探究：“你最近數學周測進步了42分，物理從及格線跳到95，連體育測試都拿了滿分?！彼D了頓，“我查過你的錯題本，解題思路有時候像換了個人?！?

林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著李思雨鏡片后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前世畢業時她給他的同學錄留言：“你明明可以更耀眼，別總藏著?！?

“我只是……”他摸了摸后頸，“不想再錯過什么了。”

李思雨盯著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行，我信你?！彼炎鳂I本往懷里攏了攏，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要是有人欺負你，或者需要幫忙……”她耳尖微微發紅，“我可以當你的‘秘密目擊證人’?！?

林硯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忽然覺得這一世的溫暖，比前世厚了不止一層。

出校門時，晚風裹著隔壁奶茶店的甜香。

林硯摸出手機，屏幕上的匿名短信刺得他瞳孔微縮：“你很聰明，但我不會放棄的?！卑l件人顯示“未知號碼”，他卻能想象出趙浩然攥著手機咬牙切齒的模樣。

他指尖在鍵盤上翻飛：“那就來吧，我會一直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

“叮——觸發隱藏任務：本周完成一次公開演講（主題不限）。完成獎勵：讀心眼升級（可讀取完整段落）?！毕到y提示音剛落，林硯就看見操場邊的香樟樹下，蘇棠正踮腳夠飄落的葉子。

她穿了件鵝黃色針織衫，發梢沾著夕陽，像朵會走動的小太陽。

他望著她的背影，喉間的糖終于化開來。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那句“我喜歡你”卡在喉嚨里了。

手機在掌心震動，又是一條匿名消息。

林硯掃了眼內容，勾了勾嘴角——趙浩然的挑釁，不過是他走向蘇棠的墊腳石罷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棠轉身時剛好看見他，眼睛立刻彎成小月牙。

林硯加快腳步，風里飄來她軟乎乎的聲音：“硯硯！我今天學了新的翻糖玫瑰做法，晚上去我家試做好不好？”

他望著她發頂飄著的氣泡：“要是硯硯說喜歡我，我就把最漂亮的那朵玫瑰送給他……”

林硯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里面躺著他用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買的銀戒，刻著“棠”和“硯”兩個小字。

今晚，他要把所有的心意，都攤在蘇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