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學典禮上，九月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操場上，將每個學生的校服照得發(fā)亮。顏書瑤站在主席臺上，手指微微顫抖地捏著演講稿的一角，深吸一口氣。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主題是--做真實的自己。“

她的聲音清亮而堅定，像一股清泉流過燥熱的操場。臺下原本嗡嗡的議論聲漸漸平息，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她。

“在這個追求完美的時代，我們常常被各種標準所束縛…….“

祁昊陽站在高三七班的隊伍末尾，百無聊賴地踢著腳邊的小石子。開學典禮對他來說不過是換個地方發(fā)呆而已。直到那個聲音鉆進他的耳朵--不是那種刻意做作的甜美，而是帶著某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他抬起頭，瞇起眼睛看向主席臺。陽光正好打在演講田開啟新對話合她鍍上一層金邊。她扎著簡單的高馬尾，額前幾縷碎發(fā)隨風輕揚，整個人像是在發(fā)光。

“……真正的勇氣，不是從不失敗，而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依然勇敢前行。“

祁昊陽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他從未聽過這樣的演講--沒有陳詞濫調(diào)，沒有空洞口號，只有真誠得幾乎能觸摸到的思考。他歪著頭，想知道這個看起來像“別人家孩子“典范的女生，到底是真的相信這些話，還是只是說說而已。

“謝謝大家。“顏書瑤鞠躬，臺下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那是三班的顏書瑤，年級第一，老師們的心頭肉。“死黨張偉用手肘捅了捅祁昊陽，“怎么，看上了?“

“滾。“祁昊陽收回目光，重新掛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只是好奇這種乖學生腦子里都在想什么。“

“想怎么考清華北大唄。“張偉做了個夸張的表情，“跟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祁昊陽沒有回應，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又飄向正從主席臺走下來的顏書瑤。她走路的姿勢很特別，不是那種刻意的優(yōu)雅，而是帶著一種自然的挺拔，像一棵小白楊。

“集合!回教室了!“班主任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回到教室后，班主任李老師推了推眼鏡，宣布了一個“噩耗“:“為了迎接高考，學校決定開展'一幫一'學習互助小組。下面我念一下分組名單…….“

祁昊陽正低頭在課本上涂鴉，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和另一個熟悉的名字連在一起。

“……祁昊陽和顏書瑤一組。“

全班頓時一片嘩然。張偉轉(zhuǎn)過頭，做了個“你完了“的口型。

“安靜!“李老師敲了敲黑板，“這是根據(jù)成績互補原則分配的。祁昊陽，你的理科思維不錯，但文科一塌糊涂。顏書瑤正好可以幫你。而你的某些解題思路，也可能給她新的啟發(fā)。“

祁昊陽撇撇嘴，不置可否。他瞥向窗外，正好看到顏書瑤從走廊經(jīng)過，似乎也在往教室里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又迅速分開。

放學后，祁昊陽磨蹭了半天才走向約定的圖書館角落。顏書瑤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多時，面前攤開著一份詳盡到令人發(fā)指的學習計劃表。

“你遲到了十二分鐘。“她看了一眼手表，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

“路上遇到了點事。“祁昊陽隨意地拉開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引得附近幾個學生皺眉看過來。顏書瑤輕輕嘆了口氣，將那份計劃表推到他面前:“我根據(jù)你的薄弱科目和高考大綱制定了這份計劃每國一、三、五放學后兩小時集中補習語文和英語，二、四補習數(shù)學和理綜。周末我們可以……“

“等等，“祁昊陽打斷她，用手指彈了彈那沓紙，“你覺得我會按這個來?“

顏書瑤眨了眨眼，似乎沒料到這個反應:“這是最科學合理的安排。你的語文基礎太差，需要從高一的重點開始復習;英語詞匯量不足，我列出了高頻詞匯表…….“

“計劃趕不上變化，學霸。“祁昊陽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而且，誰說我要當個好學生了?“

顏書瑤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那你為什么要來?“

“班主任說如果我不參加，就取消我的籃球賽資格。“祁昊陽聳聳肩，“不過我想，我們完全可以各干各的，然后告訴老師我們'互相幫助'了，怎么樣?“

顏書瑤的眉頭皺了起來:“我不喜歡弄虛作假。”

“哈，果然是好學生。“祁昊陽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聽著，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幫助。你可以繼續(xù)當你的完美學霸，我繼續(xù)做我的吊車尾，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他轉(zhuǎn)身要走，卻聽到顏書瑤平靜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你演講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祁昊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什么?“

“開學典禮上，你說'真正的勇氣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顏書瑤直視著他的眼睛，“原來那只是說給別人聽的漂亮話?“

祁昊陽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記得自己隨口說的話，更沒想到會被這樣反將一軍。

“隨你怎么想。“最終，他丟下這句話，大步離開了圖書館。顏書瑤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書架間，慢慢收回目光，低頭凝視著自己精心準備卻被冷落的學習計劃。她咬了咬下唇，將計劃表重新折好，放進了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