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玖站在菜市場里，手里攥著皺巴巴的紙幣。三月的風還帶著寒意，她縮了縮脖子，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最上面。

“阿婆最近咳嗽得厲害，得買些梨子回去煮水。“她蹲在攤位前，仔細挑選著梨子。攤主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正和隔壁攤位的老板大聲說笑。

“小姑娘，你天天來買菜，家里大人呢？“攤主一邊稱重一邊隨口問道。

夢玖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低聲說：“家里就我和阿婆。“

“哎喲，真不容易。“攤主多塞了兩個梨子進袋子，“拿著吧，算阿姨請你吃的。“

夢玖道了聲謝，拎著袋子快步離開。她不喜歡別人同情的目光，就像她不喜歡每天早上醒來時，看到院子里那棵枯死的杏樹。

那是父親去世那年枯死的。

回到家，阿婆又在咳嗽。夢玖放下菜，趕緊去倒水。“阿婆，我去煮梨水，您先喝點熱水。“

廚房里，她熟練地削著梨子。水開了，白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小玖，答應爸爸，照顧好阿婆。“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她慌忙擦掉。不能哭，哭了就看不見削梨了。

第二天早上，夢玖照常去上學。她總是第一個到教室，因為要趕在值日生來之前把作業抄完。打工的時間占用了太多學習時間，她只能這樣應付。

“夢玖，你的臉色好差。“同桌小林遞過來一塊巧克力，“要不要去醫務室？“

她搖搖頭，繼續抄寫作業。頭確實很暈，但她不能請假。阿婆還在家等著她回去做飯。

中午的時候，她終于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栽去。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有人接住了她。

“你發燒了。“一個清冽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夢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是司淮，班上的轉學生。

他身上有好聞的皂角香，和菜市場的腥味完全不同。夢玖想要推開他，卻使不上力氣。

“我送你去醫務室。“司淮不由分說地扶起她。

“不用......“她的聲音很虛弱。

“別逞強。“司淮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你這樣，家里人會擔心的。“

夢玖突然就哭了。她很久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了。司淮的手頓了頓，輕輕拍著她的背。

醫務室里，校醫給夢玖量了體溫，39度。“得打退燒針。“校醫說。

夢玖猛地坐起來：“不行，我還要上課......“

“你現在這樣怎么上課？“司淮按住她的肩膀，“我去幫你請假。“

“可是......“

“沒有可是。“司淮的語氣不容置疑，“你好好休息，放學我送你回家。“

夢玖躺在醫務室的床上，聽著司淮離開的腳步聲。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突然覺得，這個春天，似乎沒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