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玖蹲在門口，抱著保溫桶哭了很久。晨露打濕了她的褲腳，涼意順著皮膚滲入骨髓。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無論是為了阿婆，還是為了自己。

擦干眼淚，她起身走進廚房。保溫桶里的粥還溫熱著，是皮蛋瘦肉粥，她最喜歡的口味。夢玖盛了一碗，端到阿婆床前。

“阿婆，喝點粥。“

阿婆靠在床頭，臉色比昨天更差了。她勉強喝了幾口，就又咳嗽起來。夢玖看到手帕上的血跡，心猛地揪緊了。

“阿婆，我們去醫院吧。“

“不用......“

“這次必須去！“夢玖的聲音突然拔高，“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辦？“

阿婆愣住了。這是夢玖第一次對她發脾氣。她看著孫女通紅的眼睛，終于點了點頭。

醫院里，消毒水的氣味刺鼻。夢玖扶著阿婆做完檢查，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結果。她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夢玖？“

她抬起頭，看到司淮站在不遠處。他手里提著保溫桶，顯然是去她家沒找到人。

“阿婆怎么了？“他快步走過來，聲音里帶著焦急。

夢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整個人向前栽去。

司淮接住了她。

“你發燒了。“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昨晚是不是又沒睡好？“

夢玖靠在他懷里，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她突然覺得很累，累得不想再逞強。

“阿婆在檢查......“她小聲說，“我害怕......“

“別怕。“司淮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在這里。“

檢查結果出來了，阿婆得了肺炎，需要住院治療。夢玖站在繳費窗口前，看著賬單上的數字，手指微微發抖。

“我來吧。“司淮拿出銀行卡。

“不用......“

“夢玖。“司淮按住她的手，“讓我幫你，好嗎？“

這一次，夢玖沒有拒絕。她看著司淮刷卡繳費，突然覺得心里那堵墻，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

阿婆住院期間，司淮每天都來。他帶來媽媽煲的湯，陪阿婆聊天，幫夢玖補習落下的功課。漸漸地，夢玖發現自己開始期待他的到來。

有一天，司淮帶來了一盆綠蘿。

“放在病房里，可以凈化空氣。“他說，“我媽媽特意挑的。“

阿婆很喜歡那盆綠蘿，每天都要給它澆水。夢玖看著阿婆臉上的笑容，突然覺得，或許依賴別人，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然而，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那天早上，夢玖去醫院時，發現阿婆的床位空了。護士說，阿婆凌晨突然呼吸困難，被送進了ICU。

夢玖站在ICU門外，看著里面閃爍的儀器，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想起父親去世時的場景，想起那棵枯死的杏樹，想起自己答應過要照顧好阿婆。

“不會的......“她喃喃自語，“阿婆不會丟下我的......“

司淮趕到時，看到夢玖蜷縮在走廊的角落里。她抱著膝蓋，整個人都在發抖。

“夢玖......“

“為什么？“她抬起頭，淚流滿面，“為什么我總是留不住重要的人？“

司淮蹲下身，把她摟進懷里。他感覺到她的眼淚浸濕了自己的衣襟，感覺到她在自己懷里顫抖。

“不會的。“他輕聲說，“阿婆會好起來的。我在這里，我們一起等她。“

夢玖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自己筑起的那堵心墻，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照在走廊的地板上。夢玖突然想起院子里的那棵杏樹，不知道它現在怎么樣了。她希望，當阿婆出院的時候，能看到它開出第一朵花。

而司淮，依然緊緊抱著她，像一棵挺拔的樹，為她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