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燈一直亮著，像夜空中最刺眼的那顆星。夢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司淮坐在她身邊，手里捧著一杯已經涼透的咖啡。

“喝點水吧。“他把水杯遞到夢玖面前。

夢玖搖搖頭，目光依然沒有離開那扇門。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眼底有濃重的青黑。司淮知道，她已經兩天沒合眼了。

“夢玖，“他輕聲說，“你得休息一會兒。阿婆醒來要是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

“我睡不著。“夢玖的聲音沙啞，“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爸爸走的那天......“

司淮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得嚇人。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把她摟進懷里。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我妹妹走的那天，我也像你這樣，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后來我媽媽告訴我，死去的人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我們。如果我們過得不好，他們會難過的。“

夢玖靠在他肩上，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可是我好害怕......“

“我知道。“司淮輕輕拍著她的背，“但是你要相信，阿婆舍不得離開你。她還要看你考上大學，看你找到工作，看你結婚生子......“

夢玖哭得更厲害了。司淮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任由她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衣襟。

第三天早上，醫生終于帶來了好消息。阿婆的病情穩定了，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夢玖站在病床前，看著阿婆蒼白的臉，眼淚又掉了下來。阿婆虛弱地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淚：“傻孩子，哭什么......“

“阿婆......“夢玖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不該兇您......“

阿婆笑了笑：“你兇我的時候，和你媽媽一模一樣......“

夢玖愣住了。這是阿婆第一次主動提起媽媽。

“你媽媽走的時候，也是這么兇我。“阿婆的聲音很輕，“她說，媽，你要好好活著，看著小玖長大......“

夢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阿婆總是那么固執，為什么她總是拒絕去醫院。因為她答應過媽媽，要好好活著，要看著她長大。

司淮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這一幕，輕輕關上了門。他知道，這是屬于夢玖和阿婆的時刻。

阿婆住院的日子里，夢玖每天學校和醫院兩頭跑。司淮總是陪著她，幫她補習功課，陪她照顧阿婆。漸漸地，夢玖發現自己開始依賴他的存在。

有一天，司淮帶來了一束杏花。

“你家院子里的杏樹開花了。“他說，“我媽媽特意讓我帶來的。“

夢玖看著那束潔白的杏花，突然想起父親去世那年，杏樹枯死的樣子。她接過花，輕輕嗅了嗅，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謝謝你。“她輕聲說。

司淮笑了笑：“不用謝。等你和阿婆出院回家，就能看到滿樹的杏花了。“

阿婆出院那天，陽光很好。夢玖扶著阿婆走進院子，看到那棵杏樹真的開滿了花。潔白的花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一片片柔軟的云。

“真好看......“阿婆輕聲說。

夢玖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司淮站在她們身后，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他知道，夢玖心里的那堵墻，終于徹底倒塌了。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陽光灑在院子里，杏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夢玖突然覺得，這個春天，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