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天，煙雨蒙蒙，冰涼的雨絲匆匆而下，落在長街上，也落到了人心里。

如今是景和三十年，因帝王喜好修道和美人，不惜重金求購奇珍，甚至一擲萬金求取仙丹，導致國庫虧空，各級官員的俸祿都被削減，層層下來，民間更是苦不堪言。

去歲冬月便沒有降下雪，算上前幾年來未降雪，這使民間輿論愈發嚴重，一時間人心惶惶。

不多日邊境又有消息傳來，裴小將軍戰死沙場，裴父得知消息后沒多久竟須發盡白，人人皆慨嘆惋惜。

說起這裴家，也是不幸，裴家僅有一子一女，如今只剩剛及笄一年的女孩。

朝野流言滿天，那些有關于天象不定的奏折讓熙文帝終于坐不住了，他怕了，怕自己的皇位坐不穩。

倍受寵信的方士便向皇帝進言，據他們觀測天象，需要娶一個忠臣之后才能來消除這場天災。

可是皇帝如此荒淫無道，哪個臣子敢把女兒送進宮。

百官皆唯懦不愿，皇帝大手一揮，指名要裴家的女兒入宮。

晚膳時見裴瑾魂不在焉的，裴夫人就察覺不對，不多時，書房里傳來痛罵之聲。

“天殺的，我就這么一個女兒，難道也要讓她去送命嗎”裴夫人掩著帕子，指著東邊哭罵道。

“夫人慎言”裴瑾急忙道，“若是讓外人聽到傳揚出去，你我都是殺頭的罪，還會牽連裴沈兩家”

他無力跌倒，“我，我難道就想讓嫣兒入宮嗎，可若是抗旨，后果不堪設想”

裴瑾面色憔悴，看著夫人失魂落魄的走出去，他越發痛苦，“宮內開支無度，國庫空虛，上下貪墨，層層剝削，致使民不聊生，這是滅國的前兆啊，可是陛下他一意孤行啊，他不愿聽欽天監的預言，不愿承認是人禍盛行，他只需要一個能證明兩冬無雪且朝政清明的例證，我真的沒辦法了”

裴瑾回想起早朝時他跪求收回旨意時皇帝眼底的殺意，以及暗暗威脅的話語，不由的捂住心口，喃喃道，帝王昏聵，乃國之大不幸啊。

書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少女清麗的容顏映入眼簾，

裴瑾抬眸，眼底盡是苦意“兒啊，你都聽到了？”

裴嫣點頭。

見此，裴瑾不再多言，時至如今，他認命了。

他做這個太傅本是先皇所托，他以為自己能起些作用的，到今日的境地，他真的后悔了。

裴嫣扶起他，輕聲道“爹爹和娘親養育孩兒多年，孩兒注定是要為這王朝做些什么的”

“好孩子，是爹無能啊”裴瑾咳道，他不敢再看女兒，說完便走出門，只覺今天的步子格外沉重。

裴嫣靜靜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自己，她心下苦澀，大好年華要費在這深宮，何況皇帝昏庸，她是早聽說過的，可是沒有辦法，這是命啊。

次日便有人奉旨迎親。朱紅的嫁衣，鮮艷的口脂，還有面色蒼白的少女，她坐在轎攆上，心如死灰。

午時，楚儀跪在刀口下，靜待行刑。

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最后一次，為什么不下雪”

“我還是原來的話”楚儀的頭貼著地面，閉上了雙眼。

他身后問話那人嘆了一聲，退后幾步，眾人皆知死刑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