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文帝穿著寬松的便服坐在上位,“郭右丞,”
“臣在”郭安道。
“一個監察,兩個知府,都折在你手里了,真是辛苦了愛卿”他語氣有些陰沉。
郭安一凜,“依本朝律法,以及有陛下旨意,臣身為兵部尚書兼任右丞,可正法”
“朕知道了,退下吧”聽他搬出律法,這位圣人只覺甚是乏味。
眾皆退去后,熙文帝開始他每日的修玄。
小李子將紫砂杯中的水盛滿,輕輕往香爐中加了幾塊銀絲木,這才低聲道,“圣人,該進藥了”
昏聵的帝王睜開眼,取了丹藥服下。
含章殿內,燭火半熄。
裴嫣浴后躺在塌上,薄被輕掩著嬌嫩的肌膚,丹鳳眼中透著朦朧的清澈,她望著殿中香爐,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天蒙蒙亮了。
小李子照舊給神壇上了香,才拿起拂塵站到皇帝旁邊。
“幾時了”熙文帝問。
“回陛下,寅時了。”
……
殿外雨聲漸大。男人的目光穿過屏風,望向大殿外的雨幕,“你們做的好事”他目光沉沉,看向下面跪著的人。
徐行知臉色霎時蒼白,他將頭貼地,不敢抬頭,“臣該死,是臣沒有查清此次災田的事,讓旁的人鉆了空子”
另一人也跪地道,“我等沒有接到此事呈報,若真是趙常二人所做,臣請將其就地正法,臣也愿一同領罪。”
“都住口,”季松泠冷冷道,“敗事有余的東西”
云臺殿外。
宋淮初頓時抬了抬手,“秉筆,你有何罪,是他們胡鬧”
季松泠面色凝重,跪地不起“陛下信賴臣,是臣之幸,亦是萬民之幸”
宋淮初揉了揉太陽穴,見此,小李子忙為他錘肩。
“陛下龍體要緊,臣等告退”
宋淮初點點頭,“去吧”說完小李子便攙扶著他往南門走了。
季松泠也轉身離開,徐行知忙叩首完起身跟著出門了。
出了北門,年輕男人看著眼前的雨幕,他手一松,骨傘立刻滾落在地,他孤身走向雨中。
徐行知搖搖頭,真是怪人,說著他讓仆人將傘又撐起了些。
裴嫣今日起的也早,因為她要去請安,太后昨日方從江南回來,裴嫣超讓人仔細準備了一下。
慈濟殿。
上座上是一位年老的婦人,她鬢發略白,看起來不怒自威。
看著殿下的人,她眼眸深邃,“起來吧孩子”
“謝母后”裴嫣起身。
“聽說你們還未同寢”太后問道。
裴嫣點頭。
“今日哀家算了是個好日子,你們便準備吧”
裴嫣伏身,“是,母后”
太后以后又說了些話,無非是讓自己和皇后努力誕下皇嗣,裴嫣俯首稱是。
她心里也明白,太后是想讓她孕育子嗣,皇帝如今沉迷煉丹又如此荒淫確實不堪大用了。
只是,裴嫣緊鎖眉頭,她早就聽說過帝王荒淫無道,昨日一見,她更不愿委身如此荒淫無度的帝王,更何況是一個喜奪人妻,殺害忠臣的昏君。
眨眼便到了晚膳。宋淮初懷里擁著美人走進來,看見剛沐浴完的裴嫣,他心里一動。
裴嫣眼見他推開美人朝自己走過來,她不由得顫聲道,“陛下”雙手已被汗水打濕。
忍著皇帝在她頸邊的細嗅,她心內默數,“三二一”
“哐當”男人摔了下去。
預期效果不錯,裴嫣使勁拂了拂頸,轉身將迷香扔進香爐。
她見四周無人,便上前踢了一腳地上的男人,“踩死你”她罵道,下一秒卻迎上一雙深幽的眼神。
“秉,秉筆”裴嫣呆住,她握住手心,萬萬沒想到這個閻王回來啊。
季松泠唇角彎起,饒有興味的開口,“若不是本督過來,怕是會錯過一場好戲”。
“秉筆謬贊了”裴嫣垂眸。
“不想誕下皇帝的子嗣嗎”季松泠收起笑。
“我不甘心”裴嫣說著揚眸看向他,“我怎能將自己推給這種人”
“傻,”季松泠冷笑,“你難道不明白你答應入宮就已經是進了火坑”
他剛說完卻瞧見眼前人雙眸垂淚,“求秉筆助我”她看起來好不可憐。
“好處?”季松泠盯著她,“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裴嫣上前一步,“秉筆,這天下本就千瘡百孔,您坐了這位子,…”余下的她沒說完,
裴嫣以前不敢想象自己會說出這大逆不道的話,可是如今她不得不為自己和裴家謀劃了。
父親一生忠君愛國,可是唯一的兒子戰死沙場,裴家還不被信任,她沒想到當初父親請這昏君收回旨意時,他公然羞辱,甚至以九族性命威脅。
宋淮初到底是忘了裴瑾當年為他做的一切,就算是看在裴瑾作為自己太傅教了他十幾年的份上也不應如此無恥。
“他忘恩負義,壞事做盡,秉筆,求您給我機會”裴嫣慢慢握住年輕男人的衣袖。
季松泠看著她,不知是思考什么,半晌他啟唇,“皇帝的女人服侍本督,這還是頭一次”
“不過,我亦不是好人,娘娘”季松泠提醒道。
裴嫣閉上雙眼,她在賭,賭這個人的心軟,今日她特地換上了赭色錦裳,妝容很淡,
她派出的影衛打聽到季松泠有個白月光,她今日為保住自己,便只能出此下策了,因為她沒有其他東西可以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