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陽光總是昏昏沉沉，課本上的筆記密密麻麻，已經找不到縫隙再塞下新的知識點，我的腦子也是。

我揉了揉眼睛，窗外天色還沒大亮，我卻好像已經看到了往后的每一個日夜，每一個沒有希望的、重復的日日夜夜。

直到教室的前門被推開，老師被叫走，我才終于找到機會偷偷閉上眼睛休息。

“同桌，別睡了，老師回來了！”

聽見老師兩個字，我下意識就抄起一根筆在演草紙上寫寫畫畫，企圖蒙混過關。

課本上適時地落下一片陰影，我看著演草紙上絞成一團的筆跡，認命地放下手里的筆，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可是頭頂依舊很安靜，我抬起頭，就看見了他。

他笑得很好看，“同學，你就是班長嗎？老師拜托你帶我去領一下校服和課本。”

“你認錯了，我不是班長。”我指了指身后戴著眼鏡的女生，“她才是班長。”

“不好意思，打擾了同學。”他好像并不尷尬，就那么走到我身后和班長打了招呼，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淺淡的皂香。

我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聽到教室后面那個總是關不緊的鐵門的吱呀聲，依然覺得不真實，大概是我還沒睡醒吧。

“同桌，他是不是我們班新來的插班生啊。”唐子蕓輕輕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也沒心思繼續睡覺了。

“應該是吧。”我抬頭望向教室門口，卻撞上了唐子蕓閃爍的眼神。這丫頭，估計還以為自己把這點小心思藏得很好吧。

我收回目光，余光落在窗外的那一片花壇上，今年的迎春花，好像開得格外早。

今天是周五，剛好有一節班會課。班上的女生們比平時更加躁動，只有我趴在桌子上補覺。說起來很奇怪，耳朵貼著桌面的時候，能聽到大海的聲音，教室里時有時無的討論聲像是浪潮，一波又一波，打在海岸上，落在我的耳朵里。那不同的浪潮里都裹著相同的名字——夏鈞。

“今天我們班轉來了一位新同學，等會兒新同學自我介紹完，班里的同學也挨個上來自我介紹一下。剛好這學期班級調整，我們班也來了幾位新同學，大家重新認識一下。”班主任臉上的笑不似作假，看著新同學的眼神活像個慈父。

我實在是沒忍住笑出聲，惹得唐子蕓拿筆戳我，“你笑什么呢，不怕他等會第一個就抽到你？”

我抿抿嘴，壓了壓嘴角的笑意，悄悄說，“你不覺得班主任看他的眼神很像個老父親嗎？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唐子蕓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大概也看到了班主任臉上帶著傻氣的笑，也跟著笑起來。

“咳咳，收斂點收斂點，別等會被監控室的老師抓到了。”唐子蕓拿手抹了抹臉，就跟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有時候我真的佩服她憋笑的技術，不過今天確實不是偷笑的時候，自我介紹一向是我最頭疼的環節。

“大家好，我是夏鈞，之前在市六中讀書，平時喜歡打打籃球和羽毛球，以后請大家多多關照了。”

夏鈞這時候已經換上了校服，明明是肥大又笨重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卻哪一處都妥帖，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是再糟糕的衣服都掩蓋不了的光。

唐子蕓總說眼角有淚痣的男生笑起來最好看，可夏鈞偏偏一顆痣也沒有，笑的時候彎著眼睛，像是明月夜的月光，大概這樣的少年，笑起來總是干凈又明朗。

只是這些都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