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

周言諾的嗓音像是被砂紙磨過，破碎得不成樣子。淚水在眼眶里轉了又轉，終于不堪重負地滾落。她看著眼前這個愛了八年的男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吳輝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他嘴角動了動，像是想擠出一個笑容，卻失敗了。陽光從咖啡館的落地窗斜射進來，在他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周言諾恍惚看見他眼角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諾諾，別哭。“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指腹的溫度燙得驚人，“是你提的分手，怎么哭得比我還兇？“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仿佛他們只是在討論今晚吃什么，而不是結束八年的感情。周言諾怔住了，淚水懸在睫毛上將落未落。

“你...為什么不生氣？“她聲音發抖，“我背叛了我們的承諾...“

吳輝的手指頓在她臉頰邊。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一片枯黃的葉子貼在玻璃上，像他們即將枯萎的愛情。

“因為我也有錯。“他收回手，喉結滾動了一下，“信任是兩個人的事。這些天我想明白了，就算沒有那件事，我們之間的問題遲早會爆發。“

咖啡已經涼了，表面凝著一層難看的油脂。周言諾盯著杯子里自己的倒影，扭曲得不成人形。她想起大一那年，吳輝省吃儉用一個月，就為了帶她來這家咖啡館過生日。那天他緊張得打翻了糖罐，卻還強裝鎮定地說：“以后每年都來，好不好？“

“我們努力過了，諾諾。“吳輝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至少沒有遺憾，不是嗎？“

周言諾猛地抬頭。陽光太刺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見他放在桌上的手攥得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原來他也在拼命忍耐。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臟狠狠抽搐起來。她突然撲過去抱住他，把臉埋在他頸窩里。熟悉的雪松氣息瞬間包圍了她，混合著淡淡的汗味——那是她最安心的味道。

“謝謝你...“她的聲音悶在他衣領里，“謝謝你這些年包容我的任性。連最后...最后都沒有對我說一句重話。“

吳輝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在安撫一個做噩夢的孩子。“我們開心過，這就夠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疲憊，“把美好的部分記住就好，痛苦的...就讓它過去吧。“

周言諾抬起頭，發現他終究還是哭了。淚水順著他瘦削的臉龐滑下，在下巴懸了片刻，滴落在她手背上，燙得驚人。

“我們不要再見了。“她捧著他的臉，拇指擦過那些淚水，“我怕...怕再見會毀了所有回憶。“

吳輝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當他再睜開時，眼神已經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好。“他輕聲說，然后傾身吻住她。

這個吻帶著咸澀的淚水，絕望而溫柔。周言諾嘗到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甜蜜與苦澀，八年青春在這個吻里燃燒殆盡。

“1...2...3...“

他們同時松開手，同時轉身。周言諾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聽見身后吳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

十八歲初遇時，他是籃球隊長，她是文學社小干事；二十歲熱戀時，他們在櫻花樹下許下幼稚的誓言；二十二歲爭吵時，她摔門而出，他在雨里找了她一整夜；二十五歲這年，他們終于學會了什么是愛，也學會了怎么放手。

周言諾沒有回頭。一片梧桐葉飄落在她腳邊，枯黃卷曲，像一封無法投遞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