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透過車窗灑在周言諾的側臉上，將她睫毛的陰影拉得很長。車內只有音響里傳來的鋼琴曲在靜靜流淌，江彥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打著節拍。

“周言諾，今天謝謝你。“

江彥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周言諾轉過頭，發現他目視前方，下頜線條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分明。

“按照約定，我會替你保密，也會給你報酬。“他頓了頓，“你想要多少？“

周言諾輕輕搖頭：“不需要，我們兩不相欠了。“

“兩不相欠？“江彥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么快就想跟我撇清關系？“

“不然呢？“周言諾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我只答應做你假女友去應付相親，任務完成了，除了上下級關系還能有什么？“

車子突然右轉，急剎在路邊。周言諾因為慣性向前沖去，又被安全帶拉回座位。她驚魂未定地看向江彥，發現他正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你剛才可是答應了我媽會經常回去看她。“江彥的聲音低沉而危險，“現在就反悔？“

周言諾被他突如其來的氣勢震住，咽了咽口水：“那...那是看阿姨太期待了，我不忍心拒絕...“

“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江彥逼近一寸，“否則我怎么交代？“

“江律師，“周言諾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這是要耍賴嗎？“

“沒錯。“江彥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近乎無賴的笑容，“我就是賴上你了，怎樣？“

周言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平日里那個高冷嚴肅的江彥。她氣呼呼地解開安全帶：“開車！不然我下車了！“

看到她真的生氣了，江彥的表情瞬間軟化。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忽然變得無比認真：“其實我想說的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做我真正的女朋友？不是假的。“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周言諾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膜嗡嗡作響。

“你...開什么玩笑？“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怎么可能喜歡我？沒學歷、沒背景、也不聰明...“

江彥轉回去，目光落在窗外漸暗的天色上：“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喜歡還是什么。“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方向盤，“但這些日子，我總是不自覺地關注你的一舉一動...“

周言諾屏住呼吸，感覺胸口有什么東西在輕輕膨脹。

“那次告白后你毫無反應，我只能借相親的理由接近你。“江彥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全家人都喜歡你，比我想象的順利多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周言諾臉上，溫柔得不可思議：“你確實很討人喜歡，不是嗎？“

暮色中，江彥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星光。周言諾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一點點融化，但她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江律師，你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她移開視線，聲音有些發抖，“我不想回應這種模糊的感情。等你想清楚了再說吧。“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至于阿姨，我有空會去看她的。現在請送我去公交站。“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江彥沉默地重新發動車子，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周言諾偷偷用余光看他，發現他握方向盤的指節微微發白。

公交站前，江彥停下車，卻沒有解鎖車門。他轉過頭，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輕嘆一聲。

“到家發個消息。“他低聲說，“讓我...讓我媽放心。“

周言諾點點頭，逃也似地下了車。她快步走向站臺，不敢回頭，卻能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

公交車緩緩駛來，周言諾上車后終于忍不住回頭望去。江彥的車還停在原地，透過擋風玻璃，她隱約看到他靠在座椅上，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那一瞬間，她幾乎要沖下車去。但理智最終戰勝了沖動，公交車門在她面前緩緩關閉，將那個身影隔絕在漸濃的夜色中。

周言諾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她掏出來一看，是江彥發來的消息：「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認真的。路上小心。」

她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字跡變得模糊。窗外，華燈初上的城市在眼前流轉，就像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公交車轉過一個彎，江彥的車終于消失在視野里。周言諾這才允許自己的眼淚落下來，無聲地滑過臉頰。

她不知道江彥的“認真“到底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難過。只清楚一件事：今天的假戲，似乎有些地方，變得太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