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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1評論第1章 大齡小律師的掙扎
從法院出來,已經一點。今天的庭審有些久,我也早已饑腸轆轆。
準備找個地方吃飯,突然想起來下午兩點,其他法院還有調解,從這邊開車過去,就算不堵車也得半個小時,如果再算上堵車的時間,我哪還能吃什么飯呀。
于是,我在法院對面的巷子里找到自己的車,一輛四五萬的賽歐,那是我存了好久才買下的。
都說律師的車子就是面子,所以當律師的即便是不買房也得買輛車,我自然是沒有錢買房的,這車也完全是為了工作方便,至于面子不面子,我這樣的小律師其實考慮不過來。
我叫汪燕語,錦城一家小律所的小律師。今年三十二歲,未婚,未育,沒房,沒錢,沒男朋友。
我每天在溫飽線上掙扎。很奇怪吧,律師也會在溫飽線上掙扎。是的,律師也分三六九等,貧富差距大到讓你無法想象。
我想在錦城給自己掙套房子,但就目前來看,那無異于做夢。我也想嫁個有房、有錢,長得還不錯的男人,但那更是天方夜譚。我早已經過了婚嫁的最好年紀,別人看我是白領、精英,實際上,我就是個司法界的農民工,甚至混得還不如農民工。
車上有早上吃剩的面包,勉強咬了幾口,找了一下,車上也沒有水,雖然有些難以下咽,但也只能湊合。
從前沒做律師的時候以為,這當了律師就能掙大錢。所以,因為對法律的興趣,也因為想掙大錢,再加上律師這個頭銜聽著也很了不起,所以累死累活的考了司考。然而,現實把我一巴掌拍到地上沒能爬起來。
下午調解的案子是剛接手的,這個案子原本有代理人,中間不知道委托人與代理人出了什么問題,反正是解除了委托,于是委托人找到了我。
我一邊啃著冷透了的面包,一邊看著案件資料。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租賃糾紛,雙方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談到一起,也就鬧上了法庭上。其實,我應該感謝這些人,因為如果他們自己談好了,也就沒我們律師什么事了。
法院外面停車都比較困難,每次找停車位都跟大海撈針一樣,這一次倒是運氣好。剛進去,就有車出來,所以立馬找到了位置。
停好車還沒走出停車場,委托人就來了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到。我摸了摸有點餓的肚子,快步往法院去。
所謂的調解也就是討價還價,雖然我早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合,但并不代表就適應。
一番唇槍舌戰下來,仍舊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負責組織我們調解的書記員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么簡單的案子,大家各讓一步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走到開庭審理的程度。”
我很無奈地笑了笑,站起來跟對方律師握了握手,然后與委托人先行離開。
“汪律師,兩天后的庭審我就不過來了?!?
說這話的是我的委托人。不對,其實他也不是委托人。他是公司的代表。我代理的這個案件委托人是一家公司。此人姓安,名片上是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叫安然。我一直稱他安助理。
安然是個長得很帥氣的小伙子,看著應該比我小幾歲,是時下所說的小鮮肉,可圈可點。而我這樣的姐姐看著這樣的肉,頂多就是流點口水。人老啦,咬不動,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安助理,看今天調解的情形,估計開庭前法官還會再調解一次。這個案子很簡單,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打的。我個人的建議是,如果退一步,接受對方給予的補償金,也就……”
“汪律師,你一向都這么實在嗎?”
安然打斷了我的話,倒是讓我一愣。隨即,我又明白過來,他這是說我傻呢。在這一行混了幾年,依舊學不精明,學不圓滑。我尷尬地笑了笑。
“為當事人考慮是對的。不過……”安然話沒有說完,停頓了一下,這話鋒一轉道:“之前我還有些不理解,現在算是明白了。汪律師,我們公司的意見我也跟你說了,如果對方不接受,我們就打到底好了?!?
我點了點頭,然后看著安然消失在法院門口。
一個人站著想了想,我這破嘴真是多余。雖然這案子走到最后,法院也不會判委托人要求的那么多,但既然委托人愿意打,那就打唄,當律師的難道還怕打官司。
我剛準備去停車場,這案子的書記員就給我來了電話,無非是讓我再給委托人做做工作,這么小的案子調解結案算了,干嘛非得打到判決的地步。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轉告了委托人的意思。
晚風透過未關閉的窗滲透進我的房間,頓時讓整個房間都有些冷了。我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然后起身去關窗。
客廳里,我的室友小敏正在整理東西,她下月就要結婚了,說是結婚之后就在老家,至少得生完孩子再出來。
與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在這個異鄉的城市里漂泊,最終我們都沒能為自己在這城市掙下個安身立命的房子。所以,她的今天或許就是我的明天。
“要我幫忙嗎?”出去倒開水的時候問了一句。小敏笑著搖頭,然后利落地打包東西。她已經交了辭職信了,干到這個月底就不上班了。
我曾與她談過,可以干完這一年,過了年再回來辭職,這樣好歹還有年終獎可拿。她說婚期定在了年前,又說干了這么些年,年終獎也沒有幾個錢,也就不要了。有點悲哀!
“燕語,你跟那位醫生怎么樣?”
被小敏這樣問起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我的腦海里連他的樣子都很模糊了。前幾天,老媽也提起了這個男人。說是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如果彼此都沒有什么意見,可以先訂婚。
訂婚?在我的家鄉曾有這樣的習俗,不過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哪里還需要訂婚,都是直接結婚。我明白,老媽說要訂婚,那是想把我的事給訂下來。但是,跟一個只見過一面,完全不了解的男人訂婚,我還真是狠不下心。
“我們……比陌生人好點?!蔽液攘丝谒?,然后坐在沙發上看室友打包東西。
“一開始都那樣。我跟我那位也差不多。不在一個城市工作,很難見面,要說能多了解那也是假的??墒窃趺崔k呢?我們早就過了婚嫁的年紀,再過兩年,估計那二婚的都看不上我們這樣的大齡女了。不過,你比我好,你可是律師。就算現在不是大律師,但早晚會有出頭之日的。”
聽小敏這樣說,我的心更是往下沉,覺得自己有點凄涼,默默地回了房間。
正在寫的答辯書只完成了一半,因為小敏的話,好像有點寫不下去。我平常喜歡在夜里寫答辯,這樣可以讓我的思緒足夠清晰。但現在看著word文檔里那些熟悉的句子,莫名地有些想生氣。
同學群里依舊熱鬧。天天晚上為了發紅包這事就能扯上一兩個小時,如此樂此不彼,我也真是服了。許是因為手欠,又或是心情比較差,從來不搶紅包的我,也跟著搶了個紅包。
一分錢?!這運氣也真是差到家了。
此時,微信里有了新消息。班長老賀發來的,問我什么時候回去,說是大家聚一下。我翻了一下工作記錄本,過兩天的庭審之后就要回去一趟。一個法援的案子,當事人就是江城人,工傷臥床,有一些證據和資料我還要再跟他收集核實。于是,我便回復了班長,說是周末就會回去。
很快,班長又發了信息過來,說是召集大家聚一聚,就在老陳的餐館。
老陳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如今當了廚子,在江城開了一家中餐館,生意做得不錯。往年回去的時候,大凡也都是在老陳的餐館聚會。一幫人湊在一起,吃吃喝喝,又鬧上一陣,然后各自散去。
結束與班長的對話,翻看著微信里每一個人的頭像,莫名地有些傷感。青春,一去不復返了。
兩天之后的庭審完全沒有意外,法官在庭審前又進行了調解,調解不成開了庭。雙方各自舉證、質證、辯論,最后做結案陳詞。
一番口舌下來,我又一次把名字簽在了庭審筆錄上邊。雖然法官沒有當庭宣判,但我已經預料到了判決的結果。不管如何,作為代理人,我已經盡力了 ,而判決卻是我無法左右的。
從法院出來,正準備看手機,突然聽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回過頭去,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怎么,這就不認識了。我是莊立誠?。 ?
這人一身穿高檔西服,外套羊毛大衣,頭發梳得絲絲分明,想來往頭上抹了不少玩藝。莊立誠,這名字當然記得,他是季晨的同學,也是我的師兄。不過,從前這位師兄有點邋遢,不修邊幅,如今收拾得這么體面,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真沒認出來。
“原來是師兄??!好久不見!”我這才笑道?!澳氵@是有案子?”
季晨是學法律的,他的同學當然也一樣。看他這打扮,自然不是法官,也不是書記員,更不是檢察官,剩下的只能是律師了。不用說,肯定比我混得好,再怎么說人家也是科班出身。
“對呀。你怎么……?”
他滿臉疑問的時候,我也從包里掏出了名片遞過去。他看了一眼道:“汪律師!還真是意外,你這個學經濟的怎么也當了律師?”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也很客氣地遞了名片給我。哇,果真混得不錯。他所在的律所是這個城市里數一數二的大律所,跟我所在的那十來個人的律所是完全不同的。
我們邊走邊聊,一直到了停車場。他很自然地說到了季晨——我的前任。季晨早就結婚了,現在是江城法院的一名法官。我有些不自在,但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淡。
“小師妹,咱們有空常聯系?!?
看著這位師兄消失在眼前,心里默默地念著季晨的名字。總有一個理由讓我想起季晨,比如說是這個城市的風,又或是偶然遇見的他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