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歌趔趔趄趄地走出了醫院的大門，撲面而來的是冷冽的寒風和冰冰涼涼的雪花吹打在她慘白的臉蛋上，黑黑的夜空發出一絲絲冷情的氣息。

她的手被凍得發紫黑色，手指里擰了幾張被她擰得皺巴巴的化驗單。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一步一步漫無目的踏雪而行，一邊走一邊流著淚珠，而掛在眼角的淚珠似乎要結成冰晶。

江城的冬天是真的冷。一片片雪花融入進她的發絲里，無情的風一遍又一遍地吹打著她孱弱的身軀，她像是失了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路清歌坐在鋪滿白雪的凳子上，冷風一次次涼進她的心里。在凳子上呆了好久好久，緩慢地掏出手機，熟練地背著他的號碼撥打過去，無人接聽。她像是發瘋似的一直在打電話，仍然是無人接聽。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冷氣，又重新開始撥打電話，就那樣不知道打了有多久，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她的手冷的泛紫，心更冷。他給他打了這么多電話，他一次都沒有接，一次都沒有。

路清歌起身，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了家。打開燈，一片明亮地燈光照亮了這座寬廣的屋子，空大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冷冷的看了幾眼，不知道多少次，她就這樣傻傻地守著這間冰冷的空屋子，就像是在注視深淵一樣。

她坐在潤滑柔軟的沙發上，掏出手機，又熟練地打了電話過去。這次，終于接了電話。

“清歌，出什么事了，怎么打這么多電話給我？”暮辭著急地問。

“晚上回來吃飯吧？你，好久好久沒有回家吃飯了。”

暮辭還以為是什么大事情，結果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敷衍地說，“我工作很忙，就不回來吃飯了。”

路清歌心里頓了頓，難受得用手捂了捂胸口，隨后又溫柔地說，“晚上回來吃飯吧！我親自下廚做你最愛吃的酸菜魚好嗎？”

“我工作真的很忙，我每天這么累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我們的未來。”暮辭感覺有些煩躁，路清歌那十幾年不變的語氣讓他莫名其妙地惱火。

路清歌的胃部開始有些疼痛，聽見他的這番話后，疼得更厲害了。他們現在還不好嗎？要車有車，要房有房，要地位也有地位，他為什么還是不滿足？

“你自己慢慢吃吧！還有，以后沒什么重要的大事情不要打電話給我，我很忙，這就掛了，拜拜！”

路清歌聽著手機里的忙音，她的心就像是被她按住了一樣，疼痛到無法呼吸。僵硬地把手機重新放回衣服里。

有點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一條酸菜魚，又酸又菜又多余。又感覺自己的一個豆沙包，又逗又傻又草包。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她喜歡了他十五年，也愛了他十五年！或許更久吧！

作為一個公司的老板，怎么可能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呢？

早在六年前，暮辭的心就野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不是不在意，不是不敢說，而是不能說。路清歌騙自己，她永遠都聞不到暮辭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兒，看不見暮辭寸衫領口處的口紅印記，不能說出她最愛的人不回家的借口。

她給了他最忠實虔誠的樣子，他給了他最痛心疾首的背叛。

她想不明白，他們曾經是那么地相愛，為什么卻變成了如今的局面？他們明明連最難過的那幾年都過了過來啊？為什么現在過不去了呢？

路清歌一遍遍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銀戒指，看著看著眼睛酸酸的就流了眼淚了下來，銀指環散發出亮光，清冷的感覺一次次侵襲著她，抽動著她的心臟。

她真的很心痛也很心慌！

什么是最好的愛情？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兩個人之間總有，一個厲害的，一個溫柔的，一個計較的，一個大度的。

兩個人在一起，就像西紅柿跟土豆，本來不是一個世界的，卻走在到一起。土豆變成了薯條，而西紅柿變成了番茄醬的絕配。

愛情就在其中悄悄變了味兒！

路清歌很難過，難過得腹部抽痛得痙攣。真的，很痛，很痛。她有力地咬緊了牙關，一股血腥味兒充斥在口腔里，懨懨地樣子。

她費力地倒在了床上，微縮著身軀，已減少自己的痛苦。路清歌恍恍惚惚地，身體有些低燒，意識不清地睡著了，身體伴隨著絲絲疼痛，慢慢地沒了意識。

深夜幽夢里，朦朦朧朧地回憶起十五年前的事情。

……

“有的同學本事可真大呀！一張數學試卷前面一頁給我做百分之五十的題目，后面一頁就更了不起了，僅僅只做百分之二十。一遇見真數圖解式題，就給我隨隨便便寫幾個書本兒上的公式在上面。按理說應該會做對呀？沒想到，那位同學完美地避開了所有公式的得分點。”數學老師說的抑揚頓挫地。

“還要一點兒，那位同學值得夸贊，好巧不巧地懵幾個答案上去，還真讓他對了一個。這也是學習的一種方法，大家多像那位同學學習哎！”

數學老師這般拐彎抹角地罵人成功地逗笑了全班。

“行了，路清歌，你給我站起來好好聽講，今天之內若我沒有看見你試卷更正完成，你就把試卷給我抄一百遍。”數學老師拍了拍黑板，班級立馬安靜了。

路清歌站著，眼睛瞥了一眼試卷上的紅叉叉，毫不在意，仿佛被老師點名的不是她一樣。

課下后，到了午休時間。路清歌沒有去吃飯，拿起數學試卷，看了看，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世界上還有比愛情還要復雜的東西嗎？老娘，一個數學本砸在他臉上！

路清歌又看了看題目。嗯，無從下筆，懨懨地睡著了。

等她睡醒了，看了一眼空蕩地教室，不過桌子上多出了一個灰色筆記本。她單純的只是打開看看，翻開了內頁卻沒有名字，繼續翻開了第一頁。

看到的是數學解圖式，用正楷字寫得標準及鋒利，每道題都空了一行做解釋說明。

路清歌有些……連翻看了幾頁，全部都是數學試卷上的解答題。

大發！她中大獎了。

她隨便看了一道題目的解答，發現每個過程都十分詳細，連極小忽視的細節都標明出來了，簡直太厲害了！完全利用了書上的知識點和例題，對于她這個對數學不感興趣的人完全是對她量身打造的一樣啊！簡直是神助攻哎！

路清歌的心莫名其妙地顫了，翻到最后一頁，留了一句話給了她：“媳婦兒，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路清歌看著感慨了好久，她知道是誰的了。

暮辭，他的好同桌，學習超棒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他總是叫她“媳婦兒”，明明他們才相處了幾天，什么時候關系越來越親密了？

她也從來沒有反對過他對她的稱呼，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學習超好的原因吧！

她轉學在這所學習里，孤苦伶仃的她沒有一個朋友，本以為會在這個班級里交到好朋友，不湊巧的是她坐在了暮辭，暮學神的旁邊。而偏偏這個暮辭卻在第一次見面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叫她“媳婦兒”，這讓她情何以堪？

本來關系就不親密的同學，一下子就更討厭她了。她成功的引起了全班同學的注意力，這都是拜某個人所賜。

路清歌又重新拿出數學書和試卷，按照筆記本上的思路答題。不得不說，路清歌已經有點兒從心里佩服暮辭了。他的答題思路比數學老師講得更加淺顯易懂，答題步驟也給外地詳細。突然之間，這些數學題變得沒有那么枯燥乏味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拿著筆答題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好多。

改完試卷后，路清歌快速地把試卷教給了數學老師批改，還臨時出了一道題給路清歌做。路清歌提起筆就開始答題，數學老師看著路清歌，他知道，路清歌就是故意不給他考及格的……

其實，不是路清歌故意不考及格。而是，她根本就不會做。

路清歌忙完后，抱著試卷回了教室。遠遠的就看見某個人呆在熟悉的座位上，路清歌的心莫名地顫抖了一下。

隨著視線望去，那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衫校衣，額頭前的碎發碎發飄零，一只手村脫著一個腦袋，坐在板凳上歪著身體。眉毛粗大又平整，薄薄的削唇，以及那雙深邃黑亮的眸子看著她。

他的皮膚有點兒白，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帥氣。

他的嘴角噙著笑意，壞壞地說，“媳婦兒，你來啦。”

那語句輕飄飄的，猶如羽毛落地，直直地騷動著心底里最深處黑暗的角落。

路清歌原本柔和的眼睛倏然間緊縮。很快她便故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壓住心里頭不安的思緒，坐會自己的位置。

幸好教室里沒有其他人，只是他剛才的樣子卻一直印入她的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