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霖看著情緒有些低沉的暮辭,抱緊了他:“辭哥,你去看看孩子吧!你這兩天沒有來,他很想你呀!”
暮辭墨色的眼眸一沉,起身去看了還在熟睡的嬰兒。
嬰兒的皮膚好得吹彈可破,在睡夢中那雙小手不停地動著。暮辭的心一沉,如果他和路清歌的孩子還活著該有多好。恐怕現在已經在讀書了吧!
沒錯,這是他和外遇楊佳霖的孩子。
楊佳霖站在一旁看了看暮辭幾眼,莫名的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她總覺得暮辭怪怪的,從進門到現在一個字也沒有說,臉色也不好,一直沉著一張臉,怪嚇人的。以前也看過他這樣好幾次的樣子,可不是都過去了。這一次,她的心突突地,有些拔涼。
暮辭將視線移到楊佳霖的臉上,楊佳霖只覺得心間一顫,她虛虛地堆起來笑意地看向他。
暮辭從褲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些錢足夠你們活幾輩子了,以后帶著孩子離開這里,不要再來找我了。孩子還小,記得替孩子找一個好父親。”
楊佳霖震驚地看著他,他不要他們了!她一定不能失去他,那么就等于失去了榮華富貴,他和孩子該怎么辦呀?
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急忙哭喪著臉:“辭哥,你不能不要我們啊!孩子還這么小,你怎么忍心呢?”
暮辭羽絨般濃黑的睫毛神情疏遠淡漠,像冰山一樣橫亙著遠山一樣的距離。剛剛微沉地臉色瞬間烏云密布,眼神銳利陰狠得嗜血,仿佛突然就會伸出魔手來掐死她一樣。
楊佳霖被她的表情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字。欲想說的話又委屈地全都咽回肚子里去,可憐巴巴地看著她,仿佛眼睛里能滴出水來。
“聽話,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暮辭把卡放在孩子的旁邊,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孩子一樣,就走了。連一個顏色都沒有扔給她,楊佳霖難受地捏緊了手,眼睛里迸射出許久未見的寒光。
對著他的背影說,“辭哥,你不能不要孩子呀?”楊佳霖假哭著,然而那個人一直都不曾回過頭。
她冷冷地扯了個笑臉,心里的火氣只增不減。
暮辭回到家的時候,就聽見衛生間里路清歌嘔吐地聲音。他不敢去看她,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裝作不知道,盡最大努力讓她幸福。他的眼睛瞥見了客廳里的外賣,她沒有吃他準備的食物?
暮辭的眼光灰灰地落下來,眼簾里拉出了好長的剪影。直到路清歌的嘔吐聲越來越大,他揪了揪心,不自覺地痛了起來。
他很怕,很怕路清歌有一天就那樣招呼都不給他打一下就走了。他躊躇地徘徊著,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衛生間里路清歌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像現在這樣吐得天昏地暗了,胃里的酸水一個勁兒的往外冒,她惡心地又吐了起來。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她靜靜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力的把嘴角的血擦掉。她打開了強力止痛藥,塞了好幾顆在嘴巴里,強逼著自己吞下去。
她習慣的看看右手無名指的戒指,她戴了那么久的戒指,摩挲過無數次,戒指里面那一點點血色的暈光由著她變成牢牢拴住自己的一顆心。殊不知,自己最愛的,在他的眼里是那么地不重要。
路清歌輕視地一笑,這就是她的堅持。
良久,她覺得好多了。就慢慢地清理了一下血跡,一打開門她嚇了一大跳。
“暮辭,你怎么回來了?”她擔心地問,她剛才的嘔吐聲希望他應該沒有聽到。
“我才回來的,我在家里陪你不好嗎?”
路清歌放了下心,他沒有聽到。
“隨便你吧!”路清歌隨意地說。反正,她現在也沒有多少時間了,一個將死之日,過不過都一樣。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愛暮辭了,人心是慢慢變冷的,樹葉是漸漸變黃的。故事是緩緩寫的結局,而愛,是因為失望太多,才變成不愛的。不管你做什么改變,也在也不是當初的那種感覺了……
路清歌站在那里,孤單著身子,有點淡薄,微微地蹙著眉,卻沒有太多的情緒流落出來。
“你想去哪兒玩?”暮辭走過去拉著她的手,只是她的手指太過冰涼,那冰涼一直蔓延在他心底。
他憐惜地不停地對她的雙手吹暖氣,言語極是溫柔。
這許久未見的溫柔,讓她躊躇了好一會兒。
“你不工作了嗎?”
“我休息度假,公司已經打點好了。接下來,就該考慮我們去哪里玩的問題了?”
路清歌疑惑地看著他,他舍得放下公司?
暮辭摸了摸她的頭:“你想什么呢?”
“想著去哪兒玩!”
“……”暮辭也沒想到自己可以徹徹底底地放下這些,比起那些冰冷的事務,他更放不下路清歌。
男人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銳利的目光盯著她。記憶中的她活得肆意飛揚,而不是現在,眉間有著冰山和淡淡的憂傷。
他記憶中的路清歌是一個靈動但不怎么微笑的少女,而不是這個,面色清冷的女人。
“你快去收拾收拾,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長假,我們得抓緊時間。”
“好!”路清歌去臥房收拾衣物了,暮辭快速地走進衛生間里,看見了一瓶白白的藥瓶。
強力止痛藥!她在吃強力止痛藥!
這個笨蛋,明明知道的。這藥沒什么作用,她還是在吃。暮辭還眼尖的看見了浴盆上停留的一絲絲細小的血跡,伸出手摸了摸,還真是血。
路清歌,剛剛是在吐血?
聽見聲音,暮辭快速地放下了藥瓶子,假裝拿起毛巾洗臉。
路清歌進來正好看見他在洗臉,匆匆忙忙地拿著藥瓶走了。暮辭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了,無措地放下毛巾。
暮辭很想給路清歌說一聲對不起。但是,卻怎么也開不了口,哽咽在了喉中。
路清歌稀稀疏疏地隨便收拾了一下,回來的時候看見暮辭還站在衛生間里。
這人是咋滴啦?
“你怎么還愣在那里,二愣子。我們幾點出發?”對于旅行,路清歌還是很喜歡的。她喜歡美麗的風景,世界上還有那么多的風景她不去還真是可惜了。
“你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暮辭看著她,臉上有著妖孽般的淺笑,聲音好聽到不行。
這人,今天怎么這樣反常。昨天還嚷嚷著離婚,今天就變成溫柔的人了。
果然,男人心,海底針。看不透,摸不透。
堅持的人是他,放棄的人也是他。
路清歌無奈地搖搖頭,她的此生也就只能這樣過了。
她沒有多少時間去看清世界了,只好著由這次機會她去游蕩世界。
“你不準備嗎?”
“你幫我準備吧!”
路清歌無奈地看著,她就知道是這樣。收拾行李這種事情,又賴在她頭上了。
“行啊!你等著。”
……
飛機上路清歌頭暈暈地靠在暮辭的肩膀上。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了,路清歌已經忘記了上一次是什么時候,只覺得好久好久的事情了。
暮辭一直看著她,眸中深沉地可以墜下一個銀河系。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骨瘦嶙峋的樣子,臉色有些慘白。未施粉黛的她,憔悴得像一片快要飄飛的葉子。
他知道,他該死。他一直都挺討厭路清歌那一副枯黃的樣子。但是,她之所以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自己,她這個樣子哪有她當年的風范。
他們讀書那會兒,他長得帥,路清歌長得也不丑,追她的人挺多的。但偏偏路清歌一個也沒選擇,就選了他。那時條件比他好的男生多得是,帥的男生也不少。
他們在最好的年紀喜歡著對方,遇上了別人一輩子都可遇不可求的愛情。
然而隨著時間的侵蝕,在權利和金錢的誘惑下,在日益膨脹的虛榮慢慢地一步步沉淪,他逐漸地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本心。在那些環境的促使下,他做了許多傷害她的事情,可笑的是自己還不自知。依著心底里她的容忍,逐漸地促使他們之間的距離越走越遠。
她生了那么大的病,就連最親近的他都不愿意告訴。暮辭不知道路清歌得知當時生病的時候該有多痛苦,她一個人不知道默默地摸了多少眼淚水。
她沒有親人,就只有他一個。在路清歌二十五歲的時候,她身邊最親近的母親去世了。當時的她哭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從此,她世界里唯一的一個親人就是自己了。
他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她該有多失落,有多絕望。她一個人默默地挨下痛苦,一個人沉默地疼痛著。他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疼,他希望得病的那個人是自己。
如果這是天神對他的懲罰,那么它做到了。如果天神要帶走她,那么也請把我這個惡人帶著吧!
暮辭眼睛一直看著路清歌,看著看著仿佛看見了那年夏天,那個路口,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