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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救弱女招殺身禍
李緒杰抓住那個小頭目,苦苦哀求說:別看他有個頭,其實他才十四歲,還是小孩子啊……小頭目一把將李緒杰推倒在地,不耐煩地說,去去去,別在這糾纏了,十歲的孩子都沒放過,他已十四歲了還有什么理由不扛槍打仗。李緒杰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哭著說,大兵爺爺,求求你放了他,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小頭目瞪著一雙鱉暴眼說,就你那個病懨懨,一陣風(fēng)都能刮倒,哪還有勁扛槍打仗,跟著誰誰倒霉。說罷把手一揮,吼了一聲,“帶走”!幾個士兵一擁而上,架起李少華揚長而去。蒼天吶!李緒杰望著兒子被抓走的背影,大叫一聲迭倒在地,便不省人事了。
李玉英從小就喜歡練武,整天蹦蹦跳跳、打打殺殺甚是快樂。但父親卻不讓她練武,總是不放心地阻止說:“一個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殺殺的有啥出息,還是好好跟爹練練針線,這才是生根立命的本事。”
“我才不學(xué)裁縫呢!一天到晚黑不是黑、明不是明,光為別人做嫁衣裳。你看看你那身子骨,一陣風(fēng)都能把你刮倒,弄不好連老命都搭進去了。還要我跟你一樣啊!”李玉英一聽說要她學(xué)裁縫,總是滿臉不高興地說,“學(xué)裁縫才沒出息,我不學(xué)!”
李玉英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她排行老三,取名三英子,她不但模樣好,且聰明靈利,是李家的掌上明珠。不但父母疼愛,也倍受哥哥的呵護。她說不學(xué),也就沒人勉強,隨她意去。
可是,在那個社會里,女孩子拋頭露面舞槍弄棒是被人瞧不起的,李玉英只是說說而已,閑無事聊時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踢踢腿,捅兩下拳新鮮新鮮罷了。
李玉英的父親李緒杰,是應(yīng)城黃灘小鎮(zhèn)李家大院的裁縫高手,人們都習(xí)慣地稱他為“李裁縫師”。
高手又有什么用呢,凡是手藝人,一個比一個窮。俗話說:鐵匠使的沒把刀,木匠睡的無腿床,泥瓦匠住的爛草房,裁縫師穿的是破衣裳。
那個社會,窮苦人家哪有錢買洋布做新衣,起五更打黃昏紡花織布,織成的布也舍不得做衣服穿,拿到集上換成生活必須品養(yǎng)家糊口。
即使是做件新衣服,也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拆拆洗洗再三年地輪換著穿。一件新衣服,在窮人家里要穿十多年。可李裁縫師整年整月還是忙得焦頭爛額,應(yīng)城縣里富家豪門的公子、小姐、老爺、太太們的里外衣服,基本上都是由他一人量裁。李玉英的小弟弟出生已兩年了,他基本上沒有在家閑過一天。不是張家叫,就是趙家請。
特別是逢年過節(jié),李緒杰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那年的大年三十,全家人等著他回家吃年飯,左等右等不見他回來,李玉英的小弟弟哭鬧著要吃餃子。媽媽不讓,說今天是大年,等你爹回來敬完天地祖宗再吃。
李玉英的大哥李少華焦急地說:“天已這般時候,也該回來了,要不去接一下。”他邊說邊冒雪出門往應(yīng)城方向走去。快到應(yīng)城東關(guān)時,才見父親趔趔趄趄地從城門口走出來,李少華快步迎上去攙扶著父親,心疼地說:“今天是大年三十,誰家不過年?再忙也不在乎這一天時間。”
李緒杰有氣無力地說:“我當(dāng)然知道今兒是大年。可是,丟不下手的活,我,我怎么撒手過年哪!再說,賈爺家的千金小姐翠蓮的喜事就在正月十五,她能讓我走嘛!不過還好,賈爺讓夫人勸說女兒,讓我今兒回家過年,初五去她家接著做嫁衣……”
李少華驚訝地望著父親說:“初五?連破五都不讓過,這么急呀!”
李緒杰點了下頭,接著剛才的話說:“春、夏、秋、冬,里外十來套新衣要我正月十五前做完,你說我能不加緊點?”
“那也不能拼著老……”少華覺得大年下此話不吉利,隨改口說道,“天寒地凍多有不便,還是要多保重身體才是啊!”
盡管兒子的話沒有出口,但李緒杰還是聽出了兒子的話中之意,他的心里比喝了蜜還舒服。窮人家的孩子有出息,三個兒子一個閨女,一個比一個懂事。他原指望把李家的絕技傳給女兒三英子,女孩子最適應(yīng)做裁縫。可她不愿意做,不愿意做的事你強要她做,是做不出來好針線手藝的。看來,也只有傳給老大了。想到此,便沖兒子苦笑了下說:“放心吧,爹的身子骨硬棒著呢!少華,爹想把……”
望著吞吞吐吐的父親,李少華眨巴了幾下迷惑不解的眼睛問:“爹向來說話干干脆脆的,今兒個是咋了?有啥話要說就說,孩兒聽著呢。”
“你今年幾歲了?”
“十三歲了,大年一過就該往十四上走了。”少華提醒著說,“爹,今個兒到底是怎么了,就是再忙,總不該連自己親兒子的年歲都忘了吧?”
李緒杰 “噢”了一聲,略有三分后悔地語氣說:“爹再糊涂也不會連兒子的年歲都記不清,爹是說,像你這大的年歲時,爹都已經(jīng)站臺當(dāng)小師傅了。可現(xiàn)在……唉!該讓你跟爹一起闖蕩闖蕩了。”
李少華早有此意,只是,爹爹是全家的頂梁柱,整天出門在外,媽媽一人帶著四個孩子含辛茹苦,度日如年。他是李家的長子,理應(yīng)在家為媽媽分憂才是。所以,他興致勃發(fā)的臉上,立刻又出現(xiàn)了三分的憂慮。也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說等過了年再說吧。
“也行。”李緒杰剛出口立馬又改口說,“不,初五和我一起去,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賈爺了,咱說話要算數(shù),千萬不能誤了人家的大事。聽說賈家姑爺是侯專員的公子,這可是咱惹不起的。”
李少華沒法,只好說:“那也得回家給媽媽商量商量再說吧。”
“這有啥商量的。”李緒杰自作主張地說,“我說了,就這么辦!”
李少華仍有點憂慮地說:“我是怕。”
“怕什么?跟爹在一起還怕什么?只要心眼活,難不……”
李少華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所擔(dān)心的話:“我不是怕跟爹在一起怎么著,我是說一下子走了兩個男人,媽一個人在家?guī)У堋⒚盟膫€人過日子,恐怕有點顧不過來……”
別看李少華才只有十三歲多,他的擔(dān)心卻讓李緒杰刮目相看,不住嘴地接連夸獎?wù)f:“華兒長大了,窮人的孩子當(dāng)家早,所以我早該帶你學(xué)學(xué)當(dāng)家理事的本事了。”
李緒杰在大兒子少華的陪伴下,前腳剛邁進門里,小兒子就快步跑上來迎接,他彎腰抱起小兒子沒頭沒臉的親個夠。老伴催著說:“快下來,讓你爹洗個臉給祖宗上柱香。”
李緒杰這才想起什么似的放下小兒子少明,從肩上的褡褳里掏出一包糖果遞給他,然后又掏出一根紅頭繩一手捏住一頭,對女兒說:“就你倆小,過年了,弟弟吃糖果,你也得打扮打扮,漂漂亮亮的過新年。來,爹給俺的三英子扎上。”
李玉英乖順的站在爹爹跟前,讓爹給她扎頭繩,然后用手摸摸爹給扎好的小辮子,歡蹦亂跳地跑到灶火里,沖著正在做年飯的媽媽叫嚷道:“媽媽看,爹給扎的辮子好看嗎?”
媽媽滿口奉承道:“好看好看,乖女兒越發(fā)漂亮了。”
小兒子少明,嘴里噙了一顆糖果,手里拿著一顆糖果,也小跑著來到媽媽跟前,邊吸流邊口詞不清地嚷叫:“媽媽,爹買的糖,可甜了,給你一顆。”
媽媽彎腰從小兒子手里接過糖果邊往玉英手里遞邊說:“乖孩子,媽不吃,這顆讓姐姐吃好嗎?”
“不嘛!那是我給媽媽吃的。”小兒子少明,說著就上姐姐手里奪,玉英急了就往媽媽身后躲,媽媽伸手從玉英手里晃了一下,作了個往嘴里填的假動作。然后用舌頭尖頂著腮幫子,裝著糖果在嘴里鼓繃繃的樣子。小兒子少明,信以為真,歪著個小腦袋說:“叫媽吃的,你想吃,不給。你把紅頭繩讓我扎上,我才讓你吃一顆甜糖果。”
玉英手里已經(jīng)有一顆糖果了,即是沒有,她也不會將爹爹給買的心愛之物換糖吃的,她兩手一扯說:“想的倒美,一顆糖果就想換我這長的紅頭繩,我才不換呢!”
“不換算了,誰稀罕你的紅繩子,好看不能當(dāng)糖……” 少明,當(dāng)糖吃的“吃”字還未說出來,糖果隨著張開的嘴掉到地上。玉英借他彎腰撿糖果的機會,迅速將媽媽給的那顆糖果往嘴里一塞,轉(zhuǎn)身向上房走去。
李家雖然也不富裕,但祖上留下的廂房四合院草屋,也算得上像樣的人家。李緒杰把肩上的褡褳掛在墻上的釘子上,拍打拍打身上的殘雪,用熱水簡單地洗了一下凍麻木了的手臉。先到院門外點燃一掛鞭,這叫請神。玉英看見爹爹往院門外走,她也追出去,邊追邊喊,“爹,等等我,我也要去。”
少明聽到了也跑著追了出來,當(dāng)玉英發(fā)現(xiàn)爹爹是在點燃鞭炮時,嚇得兩手捂著耳朵往回跑,剛好與向外跑的弟弟撞了個仰拉叉,弟弟的頭磕碰到地上,手里的糖果也撒了滿地都是。他也顧不得疼,一翻一轱轆爬起來哭叫著:“我的糖果,快賠我的糖果!”
此時的鞭炮已經(jīng)燃著,“噼噼叭叭”的暴炸聲嚇得玉英往院里躲,她越躲弟弟越哭得厲害:“姐姐壞,把我的糖果碰撒了。快賠,賠我的糖果!”
大哥少華聽到了,急忙跑出來幫小弟弟少明揀糖果,邊揀邊哄著說:“弟弟莫哭,大哥幫你揀,揀完了咱放二踢腳。”
少明當(dāng)真不哭了,他抓住大哥的手說:“大哥,咱放二踢腳。不讓姐姐看,姐姐太壞,她把我的糖果碰撒了不幫我揀。”
少華將揀起的糖果遞到弟弟的手里,從衣袋里掏出二踢腳(兩響炮)放在地上。他讓弟弟走遠(yuǎn)一點,才用洋火點燃火香,再用火香點燃地上二踢腳的火引,只聽“澎”、“叭”兩響,少明拍著巴掌叫好:“好玩,好玩。再放,再放!不讓姐姐看。”
其實玉英早就兩手捂耳,偷偷地躲在院門后向外窺視,只是沒被他發(fā)現(xiàn)罷了。
李緒杰放完鞭炮后就回家忙他的事了,少華仍在院門外陪小弟弟放二踢腳玩。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
進入臘月(農(nóng)歷十二月),夠得著上天庭見玉皇大帝的各路神、仙,都在緊鑼密鼓地收集人間善、惡。臘月二十三小年,這一天要炕火燒饃,有的地方叫烙火燒餅。先拌好肉餡,再用發(fā)酵好的面團將肉餡包進去,壓扁貼在熱鍋的表面上用溫火炕上幾分鐘后,再翻過來炕另一面,待這一面也炕好了,用大拇指和二拇指捏住已炕成型但還不熟的火燒饃,在熱鍋上反復(fù)滾幾次,然后將圓圓的火燒饃放進蒸籠里蒸熟。傍晚時,將蒸熟的火燒饃擺在灶火(廚房)內(nèi)事先設(shè)置好的灶王爺像前,再擺上香火蠟燭,雙手抱一只滿身無雜毛的大紅公雞,在灶王爺?shù)拿媲鞍萑荩ㄟ@叫臘月二十三祭灶,也是用好吃好喝的堵灶王爺?shù)淖欤屗缴咸於嗾f好話。),口里念念有詞:“二十三日去,初一(大年初一)五更回,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然后將這只大紅公雞養(yǎng)到二十七(二十七殺灶雞),雞殺好放在八十度的熱水中退毛,退干凈后開胸破肚,取出內(nèi)臟沖洗干凈也不讓吃,等到二十九(二十九蒸饃簍)蒸完供神享用的棗羔饃出鍋,將雞和刀頭肉放在鍋里爊熟,等三十敬完神靈后人才可以享用。這些民間的風(fēng)俗大同小異,究竟從什么時候延續(xù)下來的,無從考究。
大年三十,一年最后的一天,各家各戶都以非常愉快的心情,非常隆重的禮儀送舊迎新:李緒杰走到上房正堂神龕跟前,伸手劃著洋火將祖先牌位兩邊的蠟燭點燃;隨之又拈起三柱香,在燭火上將香點燃,恭恭敬敬地三鞠躬后,將香插在香爐碗里;再取出三張金黃色的細(xì)表紙點燃后,放在牌位下專門燒紙錢的火盆里。虔誠地站在牌位前,雙手合掌微閉雙目,默默祈禱神靈保佑全家身體安康、財源滾滾……把一些吉利話盡量說足說夠。
這一系列的程序進行完后,才是一家人吃年飯的時候。全家大小六口人,歡天喜地的圍坐在八仙桌上吃年飯。全家最高興的要屬少明了,俗話說:大的稀罕小的嬌,可憐就在半中腰。因為他年歲最小,爹媽都把好吃的往他碗里挾。李玉英雖然是老三,但因三男一女,萬事以稀為貴,人也不例外,所以她在全家也不比少明遜色,爹媽挾放她碗里的好吃的,她都馬上返還到爹爹碗里,并說,“爹長期在外干事,身體不好,多吃點好的補補身子。”
李玉英的話要在平時倒無所謂,但在今天卻讓大哥少華頗為反感。既是大年下,就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便以長兄為父的口氣說:“三英子,叫你吃你就吃,不吃也別說那些沒用的話。”
知兒莫若父,對少華的話,李緒杰心知肚明。子妹四人排行老大,確實被老倆口寵愛了一陣子,但接二連三的幾個一生,加之整天東奔西顛的做手藝,戀子之心冷淡多了。人們常說,十七、八歲得一子,兒為老子使個死;四十歲上得一子,老子被兒使個死。這話用在他身上再恰當(dāng)不過了,剛剛十三歲的娃子,就已承擔(dān)了繁重的家務(wù),也真難為他了。況且爹的心思已經(jīng)告訴他了,他是怕爹將他帶走,弟、妹小幫不上手,全家的擔(dān)子全壓在他媽一個人身上他心疼啊!
可是,不帶出去闖闖,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就要失傳了。想到此,李緒杰放下手中的碗筷,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說:“剛才我在給祖宗上香時,就已經(jīng)許下了大愿,準(zhǔn)備把李家的手藝傳給老大,過年后我就帶他跟我一起去賈爺家當(dāng)幫手。”
一聽說要帶少華出外闖蕩,當(dāng)媽的當(dāng)然有點舍不得。從生下來到現(xiàn)在,少華從未離開過自己,他雖說沒歲數(shù)但有個頭,九歲起就幫她料理家務(wù),這幾年來確實讓她省了不少心。繼宗傳藝是好事,去就讓他去吧,便端起桌上一個肉菜碟子,邊往他碗里扒邊說:“跟著你爹,同樣是出門熬相公,雖說是在你爹眼皮子底下干事,但也要有眼色,長心眼。”
少華將碗里的肉菜分給弟弟妹妹說:“哥不在家了,你們幾個要勤快點,多幫媽媽干點事。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媽媽生氣。”
小少明稚腔稚調(diào)地說:“我也要跟爹出去熬相公掙錢。”
一直勾頭吃飯的老二少祥終于開了口,他望了一眼大哥說:“大哥,去吧,好好跟爹學(xué)手藝,你走了后,全家吃飯的水全包在我身上。”
玉英也搶著說:“還有我呢,我負(fù)責(zé)柴火。”
小少明也不甘落后地?fù)屩f:“我跟姐姐一起,她撿柴,我剜野菜吃。”
望著這一個比一個天真的孩子,李緒杰和老伴打心眼里高興。長大了,孩子們確實懂事了。全家人在歡樂的氣氛中,過了一個祥和的大年。
初五這天早上,李緒杰和大兒子少華早早起床,洗了把臉就要趁早趕路。老伴還是戀戀不舍地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還是吃了飯再走吧。”
其實,老伴昨晚上就已經(jīng)將他們早上要吃的和帶的東西準(zhǔn)備好了,也費不了多少事,只是燒把火而已。但李緒杰也等不及,他把老伴準(zhǔn)備的東西往褡褳里一裝,和大兒子少華一起一人拿兩個火燒饃邊啃邊上路了。父子倆就這么緊走慢走地走了一天的工夫,太陽快落時,終于趕到了賈爺府上。與賈爺和夫人見了面,少不了幾句道賀的話:“賈爺、夫人新年財旺,福壽延年!”
隨之,李緒杰將大兒子少華介紹給賈爺、夫人說:“為了不誤大小姐的喜事,專門讓兒子來搭個手,還請賈爺、夫人多多關(guān)照……”
賈爺名叫賈永忠,是應(yīng)城縣里有名的富豪,別說添你一個李少華,就是再加上百兒八十個李少華吃住也不成問題。況且人家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出嫁而來的,便財大氣粗地說:“既然是李大裁縫師的公子,住下就是了,我會讓管家安排好他的吃住問題。”
“不用了,就和我睡在一張床上就行了。”李緒杰不好意思地說。
“哎!都是大人了,怎么能擠在一起呢?”賈爺邊說邊沖門外喊道,“管家!”
賈府管家名叫仁通儀,因他肚子里的鬼點子特別多,所以人送綽號“鬼精靈”,他也毫不在乎地滿口應(yīng)稱。當(dāng)他聽到賈爺?shù)暮艚新暎被琶Φ嘏苓M來往賈永忠面前一站說:“賈爺,叫小人有何吩咐。”
賈永忠指著站在一旁的李緒杰父子倆說:“去,帶李大裁縫師和他的大公子到西客房住下。”
西客房是專門為李緒杰安排吃住和給大小姐裁縫嫁衣的地方。
管家向賈爺點了下頭說:“小人尊命!”
然后管家向李緒杰父子倆揮了下手說:“走吧,跟我到西客房去。”
西客房設(shè)在賈府正廳右邊的西側(cè)門內(nèi)邊,是一幢坐西向東的三間套廂房。春節(jié)前李緒杰就在西客房住,對屋里的擺設(shè)比較熟悉,外廳堂里是按照他的意思擺設(shè)的裁剪臺案,東間臥室靠前窗戶和后墻處各放了一張床,他睡在前窗戶處那張床上,傭人劉喜睡在后墻邊那張床上。兩張床中間擺了臺小一點的臺案,是專門供他縫紉用的。西間臥室沒放其它東西,全部擺放著賈府大小姐挑選好的春、夏、秋、冬各色布料。
李緒杰父子倆跟著管家來到西客房門口,管家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對李緒杰說:“你還睡前窗戶那張床上,大公子和傭人劉喜睡后邊那張床上,我一會兒讓劉喜過來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管家說罷退出去隨手關(guān)上了房門,李緒杰進去將褡褳放在前窗床上,抱過來春節(jié)前給大小姐做好的幾套嫁衣,簡單地給兒子講明了各式衣服的整燙、折疊的技巧后,便開始了他的縫紉工作,少華就站在臺案前腳手不閑地練習(xí)整燙折疊。
少華正在那兒練得起勁,突然有人在外敲門,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去開門。少華人還未到門前,門卻被一個漂亮的女子推開了,她尖聲尖氣地說:“你是誰,賈府也是你隨便來的嗎?小姐的嫁衣是你可以隨便摸的嘛!”
“我……這……”少華初次來到大戶人家,不知道這里的禮節(jié)、禮貌,更不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拙嘴笨舌地站在那兒無話可說。
聽她的口氣,李緒杰知道是大小姐跟前的丫環(huán)小紅,便起身走到外廳,向小紅鞠了一躬說:“是小紅姑娘,新年可好。”
小紅口齒靈利地說:“好好好,托大師的福,一切都還順利。大小姐讓我過來看一下你來了沒有,她說了,明天上午要過來試衣服。”
李緒杰手指著一旁的少華說:“這是我家的大犬子,怕耽誤大小姐的試衣,所以專門讓他來給大小姐整燙嫁衣的,還望小紅姑娘在大小姐面前美言幾句。”隨之,他轉(zhuǎn)向兒子說,“還不趕快與小紅姐見禮!”
要說小紅比少華還小兩歲呢,應(yīng)該叫她妹妹才是,但李緒杰是經(jīng)常在富豪權(quán)貴之家做手藝,見多識廣,口氣謙和,禮貌待人,見啥人說啥話。
少華本來就臉皮薄,加之剛才被小紅的話刺得心慌意亂,這突然讓他向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且是一個黃花女子叫姐姐,他怎么也張不開那個嘴。
還是小紅大方,她畢竟是賈府大小姐調(diào)教出來的貼身丫環(huán),眼皮活、嘴甜,很會察言觀色。而且她特別喜歡男人這富有的憨態(tài)。只見她不慌不忙地向前兩步,向李少華道個萬福說:“小妹不知是李家大哥,敬請原諒。既然是為大小姐整燙衣服,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忙吧。啊!”
小紅退出將門拉上,隨又推開說:“記住,小姐明天上午要來試衣,可別耽誤了。”
聽說小姐要來試衣,李緒杰半是喜來半是憂:喜的是,小姐試衣滿意,就可以付給工錢,有了錢便可以使全家六口人度過荒春;憂的是,小姐太苛刻,雞蛋里頭挑骨頭,上次要不是老爺發(fā)話,恐怕他連年都要在這西客房里過了。為此,他第二天早早將兒子叫起來,父子倆就開始了手中的活計,早已日過中午了,誰也也顧不得吃飯,傭人劉喜送來的飯已經(jīng)放冷了,他仍不歇手的在那里縫紉。
老子英雄兒好漢,這話用在少華身上再恰當(dāng)不過了。從表面上看,他面善心和,少言寡語,但他的骨子里胞和了李家祖?zhèn)鞑每p技藝的精靈,就父親那三言兩語的傳教,他竟能運作自如地整燙折疊了。傭人催他幾次讓他吃完飯后再干,但師傅大老子都沒吃,他這個兒子小徒弟怎么能擅自享用呢。嘴上說不餓,實際肚里早就咕咕叫翻了天。父子倆正干得起勁,忽然門外傳來了丫環(huán)小紅的聲音:“李大哥,快開門,我是小紅呀!”
“哎!來了來了。”有了昨天的接觸,此刻李少華的臉皮好像厚了許多,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邁步就去給小紅開門。
李緒杰怒目圓瞪地吼了他一聲,“回來!”
這一聲吼不但給兒子嚇了一跳,而且給門外的人也嚇了一個驚乍,小紅一腳將門踢開說:“是誰吃了豹子膽了,竟敢在我家大小姐面前耍威風(fēng)!”
李緒杰對小紅的話全然不顧,仍怒氣不減地沖兒子說:“我給你說過多次了,干活時不能隨便離開工作臺,就是上茅房也要給師傅請假,師傅準(zhǔn)許后,將手中的工具擺放在安全地方,檢查周圍確實沒有不安全隱患后方可離去,你怎么老不長記性呢?我們干這可都是些易燃的綢緞布料,一旦燃著,后果可怕,房子地全賣了也賠不起賈爺?shù)膿p失。更不吉的是耽擱了賈大小姐的終身大事,你小子有幾個腦袋夠砍!”
李緒杰的這一招確實高明,明為教訓(xùn)兒子,實為堵賈大小姐的嘴。他這恰到好處的這一招,堵得賈大小姐啞口無言。
李緒杰不但手藝巧,而且心計頗多,他預(yù)料過年后賈小姐要挑刺刁難他,所以把大兒子帶來好見機行事。昨天傍晚小紅說大小姐今天上午要來試衣,他便在心中暗尋著應(yīng)對的策略:以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來感化她的心,讓她無話可說;以安全保質(zhì)量來動她的情,讓她無刺可挑。
剛才賈大小姐在門外聽到李裁縫師吼叫時,真想沖進來耍耍威風(fēng),但還是忍住了。當(dāng)小紅破門而入時,屋內(nèi)的一切一清二楚地展現(xiàn)在她的面前時,讓她有火也火不起來。賈大小姐滿臉激情地沖傭人劉喜說:“還不趕快去把飯熱熱讓李大裁縫師吃后再干,再急也不再乎一頓飯的時間,餓壞了身子不更耽誤我的大事嘛!”
“不礙事,身子骨又不是豆腐渣,一時半會不會垮的,還是等試完衣服再吃吧。”李緒杰父子倆堅持將手中的活忙完,當(dāng)場由小紅幫她試穿幾身外套。
小紅殷勤倍至地讓小姐站在穿衣鏡前,反復(fù)轉(zhuǎn)身,前后照看,賈大小姐的臉羞得和那件大紅斗蓬樣的鮮艷欲滴。她不住嘴地問小紅:“小紅你看這顏色好不好看,還有這尺寸合不合身?”
小紅的臉本來就紅,加之大紅色透過鏡子折射在臉上,更像熟透的葡萄,羞澀地眼神望了一眼笑瞇瞇的李少華,扭頭沖大小姐說:“是你出嫁,又不是我出嫁,好不好你又不是看不出來。”
“死丫頭,凈給我貧嘴,等你出嫁時,我看你……”
“我才不出嫁呢,跟小姐一輩子,保證沒人敢欺負(fù)你……”
小姐脫下斗蓬往案臺上一扔說:“好了好了,挺合身的,不再試了。李大裁縫師,讓小師傅把做好這幾套疊好送我閨房里,接著做春秋的。小紅,咱們走。”
望著大小姐和小紅離去的背影,李裁縫師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一場春雨把應(yīng)城里的大街小巷沖洗得絲塵不染,天剛擦黑,街頭巷尾,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五顏六色的彩燈。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紛紛涌上乍暖還寒的大街,通往賈府的街道上即刻熱鬧起來。
今日是正月十五,是賈府大小姐翠蓮的出嫁日,他就是要借元宵燈節(jié)的喜慶日子炫耀自己的富有。賈府因攀上了侯專員這門親戚,在過了一個歡慶奢華的大年之后,還沒出破五(農(nóng)歷正月初五),他就要管家組織能工巧匠,開始在賈府內(nèi)外布置正月十五元宵燈節(jié),并發(fā)帖子請應(yīng)城所有有頭臉的人物屆時光臨觀燈。
城市里的人們,喜歡看熱鬧。凡是聽到消息的,無論男女老幼,像海潮般的涌向賈府占居的那條主要街道。因為今年,在老百姓們的心目中,是個吉祥年。雖說田園依然荒蕪、生活依然貧困,但是日本人無條件投降畢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大喜事,更何況國共兩黨正在和談。向往太平盛世,總是善良人們的共同心愿。大都渴望國民黨不要打內(nèi)戰(zhàn),渴望共產(chǎn)黨盡快平定天下,讓百姓過上一個安居樂業(yè)的日子。應(yīng)城里有戲耍愛好的藝人,自動組織起來耍龍燈、舞獅子、登高蹺、踩旱船,招來觀看的人川流不息,很是熱鬧。
最為熱鬧的地方,當(dāng)然要數(shù)賈府占居的那條街了。成串成排的彩燈,掛滿了街道兩旁,高大宏偉的龍燈,眉目清秀的仕女燈,威武壯觀的跑馬燈,相依嬉戲的鴛鴦燈,豬八戒背媳婦的滑稽燈……種類繁多、花樣各異、新穎別致,亮如白晝的景色,吸引著人們駐足不前嘖嘖贊嘆。
街東耍獅子,街西上刀山,街北舞刀賣藝大雜耍,街南兩臺大戲竟?fàn)幐ち遥狞c陣陣,絲竹聲聲。賈府門前的萬柱沖天煙火,引得人們忽東忽西,忽南忽北游蕩不止。
忽然,幾個丫環(huán)仆人擁著花枝招展的賈府大小姐,登上賈府門前臨時搭建的高大彩門,管家“鬼精靈”在一旁高聲叫道:“今天是賈府大小姐的出閨之日,她的出閨別有情味,要在上轎之前,借燈節(jié)喜慶之機,向諸多祝賀的觀眾撒喜錢!”
人群頓時歡騰起來,賈府可真是不尋常百姓們?nèi)サ牡胤剑蝗思业拈|女出門散喜糖,表示著分享甜蜜之意。窮人家的閨女出門,道個萬福,撒把紅棗、花生,表示和睦恩愛多子多福。賈府可真是財大氣粗,如此難得的好事,既能搶到錢,還能一睹賈府大小姐的美容,誰不想去。好多青年小伙子,甚至有些大姑娘小媳婦也都紛紛挽起了袖子,準(zhǔn)備搶喜錢。
巧在此時,侯府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來到大彩門前,管家“鬼精靈”向身邊的傭人劉喜咕噥幾句,劉喜飛快地從大彩門上跑下來,快步走到迎親隊前,揮手示意樂隊停止吹打。然后他滿臉陪笑地走到騎著高頭大馬,頭戴一頂插花禮帽,身穿禮服,十字披紅的侯姑爺面前,雙手一攏說:“請侯姑爺少候片刻,待我家大小姐的撒喜錢儀程進行完畢,立刻就隨姑爺回府拜堂。”
“撒喜錢?”侯姑爺正在迷惑不解中,劉喜猛然兩眼一閃,手指著身后的大彩門說,“瞧,撒喜錢的儀程已開始了。”
迎親隊眾人仰頭望去,果見面前約一千米處的盛大彩門上,站著他日思夜盼的心上人。其實,賈翠蓮早就看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未來丈夫了。她要的就是這個味,賈府的千金小姐,站在彩門上,跺跺腳,地下將會搖三搖。雖然到了你侯家,也決不能讓人小瞧。想到此,賈大小姐面向管家“鬼精靈”說:“管家,開始吧!”
管家“鬼精靈”手提著一個裝滿嶄新票幣的彩色框子在空中擺了擺,沖著臺下的觀眾說:“賈府大小姐出閨前散發(fā)喜錢開始!”
隨后,他將錢框遞給賈大小姐,賈大小姐伸出她那白嫩的小手,從框中抓起一把新錢拋向空中,頃刻之間,她那仙女散花般的嬌姿麗容展現(xiàn)在萬人心目之中。
彩門下,成千上萬的觀眾哄然雷動,紛紛蹦啊跳啊,兩只手不停地在空中狂抓亂舞。那些隨風(fēng)飄擺的錢,隨著人們一起一落的氣浪,更加急起急落,好像有意與人們逗趣似的飄擺不定,越是急著想抓住它,但它偏不讓你抓住。有的好不容易抓住一張,但別人的手也迅即地攥住了這張錢的另一端,雙方一用力,這張錢即刻分成兩伴。
望著那些爭搶得滿頭大汗的觀眾,賈大小姐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向下走去。丫環(huán)、傭人急隨其后,管家“鬼精靈”向傭人劉喜招了下手,劉喜會意地向樂隊揚了揚手說:“奏樂!”
然后他又親情倍加地對高頭大馬上的侯姑爺說:“請侯姑爺進府歇息片刻,喝杯薄酒便可起轎回府了。”
兵荒馬亂時期,為了迎親隊伍的來回安全,侯專員專門為兒子挑選了二十名長槍隊員和二十名短槍隊員護衛(wèi)。
傭人劉喜牽著新郎官侯進的馬走在花轎的前面,侯進在馬上趾高氣揚地跨進了大彩門,禮、樂隊吹吹打打地抬著箱籠聘禮直接進入到后院大廳門前,早已守候在門前的接待人員,麻利地接過聘禮將他們引入事先擺好的宴席中。按賓主陪送列坐就緒后,賈爺在管家“鬼精靈”的陪同下步入宴會廳,分別從侯姑爺開始敬酒。
酒過三巡,賈大小姐在丫環(huán)小紅的陪同下,與生母戀戀不舍的相互擁抱后,由小紅幫她蓋上紅蓋頭布,扶她進入閨門外的大花轎內(nèi)坐穩(wěn)。
小紅是賈大小姐的貼身丫環(huán),與大小姐的感情非同一般,特以由賈夫人作主將小紅陪送到侯府服侍小姐。小紅當(dāng)然求之不得,她左手扶著轎杠,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習(xí)慣,右手摸摸轎鼎,嘴里咕噥著說:“大小姐坐八抬,游蕩不暈轎。”
然后,她擺了擺手中的小紅手帕,陪送婆會意的點了下頭,隨之尖腔亮嗓地喊道:“賈大小姐出閨,吉時已到。起轎嘍!”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侯姑爺,從管家手中接過馬韁繩,撩起長衫后擺翻身上馬在前引路,一行人浩浩蕩蕩擁出大門打道侯府而去。
賈府大小姐出嫁,侯府里的婚禮儀式并不比賈遜色。這里不必言表,咱只談應(yīng)城里賈府門前喜慶的元宵燈節(jié)已到高潮。
李緒杰終于了卻了賈府大小姐出嫁的一樁棘手交誼,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三分喜悅,父子倆也心性激蕩地穿梭在各式彩燈之間猜謎取樂。
李緒杰自幼在父親的感染下,對古詩頗有興趣,慢慢地感染了自己的兒子少華。少華望著豬八戒背媳婦的滑稽燈上的詩正在發(fā)呆,突然聽到身后有騷動聲,急忙回頭一看,見在觀賞的人群當(dāng)中有一小女子頗有幾分姿色。她身材苗條,風(fēng)姿綽約,楚楚動人,被與民同樂的賈爺給盯上了。
賈爺送走侯府的迎親隊伍后,根本就沒有回府,借著心興同管家“鬼精靈”名曰觀燈同樂,實為收索絕色佳人。只見他色瞇瞇地尾隨著那個小女子,但他因拖著個肥大的身軀行動遲緩,眼看那女子就要從自已的眼皮底下溜掉,急忙命令身邊的管家“鬼精靈”說:“去!趕緊帶兩個人去,把前邊那個姿色女子給我搶回府中,我今晚就納那小美人為三夫人!”
李少華雖然年歲不大,但對賈爺?shù)暮蒙鄲涸缬卸劊捎植桓耶?dāng)面阻止,眼睜睜地看著“鬼精靈”和兩個家丁往前追去卻苦于無法打救。
少華的心思全被一旁不語的父親看在眼里,他邊在心里想著如何搭救那位小女子,邊在尋索著機會。巧在這時,他看見兩位年輕人正在一花燈前對燈謎,只聽一年輕人剛開口說道:
走馬燈,燈走馬,燈滅馬自停
李緒杰還未等另位年輕人張口,他便立馬高腔接對:
人追人,人不知,不見自不追
兩位年輕人聞聽相視點頭,迅即投過來兩雙欽佩的目光。少華立刻明白了爹爹接對年輕人的燈謎之意,趕快緊走幾步,將“鬼精靈”快要追上的小女子引開:“這位女子,請隨我來!”
那女子理會了他們的意思,快步如風(fēng)地隨李少華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管家“鬼精靈”眼看就要抓住那位絕色女子,怎么貶眼就不見了,又搜索了一圈子,仍未見到蹤影,只好垂頭喪氣地來見賈爺。
賈爺看著身強力壯的“鬼精靈”在心里問:“那么多鬼主意的管家,還帶著兩個家丁,竟然連一個柔弱的小女子都抓不到,肯定是他有意放走的,于是就想方設(shè)法要治罪于他。”便皮笑肉不笑地戲耍他說:“那女子會飛檐走壁,她竟然能在武藝高強的仁管家眼底下飛了!厲害,厲害呀!”
“鬼精靈”聽出來了賈爺?shù)难酝庵猓忝腿幌肫鹗裁吹伢@叫一聲:“是他!”
“誰?”賈爺急不可待地問了一聲。
“鬼精靈”說:“當(dāng)我快要抓住那女子時,突然聽到李大裁縫師高叫:‘人追人,人不知,不見自不追’。后來他兒子從那女子身邊一閃,那女子就不見了。”
賈永忠冷冷的哼了一聲說:“好啊!一個窮裁縫,敢跟我作對,我看他是活膩了。”
“鬼精靈”急忙插嘴說:“干脆把他們抓起來……”
“慌什么!他不明著來,咱也暗著干。”賈永忠兩眼一瞇,招招手,“鬼精靈”趕緊將頭歪過去。賈永忠將嘴貼近他的耳朵,如此、這般地咕噥一陣子,只見“鬼精靈”連連點頭,不住嘴地“嗯,嗯”連聲,最后一陣奸笑說,“賈爺放心,此事保管辦得天衣無縫。”
賈永忠心中清楚,就憑他在應(yīng)城的權(quán)勢,要想治罪一個破裁縫,簡直如捏一個螞蟻那樣的輕而易舉。但是,他不直接插手此事,他要借刀殺人。
三天后,李緒杰把賈府所有的手續(xù)清理完畢,正準(zhǔn)備帶兒子少華給賈爺辭行時,西客房里突然沖進來幾個國民黨士兵,二話不說抓起少華就往外走。
少華掙扎著說:“這里是賈府,我們是賈爺?shù)目腿耍馓旎罩拢銈儾粏柷嗉t皂白,為何闖進來就抓人,難道你們就不要王法了?就不怕……”
“怕?怕什么怕!”一個像是小頭目的人說,“奉上司命令,戰(zhàn)場吃緊,急需大量的兵員補充。我們可不管他什么賈府、王府、客人、傭人,只要在年令限定范圍內(nèi),就得跟我們走!”
李緒杰抓住那個小頭目,苦苦哀求說:“別看他有個頭,其實他才十四歲,還是個小孩子啊!”
小頭目一把將李緒杰推倒在地,不耐煩地說:“去去去,別在這糾纏了,十歲的孩子都沒放過,他已十四歲了還有什么理由不扛槍打仗。”
李緒杰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哭著說:“大兵爺爺,求求你放了他,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小頭目瞪著一雙鱉暴眼說:“就你那個病懨懨,一陣風(fēng)都能刮倒,哪還有勁扛槍打仗,跟著誰誰倒霉。”說罷把手一揮,吼了一聲,“帶走!”
幾個士兵一擁而上,架起李少華揚長而去。
蒼天吶!李緒杰望著兒子被抓走的背影,大叫一聲迭倒在地,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