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亞托克斯。”

些許微弱的光從高高的漆黑蒼穹中透出，照亮了這片被殺戮與毀滅所眷顧的土地。渾濁的裹挾著血腥氣息的風從天地間席卷而過，卷起大片因大量血液涌入而變得暗紅色的塵土。

足足有十數米長的巨劍插在尸骸之上，劍柄處鑲嵌的并非寶石，而是一顆暗紅色、被筋膜所覆蓋、伴隨著尸體中血液的涌入不斷跳動的，

心臟。

惡魔背后的雙翼遮蔽了蒼穹，無形的風仿佛都因此而停止，被渲染成了黑色、紅色、殺戮與毀滅的顏色。

那數十米的身軀大部分都被銀色角質所覆蓋，其余裸露的部分都是暗紅色的肌肉，那是在遠古高貴戰場上千錘百煉的證明，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是一具生而殘忍的殺戮機器。

它的瞳孔，盯著面前堪稱渺小的人類。

“你好，我叫方源?！?

黑色的兜帽衫尋常而又普通，被遮擋住的面孔也并非俊美，只能用清秀形容，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在這恐怖惡魔面前仍舊鎮定的心態，但不排除面癱的可能性。

“那么，凡人，你為何而來？”

惡魔低低的嘶吼，暗紅色的瞳孔深處是殘忍的殺意。

“在命運天秤的注視下，完成一筆交易?！?

方源微微抬頭，略顯寬松的黑色兜帽衫被風鼓動，獵獵作響。

“和我，交易？！”

惡魔有些驚詫，混亂與憤怒讓他用那沙啞的嘶吼聲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有人想要與亞托克斯交易！”

“交易什么，你的性命？！”

方源面色坦然的站在原地，并沒有因為惡魔那極度惡劣的態度表現出不滿。因為他在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惡魔現在的表現還遠遠算不上惡劣。

“凡人，將你手中那散發著骯臟臭味的東西，交出來！”

“命運天秤的儀式，就此結束吧！”

數十米高的惡魔發出疲倦而混亂的笑聲，這一層深淵仿佛都因他而開始怒吼悲鳴，隱藏在土地中的暗裔與惡魔們開始從暗紅色的土地中爬出，目光中帶著饑渴與兇殘，窺探著唯一的活人氣息。

“這并不公平，你想要得到大天使的余燼，就必須與我完成交易。”

方源說道。

“公平？！”

“哈哈哈哈渺小而自大的蛆蟲，這非常公平！”

惡魔將十數米的巨劍從那高聳入云的尸骸堆中拔出，巨劍上暗紅色的光輝隨著心臟脈搏的跳動一漲一落，暗裔與惡魔們開始逐漸靠近方源，其中不乏巴洛炎魔與六臂蛇魔這種高階惡魔。

“我的籌碼，就是你的生命！”

“如果你不將那散發著臭味的東西交給我，我就將無情的砍斷你的四肢，剁碎你的肢體，抽出你的靈魂，殺你一遍又一遍，再將那令人作嘔的東西從你的尸體中，掏出來！”

這個情況就很惡劣了。

方源毫不懷疑從遠古開始就已經臭名昭著的亞托克斯會不會給自己來一劍——當年的暗裔，現在的惡魔領主，最著名的特點就是喜怒無常。

但，

方源并不是一個從心的人。

“亞托克斯，你可以試試在你這么做的一瞬間，命運天秤的力量會不會從你身體中竄出來將你的血肉崩開，將你的靈魂碾碎，將你從地獄中，徹底抹除。”

依舊面色平靜的方源這次帶了些許譏諷的語氣。

“………”

“你叫方源？”

亞托克斯半蹲下高聳入云的巨大身軀，那被暗紅色光輝與銀灰色陰霾籠罩下的面孔中射出兩縷赤紅色，蘊藏著無限血腥暴力的目光。

這目光能讓弱小者心神動蕩，陷入無盡的恐懼之中，也能讓千錘百煉的戰士拋棄信仰，轉身投入惡魔的懷抱。

可方源并不為之所動。

“是的亞托克斯，我叫方源。”

“你要交易什么？”

“湮滅位格的殘存碎片?！?

“哦…這并不公平?！?

沙啞的聲音從數十米之上傳來，那數千年來暴虐殘忍的惡魔抬起被銀灰色角質所覆蓋的右爪，猩紅色中蘊藏著黑暗的殘舊符文被其所掌控，那就是湮滅位格的殘存碎片。

方源有些眼熱。

“湮滅…更為高貴！”

亞托克斯沙啞的聲音中充斥著憎恨，這名曾經高貴的戰士在遠古與虛空作戰的遠古戰場上被人陷害，最為出眾的形態被徹底抹去，最終淪為暗裔，終日與生前最為厭惡的惡魔為伍。

最終，他成了惡魔領主，侍奉深淵。

但他真正的目的，從來都是在那無窮無盡層層套疊的天空中，摧毀天堂，將那些所謂神靈的面孔撕開，暴露出惡靈的本質，再殺他們一千遍，一萬遍，直至時間的盡頭！

“但我需要的只是湮滅位格的碎片?！?

方源伸出手，被藍色光芒包裹著的羽毛神圣而又精致，淡淡的金光在周為暗紅色的主色調中柔和并不突兀，只是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溫暖，足以抵御黑暗。

“哦…好…好極了，你手上的東西骯臟而又丑陋，快把它給我…”

沙啞的聲音在顫抖，無盡的憎恨與滔天的怒火隱藏在這句低吼聲中，亞托克斯赤紅色的雙目再也離不開方源手中的羽毛。

“那么，在命運天秤的見證下，可以交易了吧。”

方源問道。

“當然可以…”

亞托克斯緊緊的注視著大天使的余燼，原本的理智在這一瞬間崩塌垮掉，那自久遠的高貴戰場上產生的仇恨與憎惡伴隨著羽毛的出現再度蘇醒，價值的權衡與否再也不重要了。

他要沿著這根羽毛主人的氣息…尋找到天堂！

“如你所愿?！?

“轟！”

宏偉、高貴、神秘、不可捉摸的巨大虛影出現在二者面前，那是作為見證者的命運天秤作為公證方，見證二者完成交易。

羽毛與符文很快就在雙方的手中完成了互換。

“交易完成，永別了亞托克斯。”

方源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哦…好極了…凡人……”

亞托克斯的聲音響徹這一層深淵！

“亞托克斯將記住你的名字，將你這個膽大妄為的凡人與天堂一起摧毀！”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方源捏碎了卷軸，瞬間消失在了這層深淵。

“天堂……哈哈哈哈哈……”

“亞托克斯，耐心，要有耐心！”

“你的復仇…終于要來了！”

亞托克斯狂笑著，這層深淵都為之動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