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蔥蔥的肥沃土地變成了風沙侵蝕的貧瘠荒野,零零散散地點綴著金雀花和薊花。銀翼龍禽躲在云層上方互相追逐,鳴叫聲回蕩在九天之外。北風帶著弗雷爾卓德寒冰的溫度襲來,空氣越來越冷,村落的外墻也越來越高。
到達福斯拜羅的最后一段旅程漫長而又辛苦,但方源和拉克絲終于抵達了這座德瑪西亞北境的城市。
“這里是你祖父曾所在的城市吧?”
方源穿著黑色的兜帽衫與寬松的褲子,騎在一頭雄偉英俊的德瑪西亞戰馬身上,在他身后的拉克絲也騎著一頭體型偏小的戰馬,將學校的制服換成了銀色的輕鎧,朝著這座城市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導師也聽過關于他的故事嗎?”
拉克絲有些欣喜。
“當然,福斯伊恩將惡魔捅了個透心涼…”
方源瞇著眼睛,在常人看不到的世界中,這座久經風雨的城市升騰著黑霧,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被其所包裹,甚至詭異而邪惡的要朝方源奔涌而來。
“我已經好久沒來祭奠過曾祖了。”
拉克絲說道。
“在冒險前可以祭奠下先祖,也許會帶來好運。”
方源點了點頭,表面不動聲色。
冒險前?
你的冒險已經開始了,拉克絲。
兩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鐵皮大門頂端的哨塔上,每個人都握著一柄白蠟木和紫衫木制成的強弓。
“停下,旅行者們。”其中一名守衛開口說道。“城門已經關了,明早再來吧。”
“我是拉克珊娜·冕衛,他是我的導師”她說。“如你所說,天色已晚。但我遠道而來,是為了祭拜祖父。如能略施通融,我將感激不盡。”
那個人在昏暗的暮色中定睛細看,然后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他認得拉克絲。雖然她上次來到福斯拜羅已經過了很久,但蓋倫總是說,人們只要看過一眼拉克絲,就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冕衛小姐!請您原諒!”他驚呼一聲,便轉身對其余衛兵下令開門。
拉克絲稍稍放松了戰馬的韁繩。伴著沉重的鐵鏈盤絞的聲音,大門緩緩升起,收進了城墻。
方源與拉克絲緩緩入了城。
一群急匆匆被集合起來的士兵正在迎接他們——足足有數十個之多。他們藍色的披風上別著銀質的胸針,形狀是統一的雙翼利劍。
他們是驕傲的德瑪西亞士兵,然而他們卻不知為何顯得無精打采,眼神里充滿疲憊。
“歡迎光臨福斯拜羅。”剛才那個城門塔樓里的人對她說。“榮幸之至,二位。地區法官吉賽爾得知二位駕到,一定會非常寬慰。能否接受由我分派一隊士兵,護送二位前去他的宅邸?”
“謝謝,但不必了。”拉克絲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運用起了光明魔法——空氣中彌漫著不同尋常的味道。“我與導師只需祭奠祖父。”
她正打算繼續前進,但她覺察到這名衛兵想要說些什么,于是又輕輕勒住了戰馬的韁繩。
“冕衛小姐。”為首穿著皮甲的守衛開口說道。“您來這里,是為了終結我們的噩夢嗎?”
拉克絲怔了怔,偏頭看向了方源。
“先進城。”
方源說道。
這位守衛略有些失望的點頭,目送著二者遠去。
這一群身披皮甲的德瑪西亞士兵疲態盡顯,深黑色的眼眶中透出微弱的光,有幾名士兵甚至搖搖欲墜,幾近倒地。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全部神色疲憊,步伐沉重,在常人看不到的世界中被一縷黑色的煙霧所纏繞,就像是一根吸管一般,將凡人的精魄抽取,源源不斷的送到源頭。
“噠,噠。”
這座德瑪西亞北境的城市變得很寂靜,只有兩匹戰馬并排行走時踐踏在街道上的聲音。
“導師,這里是…有什么異動嗎?”
終于,拉克絲忍不住了。
“這是冒險,拉克絲。”方源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將提前儲存在空間戒指中的糖果蜜餞拿了出來。“如果我什么都告訴你,那就不是冒險了。”
“好吧導師…我總覺得氣氛過于寂靜了…”
拉克絲微微皺眉,光明魔法從少女的身軀環繞而過,溫暖的同時還可以抵御那些看不見黑暗。
“救救我,救救我!!”
一聲急促的尖叫打破了街道上的寧靜。
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男孩從街道旁的食品店中竄出,用他那骯臟充滿灰塵的瘦弱雙手緊緊拽住拉克絲的馬匹后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退后摩爾根,冕衛小姐的馬匹是你能觸碰的嗎?!”
一聲厲喝,穿著破舊銀色鎧甲的德瑪西亞士兵們很快從食品店中蜂擁而出,人數甚至比看守城門的士兵還要多的多。為首的德瑪西亞士兵戴著黑色的頭盔,頭盔上還插著一根紅色的羽毛。
“這是怎么回事?”拉克絲將光明魔法隱藏在暗處,沒有急著對面前的一幕進行表態,而是表現出了充足的不愉——米萊妮與格倫很早之前就教導過拉克絲如何利用貴族權利來行事,往往只是語氣的變化,平民們便會怯聲怯氣的向貴族老爺們道歉。
“這個倒霉的孩子在前幾天不幸染魔,甚至還殺死了幾名德瑪西亞戰士,他的手上沾著同袍的血。”
為首的德瑪西亞將士漠然說道。
“是這樣嗎?”拉克絲扭過頭,并沒有直接去觸碰小男孩,而是用一種中立的聲音輕輕問道。
“不!”蓬頭垢面的小男孩大喊道。“你不明白!他們都是怪獸!我看到了,他們的真面目!黑暗,只有黑暗!”
“還不認罪!”
為首的德瑪西亞將士一聲怒喝,為同袍報仇雪恨的欲望從喉舌中噴涌而出。身后的德瑪西亞士兵們一觸即發,時刻都有可能將小男孩五馬分尸。
眼下還沒有動手也許只是礙于面前這位來自德瑪西亞雄都中冕衛家族的大小姐罷了。
“他們不是…不,我看見…不只是他們,他們是……怪物……”小男孩開始怒吼。“披著人皮的黑暗,一直藏在我們中間!我醒來看到了,他們的真面目!所以我殺了他們!”
“我必須要,我必須要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