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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序
2015年春天,就在我剛剛出版《蓮升的門》的第二個月,我在整理自己的大量手稿的時候找到了多年前零碎的手稿。稿紙有的還很齊整,有的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黃,邊角破破爛爛。翻到一大半,竟有一股酸澀卡在喉嚨,嗆得我不得不反復(fù)地深呼吸。
這些文字大都是我處在非寫作狀態(tài)時記錄下來的人、事或者偶發(fā)的記憶。它們的共通特點是:比日記短,比日子長;比事實本身有趣,比生活本身殘忍。無論以怎樣的方式重回記憶,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不是遺憾籠罩著你,就是那些逝去的美好將重擊你。
“2013年2月12日 今天吃午飯時,我和大羅路過味佳雞排時在地攤上買了一本過期的雜志,是前年3月的,只花了5元錢。當(dāng)時我沒零錢了,是大羅給我買的。晚上躺在床上我隨手翻到的第一頁,是一個彩妝廣告,濃妝艷抹的模特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前年把大羅甩了的前女友珊珊。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喜歡這種注定。”
“2013年7月1日 最近幾天很奇怪,天那么湛藍,我卻覺得空氣沉重,幾乎無法呼吸,有時候還令人窒息。一切都太不正常了,明明我在談著一場令自己滿意的戀愛。”
“2014年9月19日 (碎片+夢)我和父親都喜歡靜止的畫面。家里剛買錄像機的時候,父親經(jīng)常租好看的VCD電影。但是媽媽從來不會和我們一起看。有一次,VCD突然卡住了,故事正進行得熱氣騰騰,畫面上的男人面目猙獰地被鎖在了畫面上。我們笑得肚子要爆炸了。”
“2012年12月12日 (生日+宿醉后)有些人往水面上扔石頭,看看水是不是夠深,能不能跳水。而另外一些人,很少數(shù)的人,他們總是在跳水之前,要先等著水的波紋出現(xiàn)。”
“2014年9月20日 (宿醉后)草不一定是綠色的,馬也可以有粉白色的,太陽最好的時候,每一只貓都鑲了一層金邊,一匹馬可以撐起整個天地。父親說,相機是神奇的,可以記錄一切正在變化著的瞬間。但是人的眼睛更神奇,因為相機永遠都躲在人的視線之后。”
那之后半個月的某一天,好友C生日的前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春雨過后氣溫驟降,遠處的積雨云越來越近,又是一場雨要來。C發(fā)信息與我商議第二天她的生日晚餐,而我的眼睛一邊盯著客廳暗色花紋的墻,一邊估摸著半分鐘后粥就煮好了,我可以把泡菜和腐乳先從冰柜里拿出來溫著。廚房的水槽里有一堆令人頭疼的碗。
我什么也沒有做,我只是一動不動地賴在沙發(fā)椅上,因為觸手可及,我打開了擺在椅子邊的收音機,調(diào)到了音樂FM。幾秒鐘之后我就聽到了那首歌——《久違的筆友》。我仍舊記得那個熱淚盈眶的下午,眼淚汩汩地流,無論如何也擦不干凈。我的頭腦里積累了一大堆說不清從何而來的東西,心里翻騰著一種與本我遙相呼應(yīng)的確鑿無疑感。接下來我做了三件事:從冰箱里拿出我要吃的泡菜、腐乳,把水槽里的碗碟全部洗凈,給C發(fā)了一條消息:我要開始寫一本關(guān)于筆友的小說了。一會兒我就開始寫。
那一刻的激情,如今回想起來,不過是在時間的風(fēng)聲與車輪疾馳聲中一閃而過的呼嘯。或者,不過是如細沙般從指尖滑落的明天。我沒有再次為它流過淚水。在我創(chuàng)作《陸樹的五夜》的一年時間里,我也很少去回想它。但它顯然化身為懸在我夢里和書桌前的一顆堅硬而清澈的水晶,安靜地、洶涌地反復(fù)吞吐它的能量。
《陸樹的五夜》講述了兩個從未謀面的筆友之間小半生的人生故事。二人相互獨立,又形影不離。他們普通到你可以拿任何一把衡量生活意義的標(biāo)尺去衡量他們,又特別到他們內(nèi)心的隱秘彼此靠近,唯一而不可取代。生活像一張蜘蛛網(wǎng)把其他人的生活連同他們自己連接在一起。《陸樹的五夜》不意在揭示人生的復(fù)雜性和豐富性,它只對一件事物充滿追求的欲望,即“內(nèi)在的真實”。
謹(jǐn)以此書獻給生活在小時代的人們,獻給那些對你們而言芳草如茵、百花遍地的歲月;獻給那些被你們的夢所牽腸掛肚的人兒和數(shù)不清的迷人細節(jié);獻給你們因被時間浸泡而稀釋過度的婚姻與愛情;獻給那些只有你們自己心里明白的——猛烈地、有條不紊地羈絆著你們步伐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