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隆啟三年，東盛國西南邊境各少數民族部落紛爭不斷，殺戮四起，其中赤沫部落連同其間幾個小族，短短一年時間，竟然將漠西各部統一。

遂又向天朝東盛國發難，舉兵進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東盛西南邊境戰事告急，一時間，邊境一帶，烽火四散，狼煙沖天。

一年前，東盛皇帝剛平息朝中叛亂，朝野上下尚未安穩，國中百業有待重振。

邊境告急，國內雖有領兵之將，但苦于無良才可用，赤沫族看準東盛此時有心抵抗，但卻無力退敵，短短幾個月，西南邊境，大大小小有八座城池皆以成為赤沫囊中之物。

歷來和東盛交好的屬國袢越，地處東盛東部，面積只有東盛的五分之一，此時袢越國國主親自領兵過境，助東盛退敵，但西南地區歷來民風彪悍，赤沫鐵騎更是兇猛無敵。

袢越國國主與赤沫一戰，竟打了八余年之久，赤沫蠻夷終是無法前進，內部各族勢力漸漸瓦解。

淚之卷第一章思國

隆啟十一年冬，東盛京城，大雪紛紛而沓三日之久，城中，所見之處皆是一茫茫一片。

次日，高陽懸空，竟將三日來茫茫積雪曬退了薄薄一層。

皇宮之中，金鑾殿上，正中央寶座上坐著的人，是東盛國的的皇帝。

此時，凌燁眉頭緊皺，臉色似有不悅，靜靜的聽著朝堂之上的奏折。

三日前，袢越國主與東盛大將趙耿忠在雪丘陵大敗赤沫，生擒朱沫首領，朱沫本為赤沫一族的旁系，更是赤沫首領的左膀右臂。

雪丘陵一役，如斷赤沫臂膀，殲滅之期，指日可待。

賢福苑內，琉璃玉瓦的殿閣前，十幾株梅樹傲然于霜雪中。

紫衣貴婦輕輕推開檀木雕鳳的窗戶，窗格上的落雪，霍霍落了下去，蓋住了地上已經開始融化的積雪。

冷冷的寒氣侵入，房內的氣溫驟降，連呼吸都也化做了濃濃的白霧。

貴婦退離了窗邊，將領口掖了掖，凌烈的寒氣使貴婦的臉色有些蒼白，緩緩的來到案幾旁，婦人望著窗外，怔了半響，拿起筆來，在擺好的玉版宣上題了幾行字。

遂又扔了毛筆，呆呆的望著窗外，如扇般的睫羽下，滾落了兩滴清淚。

一個宮裝侍女急急的走了進來，先關住了窗戶后，才回過頭來，走到貴婦身邊。

蹲了一個萬福，開口道：“柔夫人，前些日子夫人風寒剛好，今個兒雖是化雪，卻比昨個兒還冷，夫人可得小心身子。”

侍女抬頭看見婦人臉上猶掛著的淚滴，輕嘆了一聲。

轉向房門外吩咐，“珠兒，再加一個炭盆進來，順便把手爐也熱好了帶進來。”

“夫人先到榻上坐著吧，等會兒屋里就暖和了。”侍女將紫衣貴婦攙到案幾一旁的軟榻邊上，將榻上的白虎皮的墊子鋪展，便服侍貴婦躺臥上去，又將白狐裘披風蓋在了婦人身上，這才轉身去倒了一盞熱茶。

至始至終，紫衣貴婦沒有反對，眼神仍然是茫茫然的看著窗外。

一地的積雪，白的耀眼。

“柔夫人，喝口茶吧，是蒙頂甘露。”

“太醫說，夫人的身體已無大礙，可以這蒙頂甘露，卻也不能多喝。”

侍女托著手中泛著粉青色的擴口小瓷杯，一看便知是景德龍泉窯的貢品。

杯中的茶，湯色黃碧，清澈明亮，縷縷騰升的白氣，還夾雜著幽幽的香。

榻上的紫衣麗人終于將視線收回，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接過茶來，正待送入嘴邊，卻聽見門外傳報。

“皇上駕到。”

身著云龍五爪金絲繡的青色錦袍，束著日常的白玉金冠，闊步走進房內的人，帶了一身的寒氣，俊逸的臉，也凍得蒼白。

侍女打了一個萬福，向一旁退去。

榻上的人依舊低頭喝著手中的茶，沒有抬頭。

九五之尊的東盛皇帝，并不介意貴婦的無禮，接過一旁侍女遞上來的手爐，暖了暖手，這才來的貴婦的軟榻旁。

伸手摸了摸貴婦的額頭，微笑的看著眼前的人。

“柔兒，今兒個覺得怎么樣”聲音輕柔的像是怕吹化了眼前的人。

“謝皇上關心，賢柔已無大礙”淡淡的回答道，女子卻將，臉扭向了一旁。

貴婦的態度讓人有些難堪，凌燁尷尬的收回了手，向一旁的侍女做了手勢。

屋內就剩兩個人。

貴婦依然沒有開口，目光再次飄向窗外。

凌燁蒼白的臉，帶著慍怒，靜靜地看了貴婦好久。

準備轉身離去，忽被案幾上的幾行字吸引。

拿起來仔細一讀，凌燁湛黑的雙眸深深地縮了縮，眉間泛上了一層戾氣。

“今天早朝，有西南邊境急報”凌燁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的說到。

短短的幾個字，貴婦終于望向凌燁，一雙鳳目，已是明澈通亮。

“袢越打贏了？”貴婦急急的問。

“恩。”

“那鴻宣….”貴婦突然住口，沒有說下去，嘴角只是欣慰的一笑，便自顧自的喝茶。

看著女子欣慰的笑容，凌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隨手將將侍女遞過來的茶杯打碎。

雷霆盛怒，屋外一干侍者齊齊跪倒，誠惶誠恐。

凌燁揉著手中的題字，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賢福苑。

出了賢福苑，行至冷香池邊。

凌燁停住了腳，望著池內的水，終年冰寒，卻永不結凍。

將一直揉在手中的紙，撕得精碎，扔向池內。

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

想歸去？

夏鴻宣，獵獵寒風，蘺蘺草原，漠西就是你的安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