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許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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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師命
微風拂過竹林,參天的竹柏隨風彎下青蔥的腰段,嘩嘩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天地之中。
隱約有對話的聲音從從竹林深處傳出,伴隨著時不時的哀嚎求饒。
“師妹,手下留情啊!”
一個聲音略帶玩世不恭的男子一邊叫嚷著,一邊上躥下跳的躲避著對面女子的犀利攻擊。
男子一身原本整潔的衣衫此時已被劃出數道細小的口子,眼看攻到面門的竹劍卻突然折向下方命根,男子心神一震,慌忙一個空翻,險之又險的躲過竹劍攻勢。待落于三米開外時,衣衫難免又添幾道“新傷”
而反觀手持竹制劍刃的女子,卻是神情冷然,專心一致,好似天地之大,只她一人置身其中。
女子忘情舞劍,劍意瀟瀟。手中竹劍意隨心動,施展開來行云流水,不見絲毫滯澀。時而飄忽靈逸如薄霧穿行,時而殺氣凜然如萬獸奔騰咆哮。
直逼得那被攻擊的男子左支右拙,狼狽不堪。
“師妹,你玩真的啊,我不就是偷喝了你的陳年花釀么,至于與我這般較真。嘶,大爺我的頭發哎!”
男子側身避過襲來的竹劍,一頭墨發被強大的氣機割斷了幾縷。看著直沖他而來的女子,男子大聲吼道,“師父,徒弟命不久矣,您老節哀啊!”
最后一字回蕩在整個竹林內外,驚起一群飛鳥撲棱著翅膀倉惶飛走。
“嗖!”一支竹桿如鬼魅般從遠處飛來,串起低空飛掠來不及升空的兩只麻雀。
迅疾如風,快如閃電,不見其氣勢如何強橫無匹,卻是準確無誤的穿過了林海,正正立在兩人之間,剛好隔離開一追一逃的兩人。
隨后如洪鐘大呂般的笑聲響徹林海,“哈哈哈,胥歌好徒兒,莫要生氣。”聲未落下,一個老者已落于兩人中央。
只見他須發皆白,看起來似乎已是古稀高齡,然老者那挺拔如松的身子,面無褶皺的容顏,以及雙眼中蘊含的兩道精光與那紅潤光澤的面龐,無一不顯示出這老者的非同一般。
負手而立,老者隨即開口道:“方才過去半月,小徒弟的武功進境竟然如此之快,為師當年亦不過如此。哼,簡逸這臭小子,半個月前還堪可接你一招半式,半個月后已無還手之力。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同樣是天賦異稟,習武同源,怎的這臭小子愣是不及你十分之一!”
老者越說越氣憤,將插于地上的竹竿一把拔出,作勢向著簡逸打去。可憐簡逸還指望著師父為自己開脫一二,哪想到師父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要一頓棍棒相加。頓時眼淚汪汪的躲到角落雙手抱頭,生怕一不小心打到自己的俊逸臉蛋。
“師父,有何事?您請直說。”胥涼歌嘆了口氣,望著師徒二人,她早就看穿了師徒二人的把戲,這苦肉計也不知演過多少回,奈何兩人硬是演不膩。
這老者自是兩人的師父,世人號稱醫武雙絕,深不可測的百變鬼醫。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自二十年前武林突逢驟變,百變鬼醫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殺戮成河。將漠國朝廷禁軍派來清剿“余孽”的三千多人盡皆屠盡之后全身而退,他的大名,自此便響徹周邊四國。
后來這百變鬼醫于當夜消失得無影無蹤,據說是為了躲避漠國大軍的追殺。
而當年威名赫赫的鬼醫此刻正訕訕的收回手,一臉討好掐媚的望著胥涼歌。
“咳咳,為師聽說簡逸這臭小子又得罪了我的寶貝徒兒,這不急忙趕來教訓他么,你那陳年花釀,為師一不小心給倒了些出來。徒兒如此明事理的人兒,豈會與我這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計較不是。”
胥涼歌淡淡說道:“哦?一不小心,師父果真是“小心”得很哪。”
她心下明白,定是這老頭子攛掇簡逸偷去她的陳年花釀。然而大部分酒水,怕是入了他自己的肚子。簡逸不過是他推出來的替罪羊,代以承受自己的怒火,以免惹怒了自己,以后再不給他釀酒喝。
“嘿嘿嘿,徒弟知道就好,知道就好。”鬼醫傻笑著,偷覷了眼一臉委屈,低頭絞著衣角的大徒弟。再看看小徒兒的臉色,心知這氣已是消了大半。
“哎呀,對了,瞧我這記性,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真是老糊涂!”鬼醫一拍額頭,突然想起有正事要交待給兩人。斂了嬉皮笑臉的老頑童模樣,他看著兩人,正色道:“
為師得知一則消息,萬毒谷不日便會開啟,屆時各色人物均會前往。你二人習武多年,是時候下山見見世面了,有些麻煩,總歸會找上的。”
胥涼歌心思靈轉,捕捉到鬼醫話中兩字。麻煩?她自小長于離邪山,除了偶爾到山下買些日常補給,并沒有走太遠的地方去過。
摸了摸身上的玉佩,胥涼歌不由得生出了些許感慨。自從被它帶來這異世大陸,至今也已有十六載春秋。
怎么來的這異世大陸她已記得不甚清楚,只記得夜半睡覺時,突現一陣白光將朦朧的思維扯進了黑暗,睜眼卻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小女孩,正被一中年男子抱在懷中,亡命奔逃。
而當時這塊祖傳的玉佩卻并沒有消失,好好的吊在她的脖子上,一吊就是十六年。
胥涼歌覺得自己身上許是有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否則當時也不會被一群蒙面人追殺至離邪山下,最后卻被鬼醫所救,收做了徒弟。
是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沒錯,不過到底是仇殺還是謀殺她就不得而知了。
胥涼歌將這些想法暫時放到一邊,抬頭卻發現鬼醫盯著她兀自思量不語。眨眨眼,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絲隱晦莫名的神情,胥涼歌只當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罷。
“老頭,你所說的麻煩,是指此次前往萬毒谷么?”蹲在地上數螞蟻的簡逸立時問出了胥涼歌心中的疑惑。
聽見簡逸又改回老頭子的稱呼,鬼醫豎目一瞪,他轉頭看著簡逸,氣憤的說道“臭小子,該你知道的,到了時候自然會明白,不該你知道的,現在也別問。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知道了也白搭。”
簡逸挎著臉,蹲到地上繼續數他的螞蟻。
“師父,此次下山,可有什么需要我們去做的事情?”胥涼歌淡淡開口問道。
“哈,還是涼歌徒兒聰明。沒錯,此次讓你們下山,主要是有兩個原因:
一來是讓你們到處走走看看,踏入江湖去積累些江湖經驗。以后你們總要出門的,這江湖人心險惡,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栽別人手里,為師可不想我辛辛苦苦教出來的徒弟成了別人的“秋風”。早些去歷練幾年也是好的。
二來嘛,則是因為萬毒谷的谷主陳天宇是為師的至交好友,為師另有重要之事需得離山去辦。有一物,需得你親自交予他。聽說他有個徒弟叫什么沐君彥,夸得跟寶貝似的天上有地下無。哼,我要叫他好好看看,我百變鬼醫的名號也不是浪得虛名!”鬼醫捋捋胡子,一臉憤慨。
胥涼歌聽明白了,合著最主要的是給這無良師父掙臉面去的。
“這萬毒谷是一個武林中人垂涎不已卻又懼怕交加的地方,我那至交好友一年方才不得已開啟一次。原本他是想清閑的做自己的閉谷高人,奈何父命不可違,上一任谷主臨死前特地吩咐陳老頭,萬毒谷必須一年開啟一次,否則便將會有大難加身。
上一任谷主也是個奇人,名為陳放,自小修行先天數術。他雖無武功,但僅憑一手出神入化,可測生死禍福的紫薇數術,被四國能者們譽為大先知。因此盡管陳老頭心有不愿,也無法阻止人們入內尋寶。
萬毒谷里常年瘴氣環繞,谷中生物大多身有劇毒。就連那瘴氣,也是混有目毒之氣,若無解藥,待在里邊三天以上,便會暫時性失明。雖無大礙,亦須小心。
當然,為師既然遣你二人前去會陳老頭,怎能將你們置于危險之中。這是萬毒谷地圖以及瘴氣的解藥,至少可保你二人性命無虞。”
胥涼歌接了過來,復又問道:“緣何這許多人即使明知兇險,卻仍是跋山涉水,遠道而來?”
鬼醫尷尬的咳嗽一聲,他目及遠方,似是在追憶當年的輕狂歲月,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因為谷內寶物眾多,任何一樣,放在外邊那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為師二十年前就是因為摘了陳老頭的續命果,結果被這小心眼的老頭追殺了三天三夜。后來,我與他打斗到一處不知名的懸崖,原本我的武功是不如他的,可不知為什么,斗至正酣時,他卻突然后繼無力。我那時年少不懂事,只一心逞強圖勝,見有機可乘,自是不會放過。于是趁此發出了所學武功威力最大的一招,霎時便重傷了天宇,再后來,唉……”
鬼醫說道這,便不再繼續,他的眼中露出一種混合了內疚,后悔,自責交加的復雜情緒,雖然掩飾得很好,但卻沒有瞞過胥涼歌的眼睛。
“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那個能讓師父你為其去偷續命果還被人追殺了三天三夜的人,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啊?我說師父見過那么多美人,怎么從來不動心呢,原來咱師父也是個癡心之人啊!”
“砰,”簡逸頭上被竹竿狠狠敲了一棒。鬼醫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神色凄凄的喟嘆一句世事無常,隨即飄然離去。
簡逸捧著腦袋從地上站起身來,呆呆的望著鬼醫離去的背影。好一會才轉身看著胥涼歌,幽怨的說:“師妹啊,他就這樣走了?差我們去那勞什子萬毒谷冒險,還有性命之憂,一張地圖一顆解藥就給打發了,好說也得多給些銀錢啊!”
胥涼歌對簡逸的話置若罔聞,背了竹劍徑自離去,任憑簡逸拍著地上大罵師父無良,合該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