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歸去來(唐嫣、羅晉主演同名電視劇)
- 高璇 任寶茹
- 4992字
- 2018-05-17 09:31:14
站在一邊問訊蕭清的警察忍不住嘚瑟他剛學會的中文:“頂包!”
“我們代表舊金山警察局宣布:現在,你被逮捕了。”
聽到這樣的宣判,書澈表情平靜,既看不出他的慌亂,也看不出他的郁悶。
康律師立即提出申訴:“我要為我當事人申請保釋!”
“這是他的權利,你可以向保釋庭提出申請,由保釋法官來決定保釋金數目。但今晚,書先生要留在監獄里了。”
得到警察這樣的答復,平靜的書澈才露出一絲難過,因為他知道今天,他見不到繆盈了。
警察命令書澈:“請跟我來辦理被捕和入監手續。”
康律師繼續提出:“我要求和我當事人單獨溝通一下。”
獲得批準后,三名美國警察一起離開問訊室,留下康律師和書澈單獨相對。康律師對書澈改說中文:“明天一早我就向保釋庭申請保釋,但我無法掌控排期,不確定你要在監獄里待幾天,忍耐一下。”
“我支付不起太多保釋金。”
“我會馬上和你父親聯系……”
話音未落就遭到書澈斷然反對:“不!”他的反抗之劇烈,嚇了康律師一跳。
“為什么?我替你向他尋求幫助……”
書澈態度更加堅決:“不要!我是成年人,這是我個人的事情,由我自己來面對,和他沒有關系,我也不需要他幫助!”
“你打算怎么面對?你還沒意識到后果的嚴重性,一旦你被定罪,雖然只是輕罪,也會給你未來申請簽證、移民帶來不可估量的麻煩!尤其是如果消息傳到國內,會對你,尤其對你父親的名譽造成嚴重損害。”
“我犯的錯自己承擔,請你不要聯系我家里!”
書澈態度之堅決強硬,逼迫康律師不得不向他妥協。
“OK,先不聯絡你父親,我盡快申請保釋,如果保釋金超出你的支付能力,我來想辦法。”康律師透過百葉窗向外面的警察瞥了一眼,突然湊近書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記住我的話:還有空間,什么都不要承認!”
書澈當然能聽懂對方的意思。
康律師直起身:“還有什么需要我辦?”
書澈在紙上寫下繆盈和成然兩個名字、兩人手機號以及一家醫院的名字,推給康律師:“繆盈正在醫院接受手術,麻煩你立即去一趟這家醫院,向她說明情況,讓她別擔心我,安心休養……”他的聲調有些波動,那是內心情感的反映,“等我出去。還有,請你聯系她弟弟成然,我幾小時打不通他電話,和他失聯了。一旦你聯系上他,告訴他發生了什么,讓他盡快去醫院照顧他姐姐。”交代完,書澈起身走出問訊室,康律師亦步亦趨地跟上,門一開,書澈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蕭清。
蕭清上前,關切詢問書澈:“怎么樣?”
康律師一步跨到他倆中間,奚落蕭清:“提供證詞的蕭小姐吧?托你的福,書澈暫時要留在這兒了。”
這是蕭清能預見到的結果,但她依然不愿意事態發展至此。書澈不和蕭清交流,繼續前行。
蕭清惴惴追趕書澈:“我去醫院通知繆盈,你的車我開過去交給她。”
書澈突然停步,轉身面對蕭清,第一次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你知道我等她來的這一天等了多久?!”
六年!繆盈說過,蕭清知道,她的腳像被釘在了地面上,再也沒有了追趕和解釋的勇氣,只能看著書澈作為犯罪嫌疑人被警察押送著離開。
蕭清雙腿灌鉛地走出警察局時,已經是舊金山的黃昏,距離她們乘機抵達,已經過了半天。她挪到書澈汽車前,站在車前的沮喪和心虛,就像車也帶著主人書澈對她的怨氣。
蕭清坐進駕駛室,插進車鑰匙,準備發動汽車,回首這跌宕起伏的半天兒,發出一聲哀號“蒼天啊”,一頭趴到方向盤上,結果被自己砸出的喇叭尖叫聲嚇得又從方向盤上彈起。這一嚇,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趕緊摸出手機。
果然,手機屏幕上顯示十幾條未讀微信,每條微信都是蕭媽焦急的詢問:
“清兒,飛機落地沒有?你是不是正在過海關呢?”
“清兒,怎么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們查過航班信息,飛機抵達舊金山幾小時了,你是不是還沒換上美國手機卡呢?”
“清兒,你在哪兒?甭管幾點,安頓好立刻報平安,爸媽揪著心呢!”
蕭清調出手機上的國際時間表:此刻,舊金山時間傍晚7:00,北京時間就是上午10:00,父母都在上班。她趕緊回復:爸媽:放心!平安到達,一切順利,等安頓好,我再匯報。
發完平復大洋彼岸急得上房的父母的報平安微信,蕭清打開手機導航,輸入繆盈入住的醫院名稱,顯示行車路線,發動汽車,雙手握緊方向盤,鼓勵自己:“去迎接第二場暴風雨吧!”
面對繆盈,比面對書澈更加艱難。
蕭清開著書澈的車,在晚高峰的舊金山高速公路上,被四面八方奔放豪邁的美國司機逼得狼奔豕突,連剎車都不敢踩,唯恐一個剎車就被身后投胎速度的老美從身上呼嘯碾壓而過。
這一路,日本車平時時速80邁以上,就是每小時130公里的車速,這是蕭清在國內很少開到的速度,一到舊金山,就被老虎一樣在身后狂追的美國人民逼出來了。而且美國高速公路雖然也有法定限速,但還有一條靈活掌握的交規:如果路面上行駛的車輛都開得很快,那么司機就必須按照正在行駛的平均車速駕駛,不能拘泥于限速,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慢速反而會造成安全隱患。
當蕭清終于把書澈的車停進醫院停車場,拔掉鑰匙熄火后,幾乎虛脫在駕駛座上,這時候必須再謳歌自己一次:“姐是在美利堅風馳電掣過的人了!”
蕭清鎖好書澈的車門,走向醫院,她從一輛正駛入停車場的保時捷前經過。保時捷駕駛座上的成然,表情狐疑,打量著這個從自己準姐夫車上走下來的陌生女人:“你誰呀?”
蕭清走向醫院,感覺有個人在身后追趕她,距離越來越近,幾乎亦步亦趨了,超過了陌生人之間該有的安全距離。蕭清戛然止步,扭頭望向身后,看見了一個從頭到腳穿的都是名牌、渾身blingbling的亞裔男孩。她和成然,你看我,我看你,相了10秒鐘面。
成然直接用中文發問:“中國人?”
蕭清點頭:“你也是?”
成然直眉愣眼問到臉上:“為什么你會開著書澈的車?”
蕭清立刻猜到他是誰了:“你是成然?”
被對方直呼其名把成然弄得更驚詫了:“哇!連我是誰你都知道,書澈告訴你的?讓我猜猜你是誰。”
蕭清不知道怎么向他介紹自己,雖然時間短暫,但情節未免太過曲折離奇,只好說:“你知道你姐繆盈在飛機上突發闌尾炎,正在這家醫院接受手術嗎?”
“這也是書澈告訴你的吧?”成然開啟了自己的邏輯推理。
“難道你不應該在機場會合繆盈、跟著她的救護車一起來醫院嗎?”
成然表情囧了幾秒,貌似被抓到了小辮子:“事實上……并沒有。”
“為什么?你沒去接機?”
“我被、被、被……絆住了。”
“你也是剛剛才到?書澈一直給你微信電話,繆盈肯定也會打給你,難道你一直都沒收到?”
“因為……手機沒辦法和我在一起。”成然被蕭清的節節進逼問得陷入被動,突然反應過來,反戈一擊,“為什么我家的事情,你比我還清楚?要你反過來質問我?我大概猜到你是誰了:你開書澈車、你認識我、我不認識你,書澈和我姐的動態你隨時掌握,現在又單槍匹馬來找我姐,為什么此刻出現在醫院的是你,而不是書澈?他到底在哪兒?”他的思維在岔路上越走越遠,一個箭步搶到蕭清面前,擋住她的去路,“真相是,就在我姐來美國的第一天,書澈也像這幾小時的我一樣,被軟禁了!”
蕭清瞠目結舌:“Excuse me?!”
成然繼續他的神推理:“所以你是——書澈不可告人但自己不甘寂寞的女人!”
“Excuse me!”這位腦回路如此清奇,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成然像山一樣,阻擋住了蕭清的前行:“你以為控制了書澈就能通行無阻?抱歉還有我!我終于接到我姐電話趕來了,今天你要想見到我姐向她攤牌,就踏平我、從我身上邁過去!”
蕭清顧不上甩這口從天而降的小三兒黑鍋,急于讓這位少爺趕緊認清自家的當前局勢:“你腦子里是不是有個太平洋?!你被誰軟禁了!讓我告訴你你家此刻的狀況:你姐——躺在醫院!你姐夫——關在警察局!”
成然被嚇得目瞪口呆:“啊?!書澈怎么會在警察局?”
“超速、無照、頂包,被抓了。”
“他讓誰頂包?”
“我!”
“你還是和他在一起嘛!你到底是誰?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半天!我剛認識他,第一次坐他車!”
“啊?那你和他怎么認識的?”
“我先認識你姐!她在飛機上突發闌尾炎,是我一路照顧的,我也是第一天到美國!”
成然凌亂的大腦還在組織整理重建,蕭清急得繞過他,沖進了醫院。她沖到前臺詢問導診護士:“請你幫我查一下有位幾小時前入院接受手術的病人,她叫繆盈,住幾號病房?”
成然追到身后,搶在護士前回答了蕭清:“403。”
蕭清沖進電梯,成然閃電尾隨進來,電梯上行的工夫,成然的腦子終于從岔路上返回正軌,對蕭清換上一臉晏晏笑意:“原來你是見義勇為好路人,我替我姐謝謝你……”
“先別謝!功過是非難評說,我還是你姐夫的落井下石劊子手呢!”
成然的腦子又跟不上了:“啊?!才半天,就這么恩怨情仇?”
蕭清一聲長嘆,沉重的心情無以言表。
成然興趣盎然打量她:“你一出場就做了我家女主角哇!”
蕭清甩他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想?”
來到403病房,蕭清站在門前的一刻,還是躊躇止步。成然敲門率先走進病房,剛做完微創手術的繆盈正躺在病床上,看上去很虛弱,康律師站在她的床邊,顯然,他已經告知繆盈關于書澈的一切。繆盈看見弟弟終于出現:“謝天謝地!我還以為要等我出院報警才能見到你。”
成然拿出一貫的嬉皮笑臉:“微創手術太快,本來我計劃你一被推出手術室就一頭扎進我溫暖的懷抱。”一邊說,一邊走到床邊,給了繆盈一個大大的擁抱。
繆盈繼續諷刺她弟:“下次你一定要及時接電話,我好掐準你什么時候到、酌情做多長時間手術。”
康律師問成然:“我一直打你電話,為什么不接?”
“血濃于水,我姐我姐夫未接來電有一公里那么長,我哪顧得上接你的?”
對這個吊兒郎當的富家子,康律師一向是無可奈何。
繆盈問弟弟:“這幾小時你去哪兒了?在干什么?誰找你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都發生了什么事?”
“一言難盡,說來話長……”成然為給自己解圍,立即轉移目標,望向病房門口,“哎,你怎么不進來?”
繆盈和康律師跟隨他的目光,一起看向病房門口,蕭清走進來,神情局促。對于蕭清的出現,繆盈并不意外,但她對成然和蕭清貌似已經認識了感到驚訝,扭頭問成然:“你們怎么?”
成然回答:“剛認識。”
蕭清走到病床前,關切繆盈的病情:“手術做得怎么樣?”
“還好,兩天后就能下床了。”
“那就好……”
一回合對話后,兩個女孩就陷入尷尬,都不知道如何開始關于書澈的話題。
蕭清掏出車鑰匙:“我來把書澈的車鑰匙交給你,車就停在醫院停車場。”
“康律師都告訴我了……”
“我很遺憾發生這些事……”
康律師頤指氣使,責備蕭清:“你不覺得抱歉嗎?”
蕭清一旦面對不公,她的不亢不卑就會顯露崢嶸:“我很抱歉——我不認為我對此應該抱歉。”
成然凌亂了,插嘴進來:“我中文退化得都聽不懂了,康律師,你給我翻譯一下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康律師于是給他中譯中:“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蕭清堅定重復:“是,我沒做錯什么。”
繆盈認為這是她、書澈和蕭清三人之間的事情,不希望別人介入并苛責蕭清,就搶回話頭,對蕭清說:“我也不認為警察處罰時你拒絕書澈有什么錯,他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不該寄望別人減輕他的過錯,但是……到了警察局,你可以保持沉默的,不是一定要說,這是你的權利。”
“在那種情況下,我沉默,等同于撒謊。”
康律師繼續頤指氣使:“所以你義不容辭堅持了‘正義’?”
那只是我應該做的,何況,當時已經沒有其他選擇——蕭清心里這么回答,但欲言又止,因為顧忌繆盈的感受,不想增加病床上的她的痛苦。
繆盈也不想繼續當著兩個攪屎棍的面和蕭清糾纏誰對、誰錯、是誰的責任,宣布結束談話:“我想休息了,請你們離開。謝謝康律師,拜托你明天盡快申請保釋,咱們隨時聯系,保釋金我來付,也謝謝你,蕭清……”
“OK,好好休養,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康律師和成然點頭告別,無視蕭清,走出病房。
蕭清腳下遲疑,還想對繆盈說幾句她真實的心情:“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不近人情,但我當時本能拒絕他時,完全料不到追來的巡警能聽懂中文……”
“蕭清,任何人沒有權利要求你違反個人原則。這一天太漫長太混亂,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蕭清感激繆盈沒有對她更多苛責:“有時間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往外走,又想起手里的車鑰匙,抬手遞上,“這鑰匙給……”被飛撲過來的成然一把攥住!成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快步跟上蕭清離開病房的腳步:“我去幫你拿行李。”蕭清囧得加快了落荒而逃的步頻,逃避他的熱情。
繆盈也對弟弟過度“盛情”瞠目結舌,什么情況這是?又來了?成然不用看身后的姐姐,就能感知到她對自己的鄙視,身體一邊誠實追趕蕭清,一邊回臉沖他姐嬉皮笑臉:“鑰匙總要有人拿回來吧?”
繆盈望著成然追趕蕭清一溜煙兒出了病房,癱軟在病床上。這一天也夠她受的,再也沒有管其他事兒的一絲兒力氣,愛咋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