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層煉心者，是煉了性之心也。前此河車轉(zhuǎn)動(dòng)，聚精會神，則靈根充實(shí)矣。從此心液下降，腎氣上升，是為坎離交。杳冥中有信，浩浩如潮，一半水氣；蒙蒙如霧，一半云氣。是名金水初動(dòng)，方修玉液還丹；但用心不專，則盡性之事難了。法在于金水初生之日，由丹田分下涌泉，霎時(shí)合到尾閭；調(diào)停真息，鼓之舞之，乃能滔滔逆上，至于天谷；涓涓咽下，落于黃庭。如此則朝朝灌溉，心地清涼，血化為膏，意凝為土，土中生汞，汞性圓明，遇物不遷，靈劍在手。孟子謂：“盡其心者，知其性也?！保ㄒ姟睹献印けM心上》）仙家名為“陰丹”、“內(nèi)丹”。此煉心明性之功也。

六層煉了性之心，即煉己以生真意之功也。天元煉己，為最初下手之功，煉到真意已成，即由真意調(diào)停火候，故一面任之自然。人元先以己意導(dǎo)氣，此意不真；必于筑基后，作此煉己之功，使真意成而真息立，此關(guān)于性字之功夫也。蓋前此心腎相交，腎氣上升，心液下降；升者為坎中真火，陽交于陰也；下者為離中真水，陰交于陽也。在內(nèi)心腎相交，在外金水自然合并，即有一團(tuán)真意，氤氤氳氳，周于玄關(guān)，聚而不散，二土成圭，此在外者也。至在內(nèi)，則心腎相交，水火既濟(jì)，行滿三百周天，自生一團(tuán)真息，即是丹元，日夜跳動(dòng)，自臍而下，由蹺而上，往來不息，以意封固，則在臍下，圓轉(zhuǎn)如輪。又能自然開闔，而真息升降，上達(dá)于頂，下達(dá)至踵，周流上下，此時(shí)應(yīng)用溫養(yǎng)丹元功夫。只有定忘兩字，每日忘若干時(shí)，定若干時(shí)，亦可安若干時(shí)；六時(shí)做工，六時(shí)必須定、忘平均。經(jīng)過一年溫養(yǎng)之后，丹元化為還丹，外方有象，眼前見有黑球，仍守定忘，漸漸黑球變?yōu)榧t球。是即得到內(nèi)丹，而了性之時(shí)也，將進(jìn)大周天七日之功矣。

七層煉心，是煉已明之心也。前此金水河車，仙師名為“內(nèi)煉”，到此還有外煉工夫，以外合內(nèi)，真心乃聚而不散，蓋內(nèi)體雖明，好飛者汞性；內(nèi)修雖具，易壞者陰丹。設(shè)或保養(yǎng)不純，則心性復(fù)滅矣。法在以虛明之心，妙有之性，和砂拌土，種在彼家；彼家虛而自我實(shí)之，彼家無而自我有之，以有投無，以實(shí)入虛，死心不動(dòng)。霎時(shí)間，先天一炁，從虛無中來，一候?yàn)橐魂枺腥纭墩稹?；二候?yàn)槎枺腥纭秲丁贰r(shí)值二候，正宜合丹，那邊吐出一弦真氣，其喻為虎向水中生；這邊落下一點(diǎn)玄光，其喻為龍從火里出。兩邊龍虎會合，性情交感，一場大戰(zhàn)，宛如天地晦冥，身心兩靜矣。俄而三陽發(fā)動(dòng)，有如《乾卦》，如潮如火，如霧如煙，如電如雷，如雪如花；身中陽乾晃耀，我即持劍掌印，踏罡步斗，鼓動(dòng)元和，猛烹極煉，透三關(guān)而上泥丸，一身毛竅皆開，比前玉液河車，更不同也。吞而服之，以先天制后天，性命合而為一，即大還也。性屬火，其數(shù)七；命屬金，其數(shù)九，返本還原，故名七返九還金液大丹。從此鉛來制汞，其心常明，汞不動(dòng)搖矣。此煉心存神之功也。

七層煉心，是煉已明之性也，即煉氣化神之功也。煉己明之性，即以我之虛靈，通天地之虛靈，我心完全在于空中，于是須增忘減定。忘者，身心兩忘也。我之身心，化入于虛，與虛空無異，而虛中生出造化，顯現(xiàn)應(yīng)過大周天之景，黑球變?yōu)榧t球，又稱“朱桔”，所謂火里煉丹，即其時(shí)矣。紅球回繞吾身，忽上忽下，由后而上，由前而下，繞后繞前，可分為子午卯酉。到子午卯酉之位，球行必稍舒緩；過此位后，忽而升入極高，忽而落下極低，如狐煉丹，人但見其紅球起落也。此子午卯酉，完全在外也；彼家即是虛空，而我以真意實(shí)于虛中。至在身內(nèi)者，“白云朝頂上，甘露灑須彌”，紅球升而熱氣與之同升。少焉紅球落下，甘露亦即下降，有聲如雷；過七日后，紅球變?yōu)樽蠚猓\罩身上，此時(shí)陰魔如潮如火，洶涌而來，此為過大周天之景，即《西游記》過火焰山之時(shí)也。

過大周天之時(shí)，宿業(yè)發(fā)現(xiàn)，萬魔齊來，吾人所有貪、嗔、癡、愛及歷劫宿業(yè)，皆發(fā)現(xiàn)于目前；所有曾入眼簾人物，亦皆于眼前出現(xiàn)。所謂“持劍掌印”者，劍即慧劍，是為靈覺真心，須以真心鎮(zhèn)之，譬之于劍，以斬?cái)嘁磺小Ｓ樘煊?，即天心也。陰魔既潮，心?dòng)便傾丹鼎，故須持劍印，鎮(zhèn)伏一切，應(yīng)以心放在空洞之中，不使起意?！邦浮闭咚恼醋游缑鲜且玻弧岸贰闭叨繁?，亦即定盤星也。“此時(shí)應(yīng)鼓動(dòng)元和，猛烹極煉。”即是《西游記》之過火焰山是也。此山八百里，無路可通，中有萬魔聚集，火烈如焚。過此難關(guān)以后，方得平安，身上毛竅，皆已展開，有如炒豆，又癢又熱，人則如醉如癡，血?dú)馊淼沽?，少時(shí)涼液下降，而全身清涼矣。過火焰山所以須芭蕉扇者，因芭蕉是木葉，雖為木質(zhì)而極柔，以比木液，扇以生風(fēng)，風(fēng)即真陰之氣。此氣到口，方化液體，而甚清涼，未到口時(shí)，本為氣體也。三調(diào)芭蕉扇，煽風(fēng)滅火，三即乾也，金也；芭蕉木也，此為金木交并。孫悟空見鐵扇公主時(shí)，情話綿綿，以比真陰真陽相見，而陰陽交感和合也。火焰山之火，識神之火，牛魔王為牛，即雪山之大白牛也。是為坤土，亦是意土。意多邪妄，去妄即真；意本相續(xù)，故殺之而落頭生頭。唯牛魔王為妄意，妄意之火，須以陰柔克之，熄其妄而歸真，乃是明心見性，故牛王皈正，全賴金剛合圍，喻遍體乾金也。人生七情六欲，皆妄意也，此時(shí)真妄相戰(zhàn)，陰陽相激。既過大周天，妄返為真，濁陰已盡，真陽返入吾身，而成為純陽之體，故曰“七返九還金液大還丹”，與小周天之玉液還丹不同也。小周天為七返，大周天為九還，若單舉一種而言，則大小周天，皆有七返九還也。過大周天后，止心不動(dòng)，與太虛一體，此后即是出神功夫矣。

八層煉心，是煉已伏心，而使之通神也。前此七返九還，以鉛制汞，心已定矣。但要溫之養(yǎng)之，要使身中之氣，盡化為神；身中之神，能游于外。于是取一年十二月氣候，除卯酉二月為沐浴，余十月為進(jìn)退，故名“十月溫養(yǎng)”。非言要十個(gè)月功夫也，否則心雖定而不靈。煉之煅之，靈心日見；靈則動(dòng)，動(dòng)則變，變則化，故有出神之事，而不為物情所迷。此煉心成神之功也。

八層煉已伏之心，而使之通神，是即出神之功夫也。既得外丹之后，須用溫養(yǎng)工夫，為時(shí)約須一年。除卯酉二月，應(yīng)沐浴外，共有十月，是即“十月懷胎”也。法以我身之虛空，通天地之虛空，久之而罩身之紫光，化為金光，漸漸金光大如車輪，覆于頂上，此即出神之景也。在此時(shí)多不自覺，以一意于忘之故，不識不知，宜有伴侶，以守護(hù)之、警提之，而使其覺。則其神一覺，而即出矣。初時(shí)其神幼稚，不能遠(yuǎn)出，僅及五步、十步而止，漸煉漸遠(yuǎn)，到后來可遠(yuǎn)至千里萬里也。此時(shí)回視色身如糞土，故多有到此時(shí)，即尸解而化去者。且此后煉神還虛，皆為神上之事，即無色身，亦可修煉，故無妨舍去；然即舍去，而其色身亦可歷久不壞矣。

九層煉心者，是煉已靈之心，而使之歸空也。前此溫養(yǎng)功深，神已出而不惑，隨心所欲，無往不宜，高踏云霞，遍游海島，致足樂矣。但靈心不虛，則不能包涵萬有，此所以有煉虛一著也。煉虛者，心胸浩蕩，眾有皆無，清空一氣，盤旋天地間，是我非我，是空不空；世界有毀，唯空不毀；乾坤有礙，唯空無礙，此所以神滿虛空，法周沙界也。此煉心之始末也，無以加矣。

九層煉已靈之心，是還虛也。已靈之神，應(yīng)打掃干凈，使之虛空粉碎，成為千百億萬化身，則神通變化無窮矣。此時(shí)神已脫胎，故可以神還虛，亦可帶軀殼而還虛，遍虛空皆我神之所到，遍虛空皆為我之法身。于是九層煉心，大功告成。本章從初步說起，到還虛而止，因先從接命入手，功夫稍有不同。至入大周天以后，則與現(xiàn)在所講之先天大道，無以異也。

人元丹法，以己意為主，亦取意生身之義。法在專一其意，以達(dá)于誠，不過煉己未熟，火候恐不甚易，而其簡易不若天元。古人謂，天元唯上根可修，中人之資，必須由人元而進(jìn)天元也。

第十五講

督脈在后任脈在前

直沖橫帶上下交連

還虛工夫，到身上陽生時(shí)，即可進(jìn)小周天之功夫。陽初生時(shí)，活子時(shí)也；吾人覺知陽生，活午時(shí)也。小周天內(nèi)七返，而外九還；內(nèi)為水火交，外為金木并。丹書說，不著色身，是吾人做工夫應(yīng)有之注意，其實(shí)為身上之工夫。茍火候得當(dāng)，則內(nèi)而坎離交，是水火既濟(jì)；外而震兌交，是金木交融。水火既濟(jì)，即是心腎相交，丹書為恐著身，所以不謂之“心腎之交”。其實(shí)，雖名為心腎相交，亦不是色身，是后天之真陽真陰相交，外是空中真陽真陰相交，即是玉液還丹也。小周天雖有河車之象，而不能明覺，因吾身陰重之故；大周天之河車，自能覺知之矣。河車之路，即任督二脈是也：后為督脈，前為任脈，督陽任陰。古來于此二脈，皆不肯詳解，茲特詳述于下：

太極生天地，天地一太極也；而吾人人身各亦有一太極。太極有三交點(diǎn)，人身亦有三交點(diǎn)；有三交點(diǎn)，因而有三關(guān)。吾人之三交點(diǎn)，即任督二脈之三交點(diǎn)也。身后為督脈，身前為任脈，而任督二脈，中間有一直脈曰“沖”，有一橫脈曰“帶”。沖脈，帶脈，皆以交接任、督二脈，而為任督之余脈焉，茲以圖明之：

人從成胎，到破體，大略已講過一次。茲再就任督二脈論之：男女媾精之后，到七日一陽來復(fù)，而胎元立；再過七七四十九日，而先生督脈，起于尾閭。尾閭在肛門之后，即尾巴也。稍由尾閭往上，生兩白點(diǎn)，此即命門之兩腎也；直通至首，到盡頭，有兩孔，即鼻孔也；稍往上，生兩黑點(diǎn)，即兩眼也。此即為人生身體之主之督脈，再經(jīng)若干日，而生任脈，在人身之前面，由上下口唇內(nèi)接督脈，直往下部到陰蹺穴，又與督脈會焉。督脈之在上部者，由上口唇入內(nèi)，繞耳而至背骨，與背骨相交；稍下又轉(zhuǎn)而入重樓，至下口唇而與任脈之上端連接。督脈之在下部者，在肛門分一枝，沖入于腹，而到臍，此即帶脈也；由肛門直下至陰蹺一竅，以會任及沖焉；沖脈由陰蹺起直上重樓，故陰蹺一竅為三叉路口，因任、督、沖皆會于此故耳。督脈之在中部者，由背上大骨通二脈到兩手之背，又由背大骨通二脈入兩足之背；任脈亦如之，由前面通二脈到手面，又由前面通二脈到足面。此等任督兩脈，并無血管，為先天真息開合之道路，至后天則閉塞而不通矣。

人有八脈，任、督、沖、帶，及陽維、陰維、陽蹺、陰蹺是也。周天之氣，由尾閭、陰蹺到上，而轉(zhuǎn)入手足，通任、督二脈，所以陽生由手足先覺?！兑住吩唬骸包S中通理，美在其中，暢于四肢?！保ㄒ姟兑住だの难浴罚┘创耸且?。太極有上、中、下三交點(diǎn)，而任、督二脈亦有交點(diǎn)三焉。在于上部之后者為背大骨之十字相交，前者為大唇中陰陽中止之十字相交；在于下者，為陰蹺之十字相交，即此是也，而皆帶脈為之連貫焉。人之初生，先長八脈，后長臟腑，最后則長骨肉，而八脈九經(jīng)，皆環(huán)拱于中宮。任、督在后天既閉塞而不通，藉九還七返以通之。通此兩脈，所以有“開關(guān)展竅”之稱也。督脈為陽升之路，任脈為陰降之路，藉任、督以通周天，要維大周天用之。至小周天，則由沖脈而升，可不由任督以行也。督，身也；任，心也，身心二字，由此而來。后天督閉而不通，代督以行其職者，即為背脊；以背脊貫通全身，故督脈之用仍在也。小周天是子午抽添，抽鉛而添汞。鉛者坎中之陽，而汞者離中之陰也，抽去而添入，謂之“子午抽添”。其經(jīng)由之路，則沖脈是也，以沖貫通子午，外陽生到陰蹺，沖動(dòng)命門，而外腎舉；由沖脈上行，沖動(dòng)知覺，而活午時(shí)矣。俟陽舉而能定忘，即有涼液下降到命門，而陽縮也，陽氣貫通，皆由沖脈行之，因此時(shí)真息尚未成立，任督猶閉，其不知升降道路宜也。子午卯酉為四正宮，即九還七返，八歸六居：九還在子上，七返在午上，八歸在卯上，六居在酉上。何以曰“六居”在酉字上？因水中金之故。九還者，還九數(shù)之陽；七返者，返七數(shù)之陰；還天九之陽，返天七之陰。八歸者，以情歸性，性是東方天三地八；六者，水也；地六是水，水長生在申，沐浴于酉，是謂“六居”也。后天因乾坤變坎離，坤中真情，上升成離；今真情仍返居本位之坤方，所以云“八歸”、“六居”。九七八六，正是金木并，水火交。六水九金為十五，八木七火為十五，故謂之水中金，火中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