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輔可法言:『目今人才告乏,西北危北,人人自危思避。臣以為宜仿保舉法,通行省直撫、按、司、道及在京九卿、科道官:果才膽過人、堪拯危亂者,不拘資格,各舉一人;起送到京,赴臣軍前,酌補西北守、令缺。俟有功,超擢』。從之。
增設兵部侍郎二員、鎮江撫臣一員。
命魯王暫駐處州、崇王暫駐臺州。
召對閣臣高弘圖等。
為北使事也。凡七議,皆弘圖等定:『一、梓宮葬田貴妃墳園,此出自逆囗〈寇,女代攴〉。合于天壽山特立陵墓,選日恭厝;東宮、二王神櫬訪有確據,亦選地安厝如禮。一、吳三桂、黎玉田仗義購兵,當日必有成說。陳洪范此行,須與吳鎮議,或面、或書。如議分地,割榆關外甌脫與之;以關為界。若議榆關內,則山陵單弱,何以安設備守!惟金、幣不妨優厚,應著于令。助我剿囗〈寇,女代攴〉有功,復應勞軍若干,亦宜從厚。若許使臣別有便宜,非廟議僉同以去不可。一、建州南北關舊賚有制,崇禎三年后,概廢。今議款,料必并議舊賚。須告以中原淪陷,物力未充;俟三年匹馬不犯后,每量增歲幣十分之三,漸補積年缺額。一、國書體裁,景泰中,曾稱「也先可汗」;今或「可汗」之,或稱「金國主」,宜會議。一、使外國,具有成禮。今敵據燕京、稱帝號,我使第不至屈膝,即是不辱命,全天朝。一、歲幣多寡,陳洪范到時可議。十萬外,數目太多,必須馳奏;十萬上下,聽便宜行。一、敵若先勒銀、幣然后退,須陳洪范留燕都,急將誓表馳奏;再遣官赍銀、幣、誓詔往,洪范及吳三桂、黎玉田面議,令歃〔血〕書誓,乃為有濟』。疏奏,命會同府部等官從長酌議。弘圖曰:『必不得已,山東決不可棄,當以河間為界』。士英曰:『南北分疆,與今上為與國可耳』。工科都李清疏言:『今之言款,大約以不忘陵寢、不忘神京,借囗討闖為言。然既曰「經理」、又曰「款」,則凡此陵寢、神京者,力取乎?抑口舌爭乎?若以力取,勢必長子督旅,行人執辭曰:「若還吾地」!但未知猛士謀臣,果如雨如云否?能唾手獲否?若言求金曾歸宋燕京與河南、陜西矣,然不旋踵失;非徒強敵能取,而氣索則力孱,其求不足以守之也。今無論往而未必求,求而必不得;即求而得矣,未得而我之酬謝有窮,既得而人之征求何極!夫以小民脂膏不用之飽騰,而作金帛糜費;民窮而餉匱、餉匱而兵枵、兵枵則沖突,情見勢屈,恐江南已騷然糜敝,而謂吾能返陵寢、神京否?若「借敵討闖」一說,古有之矣:善則回紇助唐,不善則蒙古翊宋。然考其時,唐雖借援回紇,而帥之者李、郭;宋雖借援蒙古,而協之者孟珙:自恃而不全恃人,故能為我用。今誰為李、郭?誰為孟珙?可恃乎、不可恃乎?則當思真德秀之言,曰「亟圖自立」也。臣愿皇上一面遣使,仍一面下詔亟籌自立計;則以款為賓,以戰、守為主。我既有備,何憂事之不濟哉』!疏奏,俞之。
下于奉先殿,以大行皇帝、皇后祔祭。
以太廟未成故也。
命暫停緝事衙門,以五城御史糾察。
蘇松巡撫祁彪佳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錦衣衛;當事者因非法凌虐,高皇帝乃于二十年焚其刑具,送囚刑部審理:是祖制原無詔獄也。后乃以煅煉為功、羅織為事,雖朝廷爪牙,實權奸鷹狗;迫勒成獄,法司無敢雪冤:此詔獄〔之〕弊也。洪武十五年,改儀鸞司為錦衣衛,端常直駕侍衛,未嘗有所理攝。迨東廠立,始開告密;用銀而打事件,得賄而鬻刑章。無籍兇惡,倚恃投充;鮮恥士紳,交通幸免。飛誣多及善良,赤棍立致巨萬。招承多出吊拷,怨憤充塞京畿。欲絕苞苴,苞苴彌甚;欲清奸宄,奸宄益多:此緝事〔之〕弊也。若夫刑不上大夫,祖宗忠厚,立國之本。及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刑章不歸司敗,撲責多及直臣。本無可殺之罪,乃加必死之刑。當其血濺玉階、肉飛金陛,班行削色,氣短神搖;即恤錄隨頒,已魂驚骨削矣。天下歸忠直之譽,朝廷受愎諫之名:此廷杖之弊也』。疏奏,閣臣曰廣擬革;不允——諸內臣意也。曰廣疏奏甚力,有「緝事〔不〕除,宗社且不可知,何廠衛」等語;乃命五城御史體訪——識者已知廠衛之必復矣。御史朱國昌復極言立廠衛之害;報聞。
升國子監監丞陳龍正禮部員外、原任臨川知縣張采禮部主事。
后北兵入嘉興,龍正居家病瘧;感憤,不療死。
加去任吏部尚書張慎言、工部尚書程注太子太保,予蔭。
巡撫湖廣何騰蛟疏陳守楚要著,以固長江。從之。
言『楚土地自荊、襄下帶蘄、黃,沿江二千余里;自非于扼要害處各設重兵宿將,一處疏虞,全疆潰敗。除武昌為全楚根本、已有鎮臣左良玉世守外,其扼要之地有四:一、荊,襄;一、岳陽;一、承德;一、蘄、黃。荊、襄,全楚門戶,在所必爭。但目前尚稽恢復,則兵將安插無地;防御之著,宜并力于岳陽設總鎮一員,統領水師五千、馬步一萬,直抵荊河口,灣泊于監利、公安等處,以防狡賊之順流;馬步屯札于城陵磯,以應舟師之聲勢。水陸俱備,則上流固。承天,陵寢所在,難聽賊久踞,然未可輕率;其原設總鎮應駐兵于仙桃、漢川兩處,內固漢、沔各湖之險,外連承德各寨好義之民,以守為復局從此定。再如德安與蘄、黃,皆屬吃緊。惟是蘄、黃近而德安遠,守遠不如守近;宜設兵一萬、總鎮一員為之駐防,起自陽邏、團風、道士洑以至富池、田鎮、清江各要口皆屬其轄;而更聯絡蘄、黃山寨,作我外援,則下流固。若馳驅中原,固有三路并進之功;即暫安江左,亦有萬里長城之勢』。疏奏,命議行。
戊子,原任大學士孔貞運卒。
謚原任督師兵部尚書盧象升「忠烈」。
象升以丁憂督師,死賈莊之戰。先帝時,贈太子少師;至是,補謚。
起用罪廢各官;復原任左僉都金光辰原官,候服闋用。
光辰,先帝時以御前救劉宗周故,謫。余皆罪廢,或降調者。
升李之椿光祿寺丞。
之椿,以吏部降。
己丑,吏科都章正宸疏陳國是。
正宸言:『今日形勢,視晉、宋更艱難。肩背腹心,三面受敵;而捍將驕兵,漫無足恃:豈真虎踞龍蟠不拔之業哉!而當事泄泄偷息,何也?遙望故都,傷心離黍;夫亦念祖宗弓劍所藏乎?先帝、先后殉社稷之烈乎?青宮、二王陷淪賊壘望援噓涕乎?從君以亡者守正諸臣冤慘乎?三百年生養黔黎盡為蟲沙猿鶴乎?兩月來,聞文吏錫鞶矣,不聞獻馘;武臣私斗矣,不聞公戰;老成引遁矣,不聞敵愾;諸生卷堂矣,不聞請纓。如此日望興朝之氣象,臣知其未也。今宜以進取為第一義;進取不銳,則御守不堅。當亟檄四鎮分渡河、淮,與河北、山左協力,互為聲援;使兩京血脈通,而后塞井陘、絕孟津、據武關、攻隴右,豪杰并起,賊不難旦夕殄矣。陛下何不縞素親率六師至淮上,豈必冒矢石、履戎陣哉!聲震同仇,勇憤百倍也』。
庚寅,升應安撫左懋第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經理河北、聯絡關東軍務,加馬紹愉太仆寺少卿兼兵部職方司郎中、陳洪范太子太傅,款北。
書稱「大明皇帝致書北國可汗」,以銀十萬、緞絹各數萬行。又賜陷北諸臣及吳三桂詔諭,通和意。懋第言:『臣此行往問先帝、后梓宮,又問東宮、二王消息,當衰麻往,誼不敢辭;但臣銜當議。臣同行之人,不得不言。臣銜以經理河北、聯絡關東為命,帶封疆重寄之銜;而往議金繒、歲幣,則名實乖和。以此銜往敵所,將先往奪地而后經理乎?抑先經理而后往乎?此銜之當議者也。若同行之馬紹愉,即臣壬午年所特糾。紹愉赴北講款,奴顏婢膝,許金十萬、銀一百二十萬;敵送之參、貂無數,令復歸。臣疏言「中國寬一馬紹愉,北廷添一中行說」;而紹愉遂遞解回籍矣。今與臣連鑣出使,可無一言哉!如皇上用臣經理,祈命洪范同紹愉出使,臣不敢復言北行矣。如用臣同洪范北行,則去臣「經理聯絡」之銜;但紹愉似可無遣也』。疏奏,閣部俱請止紹愉,改用原任薊督王永吉。詔遵前旨。
安廬巡撫張亮以闖逆可乘,請解任辦賊,視賊所向進討。允之。
尋召亮入京議;既而不果,復遣還任。
補原任刑科李汝燦、御史黃宗昌原官。
汝燦,先帝時以建言,處。
命總兵金聲桓駐防揚州。
辛卯,補原任工科陳燕翼原官。
燕翼,先帝時以劾黃澍冒功,謫。
升戶科都張元始太常少卿。
壬辰,贈先朝名臣吏部左侍郎葉盛為吏部尚書,補吏部尚書羅欽順蔭。
從禮臣顧錫疇題請也。遠年補蔭,人爭覬覦矣。
定守護鳳陵戍兵五千人。
追謚繼妃李氏「孝義端仁、肅明貞潔皇后」。
授進士陳震生等中行職,班三詔。
震生、汪鉉、盧象觀、張翂之、王鳴珂、歐養素六人,皆應授邑令。至是,借差,改京職;與大理寺丞詹兆恒同班詔四方。
命嚴汰札付武職;非兵部、督、撫總兵等官,不得擅畀。
原任戶科熊汝霖疏請喚群迷、昭臣分。俞之。
疏言:『當事諸臣爭夸定策,罔計復仇;處堂未已,且為斗穴。噫!此乾坤何等時,不刻刻籌兵籌餉、議戰議守:如何防江?如何守淮?如何控制荊、襄?如何定齊、豫?如何使諸鎮賈勇北伐,毋戀戀淮南?如何使督、撫一意西征,毋懸懸江左而一味招搖構嚷、露齒張拳?始武與文爭,繼文與文斗。清夜自想,究有何因?是盜已入室而奴且哄庭,主人翁俛首聽之;天下事其有濟哉』!疏奏,俞之。
癸巳,鎮江于永綬等兵亂。
督輔可法部將四人劉肇基、陳可立、張應夢、于永綬,皆以功遷鎮帥,加宮銜;而永綬尤桀黠。相與統騎兵百余、舟二百余,從可法北征,暫住京口。會浙撫所調都司黃之奎亦部水陸三、四千戍其地;之奎安靜,獨鎮兵橫。偶一騎買民瓜,半予價;民詈之,囗刀砍民;兵怒,縛買瓜者投江中,遂大隙。六月二十六日,浙續發防江兵至,守備李大開率之;怒鎮兵沖道,砍其馬,殺二、三人。馬負劍馳本營,鎮帥知有變,率兵與大開相擊;他浙營坐視莫援,大開矢洞脅死。鎮兵乘機焚掠,死者約四百人,罄虜財物。撫臣祁彪佳聞亂,從蘇郡整部伍,疾至。永綬等兵聞風,亟遁。彪佳兵追之,所收貨資、衣甲甚眾。奏聞,命四將由六合趨可法軍前聽核治而已。未幾,移駐儀真鎮,民始安。
革北還御史江承詔職為民。
以應按賀登選代題,故先削職籍。
升四川巡按劉之渤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本?。灰杂访讐蹐D巡按。
吏科左熊汝霖言:『蜀事已為書腐陳士奇壞盡,今不宜用一弱不勝衣之之渤』。不聽。士奇為提學,則談兵;及為巡撫,則又談文。故汝霖及之。
戶部以兵增餉缺,請敕會議量入為出;又請開援納事例。俱從之。
甲午,命從逆諸臣以六等定罪。
從科臣馬嘉植請也。嘉植言:『今日可憂者,乞師囗囗召兵囗囗,自昔為患。及今不備,萬一飲馬長淮、侈功邀賞,將來亦何辭乎』?又請從逆諸臣仿唐六等定罪。從之。
命各鎮舉用大帥,俱聽督輔史可法題請。
召對北使陳洪范、馬紹愉等,議恤原任兵部尚書陳新甲。尋以科疏,已之。
時左懋第以憂不入,獨閣部、九卿、科道與洪范及紹愉俱對。上言及款北,紹愉言:『先帝時,曾命臣使北;若款成,必無今日』。上問「何以不成」?紹愉言:『使者再往,則款矣。主款者陳新甲,以言官劾棄市,故輟』。上曰:『如此,新甲應恤』。諸臣無應者,獨詞臣陳盟朗應曰「可」。上因命即恤,并察處劾新甲者。時諸臣恐殿上相爭,蹈勛臣前轍;遂退。既而工科都李清等言:『新甲受任中樞,楚、豫喪失者為襄陽、河南、汝寧、南陽、歸德等六郡;即恭皇帝飲恨上賓,禍亦由此。且又誤聽張若麒言,出關催戰;舉五鎮八萬之精銳,盡喪海濱。今者皇畿淪陷,其病原此。不以為罪,將舉而功之乎?當日刑部初擬,猶緩以秋刑;先帝竟改票另擬,加之立決。蓋惡其以浪戰誤國,又惡其以泄款辱國;而非以主款死也。乞將新甲罪狀再頒天言,仍昭原擬』。又給事中袁彭年、陳子龍復特疏爭之。遂已。
改吏部員外倪嘉慶為戶科給事中,察核直省錢糧。
大學士高弘圖薦其有心計故也。
丙申,左都御史劉宗周言文武將相未盡調和、宮府表里多出權宜,又以紀綱法度、風俗人心為言。俱嘉納之。
命速議開國、靖難及正德、天啟慘死諸臣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