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復懿文皇太子謚曰「興宗孝康皇帝」、常妃曰「孝康皇后」。上建文君謚曰「嗣天章道、誠懿淵恭、覲文揚武、克仁篤孝讓皇帝」,廟號「惠宗」;馬后曰「孝愍溫仁、貞哲睿烈、襄天弼圣讓皇后」;景皇帝謚曰「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顯德崇孝景皇帝」,廟號「代宗」;汪后曰「孝淵肅懿、貞惠安和、輔天恭圣景皇后」:頒告天下。
皆禮臣顧錫疇擬也。
丙子,復冠帶阮大鋮言「剿賊實著」與「防江兩合、三要、十四隙」。納之。
大鋮言:『臣觀連年國不振,人心渙也;聯絡行,則人心自固。然荊、襄、楚、豫、淮、海、青、徐延袤三千余里,賊從出之路,即我防賊而失之之路也。賊巢窟在秦,則犯我者定從潼關趨陜、鞏而出洛,此其中路;從魚河堡、韓城、朝邑渡河而窺保德、蒲州、安邑,此其東路;從韓中、信陽而窺鄖、襄,此其南路。待其來犯,起而應之,而我人心已風鶴矣。何如聯絡一定,即敕授六鎮臣率重兵由汝寧與楚之撫鎮由德安而合駐于南陽,以扼其中路;徐淮鎮臣率重兵與遼鎮吳三桂合兵而駐于臨清,以扼其東路;左鎮之偏裨率重兵駐于襄陽,與鄖撫徐起元以扼其南路。蓋駐兵太遠,賊蔓難圖;太近,恐孤軍易裹。扼此數處,堅壁清野,以逸待勞;俟約會集齊而后分兵進取,此穩著、此上策也。控扼一固,便謀進而駐南陽者可以漸偪于鞏、洛,駐臨清者可以漸逼于懷慶,駐鄖、襄者可以漸偪于房、竹;漸聯、漸固、漸偪,而賊之鴟張豕突俱化為釜魚矣。夫從前用兵之失,只是集眾兵孤注于前而后無一應著,所以一敗之后,至于不可收拾。倘南陽進,而敕皖撫率兵由六、汝以接應之;臨清進,而敕淮陽一鎮率兵由鄒、滕以接應之;鄖、襄進,而川撫率兵由夷陵、荊州以接應之:則我師知后勁有人,膽氣自壯,萬無潰喪可虞。此接應一著,斷斷不可預策者也。此外,如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用董卜松落番人,會西寧之義旅;從甘肅山丹,以發蜂躉懷袖之難;募遣鞏、雒之人,以入于商、雒南;而用間牒,為潼關里應外合之人。大約忠信可以激人之真心、金錢亦能得人之死力,權雖不可預設,機實可以互施』。又言:『守長江者,有三要、兩合、十四隙可言。何謂三要?江自湖口來,小孤而下蓮花、白沙諸洲,股數不一。直至黃石磯、趨皖城,橫衿如帶;與南岸雁儀緊對,不過四、五里而遙,可以夾扼:此一要也。過此為長風夾、三江口、柘澗灣、烏沙夾、麻布料、六百杖、梅埂、銅陵夾、紫沙、丁家洲,水面浩渺,支派細分。直至荻港,其股又合;南岸板子磯與北岸泥囗〈氵義〉斜對,不過六、七里而遙,可以夾扼:此又一要也。過此為舊縣蘆席夾、教化度、上三山,其支派復分。直至蕪湖,其股又合;南岸清風樓與北岸蟂磯相對,可以夾扼:此又一要也。何謂兩合?賊自上游南窺者,必由東流、雁囗〈氵義〉、八都、殷家匯、烏沙夾、山口鎮以至池口、青溪,而近江之岸有香口、黃湓河以隔之;水路必由小孤、黃石磯、長風夾、羅剎磯以至青溪,而與陸兵始能聚會:此一合也。池口、青溪而下,沿江陸路皆牛車棚水含缺之處,路如鋸齒,人馬難行;必欲銅婆鋪、五溪橋、青陽、南陵、石簣渡山路以抵蕪湖。至蕪湖,水陸輳集:此一合也。何謂十四隙?江自東流而下,南岸如香口,其源直接建德堯城渡,與彭澤皆通;此處不慮賊分枝下船襲我水師乎?再下則有黃湓河口,其源直接雞兒灘,東通殷家匯;宜防與香口同也。再下則有大通河口,其源直接青陽、吳田鋪諸處,宜防與黃湓河同也。再下則為荻港河口,其源直接青陽、繁昌,宜防與大通河同也。再下則有魯港,其源直接下方渡、石簣渡,宜防與荻港同也。再下則為蕪湖河口,其源直接涇縣、旌德,其宜防更倍于魯港矣。再下則為姑孰溪采石口雖緊繞太平城下,而其源直接宣城、黃池,宜防更倍于蕪湖口矣。以北岸言之,對雁囗〈氵義〉則有安慶山口,其源直接太湖倉巷,通宿望漳、潑諸河,此急宜防者也。下此為樅陽河口,其源直接羅剎河、廬江諸處,宜防與山口同也。再下則為湯家溝,此桐城出榖囗〈氵義〉路,宜防與樅陽同也。再下則為灰河,其源直接無為、廬江,宜防與湯家溝同也。再下則為泥囗〈氵義〉,其源直接無為州城,宜防與灰河同也。再下則為濡溪口,此乃巢河出江大路,宜防萬倍于諸處矣。再下為西梁山河口,此乃私鹽興販之藪,與南岸和尚港奸徒呼吸相應;尤為要道宜防矣。山川形勢,了然如此。乞敕兵、工二部:兩合之地,必集水陸重兵。三要之處,作速相地估工。如雁儀宜筑〔堡〕與安慶相聯,泥囗〈氵義〉必筑堡與荻港相聯,蟂磯必筑堡與蕪湖相聯;分置游巡之兵,遠發陸地之撥。務以兩合聯絡三要,以三要弭控此十四隙:斯江防固矣』。疏奏入,服其詳明;然未能行也。
丁丑,吏部侍郎呂大器乞致仕。允之。
大器堅主立潞議,慮有后禍,以親書「告廟祝文」抄錄送閣。其謝表末有云:『臣自此云游遠涉,恐當事者誤以往名遠瀆天聽,致形蹤無獲;臣不敢不預為請明,入譏其橫』(?)。
應安巡撫左懋第疏請北行。命吏、〔兵〕二部酌議。
時懋第聞母訃,自請解任北行。且曰:『如得叩頭先帝梓宮之前以報察核之命,臣死不恨』!上許之。
逆賊張獻忠攻破重慶,瑞王并原任巡撫陳士奇、監司陳其赤等皆遇害。
時兵民死者甚眾,婦女俱砍手死。
贈死難沭陽知縣劉士璟山東僉事。
士璟,先為揚郡訓導;轉沭陽令。北兵至,竭力捍御;城破,不屈死。
命治內臣何志孔罪。既而釋之。
初,寧南侯左良玉接監國詔書,不肯拜。江督袁繼咸貽書良玉,備道上倫序之順;乃開讀如禮,屬內臣何志孔、巡按御史黃澍入賀——實伺朝〔廷〕動靜也。澍陛見,面數馬士英不宜垂涎綸扉,棄皇陵入朝;又得張獻忠偽官周文江銀八千兩,題授參將:罪可斬。帝曰:『若有此事,先帝時何不糾舉』!然澍猶攻詆不休。時志孔亦隨澍詆士英;司禮監韓贊周叱志孔使退,將議處分。士英恐失良玉心,疏寬志孔;竟釋之。
戊寅,封左都督常應俊為襄衛伯,食祿一千石;子孫世襲。
應俊以皮匠負上脫危,初授都督,世錦衣。至是,復進世封。
左都御史劉宗周請駐蹕鳳陽,以圖恢復。命宣付史館。
宗周舟次近郊,疏言:『今日中興大業,舍討賊復仇,無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決策親征,何以作忠臣義士之氣!至討賊次第,必先據勝形。江北淮、鳳等處雖立重鎮,尤當重在鳳陽,以駐親征之師。蓋中都天下樞,東扼徐、淮,北控豫州,西顧荊、襄,南去金陵不遠;以此漸恢漸進,秦、晉、燕、齊必有應者』。又言:『先帝十七載憂勤,可對皇天而泣后土;一旦身殉社稷、罹古今未有之慘,而食報臣工如此之薄!何怪從逆諸臣累累若若,朝君臣而暮囗〈寇,女代攴〉仇!昔人云:「死者可怍,生者不愧」!仰惟陛下再發哀痛之詔,將先帝十七年遺事,大書特書,布告天下;而后乃興問罪之師,請自中外諸臣之不職者始』。疏奏,中外聳動。
命肅朝班。
湖廣巡按黃澍疏糾原任巡撫王聚奎。命從重勘議。
聚奎先為御史劾楊嗣昌,再劾陳啟新,被謫。及超擢楚撫,至長沙赴任,因人心風鶴,城不可守,奔還武昌;故糾。
己卯,禮部更議思宗廟號以請。詔仍舊。
時忻城伯趙之龍疏言「思」非美稱,援證甚核。禮臣顧錫疇改擬「正宗」以請,閣臣高弘圖固執前擬。上重違其意,命仍之。
庚辰,詔于明年正月行郊祀禮,仍遵洪武合祀制。
辛巳,大學士馬士英疏薦謝升、張捷。命九卿、科道公議。
疏言:『二臣清執無黨,又非「逆案」;宜以升為吏部尚書帶閣銜,捷為吏部侍郎』。皆阮大鋮意也。
升未任右都御史徐石麒為吏部尚書、工部左侍郎何應瑞為本部尚書、戶部右侍郎張有譽為左侍郎。
起登萊巡撫徐人龍兵部右侍郎,王心一仍原官刑部右侍。
后人龍以不謹察。
升御史王燮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山東。
后燮降北為御史。
詔于七月初二日恭迎圣母。
戎政兵部尚書張國維請增防三輔。命覆行。
疏言:『為國之道,必居重方能馭輕。從能為江左策者,無不曰守河而后可以守淮,守淮而后可以守江,控荊、襄而后可以固建業。惟今日事勢,漸覺不同。蓋患在外者,當以藩籬為先;而虛在內者,更當以根本為急。我高皇建都江南,鳳、泗、滁、和等處雖不名「輔」,而實有藩屏意。今皇上已封四鎮,握重兵守江北矣;獨不曰江南不可狃乎?請除舊設水陸額兵外,另于南城外設戰兵三萬——少亦一萬五千,統以能將,殫力訓練;仿漢設京城之制,為朝廷中輔。其沿江下也,請于京口設戰兵三萬——少亦一萬五千,統以能將,殫力訓練,為蘇、松、常、鎮之外藩,淮南之屏蔽,以為朝廷東輔。其溯流而上也,請于蕪湖設戰兵三萬——少亦一萬五千,統以能將,殫力訓練,為徽、寧、太之外藩,淮西之屏蔽,以為朝廷西輔。中輔,譬腹心也;左、右輔,譬兩翼也。無事分守,有事互援。目前則三路屯兵,始為內地虎豹之勢;異日則三路進剿,即以為中原恢復〔之〕圖。如是而后,天子尊嚴、中興之功可次第舉矣』。先是,吏科都李沾亦言:『國家仿藩鎮之意分諸鎮,宜令督、鎮碁置星列,以壯藩籬;而天子內總六師,以重根本」。意與國維疏同。然竟不行者,畏四鎮猜也。
壬午,削舊輔溫體仁謚,追謚舊輔文震孟等。
禮臣顧錫疇請謚震孟「文肅」、原任禮部侍郎羅喻義「文介」、原任少詹姚希孟「文毅」、原任南京兵部尚書死節呂維祺「忠節」;又言:『溫體仁蒙先帝委任最專且久,負先帝最大且深;乃濫叨大典,竊謚「文忠」。乞將體仁原謚或更、或削,使天下知幽芳所在,雖久遠而必揚;兇德所歸,縱掩護而必斥』。疏奏,震孟等俱依擬,體仁謚削。
升原任禮部何楷為戶部右侍郎。
楷為言官,因糾楊嗣昌,謫。至是,以服闋,部中陪推,躐遷部堂;閣臣鐸薦之也。
升徽寧道副使程世昌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安等處。
再加升舊輔臣謝升少師兼太子太師、盧世囗〈榷,氵代木〉工部右侍郎,升福建按察使王應華光祿寺卿,及兵部尚書黎玉田并充大行皇帝、皇后山陵使。
升、世囗〈榷,氵代木〉、玉田俱在北,應華素諳堪輿;故有是命。
下監生陸浚源于理。
浚源故兄澄源,崇禎時為兵部主事;屢疏攻門戶,京察為民。至是,浚源疏言:『國家禍本之酷,不在流賊而在百官,不在今日而在四十年前;借國本為題,沽名出色,踵發不休。恭誦監國諭赦內一款:罪廢各官,除「逆案」、計典、贓私,不得輕議。然皇上知有「逆案」,未知「逆案」之羅織也;知有計典、贓私,未知計典、贓私之砌陷也。「逆案」一書,先帝專為逆珰祠頌諸臣而發;在事各官棄去本題,一味羅織,砌入「三案」多人。夫「三案」者何?挺擊、紅丸、移〔宮〕也。「三案」在神祖末年光廟大漸時,魏忠賢尚未用事,有何關涉!諸臣始借「三案」為做官張本,繼借「逆案」為陷人坑阱。乞皇上俯賜宸覽,知「逆案」之羅織,即知計典之砌陷;知挺擊之罔誣,即知紅丸、移宮之顛噬』。內又參錢謙益、許譽卿招搖把持,為奸貪尤。疏奏,為通政使劉士楨所參,遂下獄究擬。尋以阮大鋮暗解,得釋。
甲申,以邱磊為山東總兵。
磊久客山東,縱兵擾民,所至城閉民逃。然麾下多遼人,頗勁;故用之。
升太仆少卿郭維經大理寺少卿、御史宗敦一大理寺右寺丞。
贈舉人張履旋御史。
履旋,吏部尚書慎言子也。賊偽官至縣搜捕甚急,履旋義不受辱,投崖死。
贈原任吏部主事程良籌光祿寺少卿,舉人劉申錫知州、生員楊之金教授;祠名「義烈」。
良籌,工部尚書注子;起兵討闖,與申錫等俱死。
以黃斌卿防御京口。
命設山東、河南、山西各官,并推巡撫。
蘇松巡撫祁彪佳以蘇郡焚劫聞。詔禁止之。
先因蘇州衿民聞項煜等從逆,紛紛檄討。至五月初十日,奸民乘機焚搶;于是煜與大理寺正錢位坤、通政使參議宋學顯、禮部員外湯有慶四家,蕩洗無遺。二十五日,常熟又焚;原任給事中時敏家三代四棺,俱行劈毀。彪佳言:『三吳民情囂動,而今所借者又忠憤義激之名;與其震之使懼,不若感之使服。夫治人之防,在國法;國法誠申,人心自正。乞將現在從逆諸臣最著、最真者先行處分,使地方士庶無所借口;余仍遵照恩款,俟其反正。再乞嚴旨申諭焚劫之條,加等重治』,允之。時太倉討檄有云:『豈方、黃之屠戮過慘,報以貳心之臣;抑崔、魏之衣缽猶傳,復睹叩頭之事』!人以為名言。
命都司同知陳謙獎賚鄭芝龍,調其兵六千入衛。
乙酉,命速議北使事宜。
督輔可法言:『吳三桂破賊后,畿輔間必為我有。但彼既能殺賊,即為我復仇;予以義名,因其順勢,先國仇之大而特釋前嫌,借兵力之強而盡殲丑類,亦不得不然之著也。今囗馬聞已南來、兇囗〈寇,女代攴〉又將東突,未見廟堂議定遣何官、用何敕、辦何銀幣、派何從人;議論徒多,光陰已過。萬一北兵至河上,然后遣行,是彼有助我之心,而我反拒;彼有圖我之志,而我反迎。既示我弱,益長敵鋒。乞敕兵部速議』!從之。
命舉堪任西北守、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