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 寓圃雜記
  • 王锜
  • 3166字
  • 2015-12-21 11:37:19

王止仲

先叔祖父母李氏,乃蓍澤趙氏之甥,嘗言其外祖澤民,富而禮賢,聘王行止仲為西賓,奉養(yǎng)無不至,命廚人每食必具一單詣先生求判,方敢進食。行雅喜啖蛙,雖隆冬,非蛙不食。澤民以蟄物不忍,命數(shù)日一進,行曰:“醴酒不設,可以去矣。”遂行。其友勸之曰:“賓主盡東南之美,何忍遽然耶!”行曰:“寧能郁郁久居于此!”又問曰:“今則何之?”行曰:“往金陵耳。”時太祖造邦,法制嚴峻,友復堅阻之。行大聲曰:“虎穴中好歇息。”迤邐至京,久無知者。偶舍于藍都督府之傍,藍有家人子肄業(yè)于行,每歸,藍取其學課以觀,重加稱賞。一日,召行見,行以為奇遇。所談皆韜略,無一語及文業(yè)。藍曰:“先生文武才也,何見之晚也!”因徒置府中,以師事之。不久,藍以謀反見執(zhí),或勸行曰:“可行矣。”行曰:“臨難無茍免。”亦被執(zhí)。刑官無以入其罪,命刑供狀。行曰:“行本一介書生,蒙大將軍禮遇甚厚,今將舉事,焉敢不從。”遂以同謀被誅。亦迂士也。祖母有畫數(shù)卷,皆行題志,懼黨錮之禍,以“行”字中增三點作“衍”字,遂失其真,今亦不存矣。

沈通理繡鞋詩

昆山沈愚,字通理,為人風流醞藉,與從父玉澗先生為詩酒之交。每至余家,必觴詠數(shù)日而去。其詩皆清麗微婉,《樂府》猶高,有《吳宮詞》諸篇,往往膾炙人口。又有《續(xù)香奩》四卷,蓋仿韓致光之作。留于余者,數(shù)年后,被其累索,遂還之,今皆忘矣。止記《繡鞋》一首,曰:“幾日深閨繡得成,著來便覺可人情。一彎暖玉凌波小,兩瓣秋蓮落地輕;南陌踏青春有跡,西廂待月夜無聲。看花又濕蒼苔露,曬向窗前趁晚晴。”通理,乃宣德間金陵十才子中一人也。

剪燈新話

《剪燈新話》,固非可傳之書,亦非瞿宗吉所作。廉夫楊先生,阻雪于錢塘西湖之富氏,不兩宵而成。富乃文忠之后也。后宗吉偶得其稿,竄入三篇,遂終竊其名。此周伯器之言,得之審者。

周伯器

嘉禾周先生鼎,字伯器。庚子歲,留余家者三月,時年八十,精神不衰。作詩文三十余篇,追尋舊文四卷,細書楷正,少年莫能及。稍暇,則談國初忠義有所不載者,亹亹忘倦,尤喜談兵。蓋正統(tǒng)間,曾佐金尚書濂平福建,與有謀績,故喜為人言。其后在家,手抄兩《漢書》,就校其誤。余聞之,疑其非老者事。果畢西漢,數(shù)日而卒,乃己巳歲也。先生平昔作文不起草,頃刻千言,屢出奇怪,頗以文自負。今吳中諸公評其所作,謂詩過于文云。伯器,見楊君謙《蘇談》。

施先生

施煥伯先生文顯,純明謹厚,清瘦挺立。士大夫相見,皆稱先生而不字。自少博極經(jīng)書,以《易》教授吳中及遠方了弟之集其門者,常有數(shù)十人。屢卻贄,見貧者或反資之。其所造就甚多,且有恩焉。嘗因夫人之葬,士子送者塞路。校官嘆之曰:“施先生門人侈于癢序矣。”年五十余,始得許州別駕,非其志也。

祝希哲作文

希哲作文,雜處眾賓之間,嘩笑譚辨,飲射博弈,未嘗少異。操觚而求者,戶外之廳常滿。不見其有沉思默構之態(tài),連揮數(shù)篇,書必異體。文出豐縟精潔,隱顯抑揚,變化樞機,神鬼莫測,而卒皆歸於正道,真高出古人者也。自著有《蠶衣》、《浮物》、《心影》、《吳材小纂》、《南游錄》等書,共佰余卷。所尊而援引者《五經(jīng)》、孔氏:所喜者左氏、莊生、班、馬數(shù)子而已。下視歐、曾諸公,蔑然也。余聞評之曰:“秦、漢之文,濂、洛之理。”自謂頗當。希哲方二十九歲,他日庸可量乎!

元敬乞米詩

元敬自幼讀書講解,必至究竟,好與老儒先生游。累試不就,泊如也。作文與楊君謙、祝希哲齊名。年始三十,其紀志諸書,積稿已至數(shù)十卷。或聞事關古今之奇怪者,必汲汲訪其地,求其人,得其祥乃歸;不得,則數(shù)日忘返,其好古至此。最喜濟人之急,尤愛食客,所有輒盡,盡則解衣為質,故屢空焉。一歲除夕絕糧,作詩寄故人朱堯民,曰:“歲云暮矣室蕭然,牢落生涯只舊膻。君肯太倉分一斗,免教人笑灶無煙。”堯民儲錢千文,為新歲之用,遂分半贈之,亦好義之士也。

邢麗文見訪

麗文,儒家子,氣象渾然,不露圭角,事涉忽遽,處之愈緩。家貧不戚戚,冬不爐,夏不扇,皆從涵養(yǎng)中來。庚戌四月之望,不告家人,買舟徑造寓圃,為留旬日。其家驚訝,尋訪四出,從得未堯民知而告之。乃寓圃之南有古屋數(shù)間,略無人跡,麗文必欲處其中,一榻瀟然,起臥自如,其習靜雖老衲有所不逮也。將別,以所作見示,余漫評之曰:“文似南豐而簡,詩似郊、島而和,紀事則核而精也。”堯民聞之,以為頗當。今儀部楊君尤重其人云。

進士外補

往歲進士除京職,終身貴顯;為有司者終作下僚,兼有不能保其位者。近來多任州守、縣令,有守者三年即擢京官。故外補者皆克盡心,且知庶事,甚為良法。此即古之調停也。

監(jiān)生五途

舊制,監(jiān)生止有二途,歲貢、鄉(xiāng)貢是也。后增四十歲生員,又增上馬納粟,近增大臣勛戚子孫乞恩,共為五途。自此選期愈遠,仕路愈塞矣。

四十歲監(jiān)生

宣德中,胡忠安公濙奏取四十歲廩生入監(jiān),依次出身,此即富文忠一舉三十年推恩之遺意也。忠安先與王守正同學,公官已至大宗伯,守正貢期尚未及。忠安因立此法,不欲私于一人,故通行天下。及守正亦至秋官主事。今南京冢宰王公囗〈亻與〉,其子也。

義官之濫

近年補官之價甚廉,不分良賤,納銀四十兩即得冠帶,稱“義官”。且任差遣,因緣為奸利。故皂隸、奴仆、乞丐、無賴之徒,皆輕資假貸以納。凡僭擬豪橫之事,皆其所為。長洲一縣,自成化十七年至弘治改元,納者幾三百人,可謂濫矣。

變法

國家儲積,多倚東南,惟蘇為最。永樂、洪熙間,征斂制下多侵克,官得其十三四五而已。宣德五年,上命周文襄公來巡,首延父老講求利害,創(chuàng)立“調收”之法,委曲詳盡,自此利始歸于上。又得況公為守,念蘇賦太重,奏減正額三分,七邑計減七十二萬余石,人稱公有再造之恩。二公既去,后人恒守其法,稍有變更,遂為民病。故朝廷每遣巡撫及守士之臣,必降璽書申戒,使毋輕改焉。弘治二年,官有喜變法者,不加深思,遽革“調收”,易以新制,糧胥得為奸利,每石擅增無名之耗三斗,盡入私家,自茲利榷復移于下。以今糧胥所增之數(shù)三計,正與況公所減者相當,是乃復征舊額也。七十二萬石之多,官不得取,民不得免,使二公之良法大壞,甚可嘆也。

鼓吹

鼓吹,古之軍容。漢、唐之世,非功臣之喪不給,給或不當,史必譏之。近來豪富子弟,悉使奴仆習其聲韻,每出入則笳鼓喧天,雖田舍翁有事,亦往往倩人吹擊,何其僭也。

刑具

挾棍之刑,惟錦衣衛(wèi)則有,亦設而不作。景泰二年,巡撫御史趙縉公行賄賂,藉此以箝制人口。匠作而不諳其制,縉自教為。縉終以貪酷去官,流毒不已,遂為常刑。三十年前,官司杖人,惟用荊棍,或加皮鞭,故罪人易受。后稍用竹篦,一篦之重,不過三四兩。自成化十九年,一巡官忽有翻黃之制,重過二斤,用以側斫,名之曰“砍”。故獄中之人,罪無輕重,但受“砍”者多死。至今諸司,往往效之,刑具之重至此。

發(fā)裙

發(fā)裙之制,以馬尾織成,系于襯衣之內。體肥者一裙,瘦削者或二三,使外衣之張,儼若一傘,以相夸耀。然系此者,惟粗俗官員、暴富子弟而已,士夫甚鄙之,近服妖也。

吳中近年之盛

吳中素號繁華,自張氏之據(jù),天兵所臨,雖不被屠戮,人民遷徙實三都、戍遠方者相繼,至營籍亦隸教坊。邑里瀟然,生計鮮薄,過者增感。正統(tǒng)、天順間,余嘗入城,咸謂稍復其舊,然猶未盛也。迨成化間,余恒三、四年一入,則見其迥若異境,以至于今,愈益繁盛,癌檐輻輳,萬瓦甃鱗,城隅濠股,亭館布列,略無隙地。輿馬從蓋,壺觴罍盒,交馳于通衢。水巷中,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載妓之舟,魚貫于綠波朱之間,絲竹謳舞與市聲相雜。凡上供錦綺、文具、花果、珍羞奇異之物,歲有所增,若刻絲累漆之屬,自浙宋以來,其藝久廢,今皆精妙,人性益巧而物產(chǎn)益多。至于人材輩出,尤為冠絕。作者專尚古文,書必篆隸,駸駸兩漢之域,下逮唐、宋未之或先。此固氣運使然,實由朝廷休養(yǎng)生息之恩也。人生見此,亦可幸哉。

蘇學之盛

吾蘇學宮,制度宏壯,為天下第一。人材輩出,歲奪魁首。近來尤尚古文,非他郡可及。自范文正公建學,將五百年,其氣愈盛,豈文正相地之術得其妙歟!

主站蜘蛛池模板: 皋兰县| 平凉市| 临城县| 会东县| 申扎县| 唐山市| 山西省| 花莲县| 墨脱县| 云阳县| 林州市| 涪陵区| 嘉祥县| 新丰县| 白山市| 岐山县| 长汀县| 元谋县| 义马市| 泰来县| 仲巴县| 舒城县| 静海县| 邵武市| 大足县| 尼玛县| 栾城县| 南昌县| 金堂县| 皮山县| 青浦区| 桓台县| 衡东县| 大埔区| 兴安盟| 杭锦旗| 翁牛特旗| 莱芜市| 东宁县| 剑河县| 木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