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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秋葉飛揚(三)

自從上次離開鬧市后,他們一直活動在邊緣地區。這幾年由于農村人的收入增加和生活水平也得到了不斷提高,他們利用巧取的方法,收獲也不非。一般情況下,他們不傷人。只是在那個小鎮上,柱子在一個飯館里正準備向一個開運輸車的女駕駛員下手時,被一個閑人看見叫喊起來,才迫不得已把那閑人打得七竅流血,昏過去了,引起混亂,趁著亂勁,秀拉著發愣的柱子跑出了人群,跳上女駕駛員的沒有鎖上車門的車子,一溜煙的跑了,他們不知道那閑人是死是活。

在路上,秀一直在埋怨柱子不該出手傷人,壞了行里的規矩。一般情況下,只取財物,不傷人命,但由于柱子的一時沖動,造成現在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面。本來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小,秀總覺得四處的眼睛在緊盯著自己,要想出手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但柱子不服氣,一個勁地比畫著告訴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次會出手打人。秀知道,柱子已經跟了這個女駕駛員幾天了,一直沒有機會出手。這天女駕駛員剛好從客戶那兒結完帳出來就餐,柱子看準了機會正準備下手,卻被一個正進門吃飯的家伙看到了,喊叫了起來!柱子心里這個火啊:一下子沖上前去,劈頭蓋臉地把那家伙一頓暴打,還沒等別人醒過悶來,柱子已經拉著秀,跳上那女司機的車,一溜煙地沖上了公路。

他們到達市中心的時候,快天亮了,秀找了一家旅館住下。按照慣例,白天要休息,到了晚上,才是工作的最佳時刻。這次不知怎么搞的,秀一頭扎到旅館的枕頭上便沉沉地睡著了。過去的那些個日子里,不管是在那紅衣綠褲的婦女家還是在光棍建強那兒,秀都沒敢睡踏實,總要等柱子睡著了,自己才半醒半睡地和衣躺在柱子的邊上瞇一會,始終把神經繃緊,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不敢有半點差池松懈。也許在那偏僻的小山村里,那種冷清得令人窒息的氣氛反而讓秀心神不安。大城市里的充滿著各種曖昧的聲響和繁雜混亂的局面和氛圍,倒叫她心里感到實在和振奮,有一股子讓她興奮的成分存在,她的手指會顫抖不停。每當柱子感到秀的興奮,柱子他便會像獵狗一樣,沖動亢奮,眼珠子和手腳一起行動起來。秀的這個表現就是一種有收獲前的信號,至少柱子是這么認為。這是柱子沒有教過秀的,是秀多年來在干活中形成的一個不好的甚至會帶來厄運的壞習慣。

每次依偎著柱子走路,秀的心情也會覺得踏實起來。這么多年來,柱子一直是的她的頂梁柱,是她的依靠,如果沒有柱子的收留,她早已被野狗吃了或餓死凍死病死了,柱子就是她的生命全部。柱子的需要就是她的行動,柱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是她的指南。她深深感到自己是為柱子而活著,她是柱子的身體的一部分,她的身體思想是為了柱子而存在的。但有時柱子也得聽她的,在感到有股子危險氣息逼近的時候。柱子不得不佩服秀的那種女性特有的敏感,在危險到達前,總能在秀及時的提醒下而化險為夷。

秀是被一陣尖利刺耳的警笛聲驚醒的,她從熱乎乎的被窩里鉆出來,趕忙披衣坐起來,支楞著耳朵聽了好久,直到警笛聲漸漸遠去,才想起該動身了。她拍了拍柱子,柱子立馬睜大了眼睛看著秀,秀做了個手勢,柱子馬上起身穿好衣服蹬上了鞋子。多年來,秀一直是柱子的耳朵、嘴巴和晴雨表。

天色漸漸濃黑下來。秀依偎著柱子走出了旅館,街燈還亮著。柱子習慣地伸頭看了看四周,秀用手臂碰了碰他,示意他別再東張西望,她打了手勢,叫他鎮靜一點。

秀感到柱子最近有些遲鈍但有時又顯得特別的神經質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靈敏而鎮靜,遇事沉著而有條不紊。她想也許是多日的奔波,勞累疲憊,還有年紀不饒人的緣故而造成的,反正柱子這一陣子的狀況讓秀有些擔心。她心里全裝著柱子,她不想讓柱子受到一點兒傷害。

深秋的晚風陣陣吹過來,使秀感到有些冷,她摸了柱子的手,柱子看了看她,秀用手勢問他冷不冷?柱子搖了搖頭,反而拉住秀的手貼近了自己臉,仿佛告訴秀,自己很好。有路人看著這對貌似父女的男女,感到親熱過分了而有些詫異,但很快覺得現在好多事情已經世空見慣而見怪不怪了,便熟視無睹,事不關己,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也就忘記了。濃濃的夜色包圍了他們的身影,光怪陸離的街燈又時不時把他倆的背影暴露在人們的視野里,漸漸地遠去。

紅衣綠褲婦女名叫枝。她再一次打開院門時,在她那只的獨眼里看到的是披頭散發的秀,正氣喘吁吁地站在面前,臉上卻蒼白無人色。

枝在幾年前已經瞎了一只眼,那是為了失蹤的兒子哭瞎的。在枝的腦海里常常出現的是那會兒子才學會奶聲奶氣地叫她媽,正蹣跚著小腳,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滿世界亂跑著,和貓啊狗啊雞啊鴨們能玩成一團的光景。這么多年過去了,枝不知道兒子是死是活,如果還活著,也快成一個該談婚論嫁的大小伙子了。

枝的丈夫因為兒子丟了,整天板著馬臉,惡聲惡氣地責怪枝沒有看顧好兒子,借著酒勁,常常把枝打得鼻青眼腫的,臉蛋后背屁股上常常呈現出青紫紅黑相間的條紋,甚至還有煙頭燙傷的疤痕,時不時的新傷加上舊傷。他后來又發現枝自瞎了一只左眼后,不知怎么搞的,那半邊臉漸漸塌陷下去,臉色也逐漸顯得憔悴不堪,日益失去了年輕少婦應有的紅潤鮮艷的神態,身上瘦得皮包骨頭,該突起的地方已經癟塌下去,不該突起的地方,卻骨節隆起,一個人委頓不堪,整天惶惶忽忽丟三落四地,干活也無精打采,問三答四的,飯吃得很少。他漸漸對枝冷淡下來,也不打她罵她了,一個人除了干活就是喝悶酒,有時一天下來和枝一句話也不說。那年初夏,他對枝說有人在縣城好象看見兒子在乞討,他要去找找看,不定就是兒子呢。枝聽說了,一定要跟著丈夫一起去,但丈夫不許,說他一個人去就可以,如果不是,那就枉費了幾十塊錢的路費。丈夫把幾件兒子的換洗衣服和一雙鞋子,放在一只行李包里,走出了白坯院門,這一走,就是好幾年。

這天,枝正像往常那樣,干完活了,坐在灶前發呆,想著兒子或丈夫,恍惚里聽到外面有人叫喊,她還以為丈夫帶著兒子回來了。她近來常常出現幻覺:出現任何聲響動靜,都以為是丈夫或兒子回來了,他們會出其不意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乖巧的兒子像往常那樣,揮舞著兩只骯臟的小手,一頭撲進自己的懷抱,而自己的男人還是像往常那樣陰沉著臉站在兒子身后。但她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只見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秀站在枝的面前。

秀一把拉著枝快步走回枝的破屋,秀到灶前尋找著吃食,但沒找到。枝把鍋里存著的鍋巴,加了些熱水泡了給秀吃下。秀吃完了這些和著水的苦焦的鍋巴,身上才增添了些許力氣,臉色也慢慢地恢復了正常,氣也喘勻了。枝呆呆地看著秀把她將作為晚飯的鍋巴吃完,卻不敢開口問秀怎么又回來了。枝的男人曾經也是和啞巴柱子一起干活的,但在多年前,枝的男人干著販賣人口的活被抓判行后,柱子就不再干販賣人口的活,等枝的丈夫出獄后,柱子在江湖上已經混出點小名氣了,雖然柱子自己不愿意出名,他知道出名意味著被人注意,干這種活一旦被人注重的話,那就離進去的時日不多了,所以柱子寧可不要出名。但圈子里的人還是把他的本事和名氣夸大傳開了,并且他的形象在他們的中間有逐漸增強的趨勢,不以柱子的主觀意愿而改變,柱子常常為此煩惱不已。但近幾年來,柱子反正不曾再失手被抓被打是鐵打的事實,經過多年的歷練,柱子已經是個很老辣的干活能手了,再加上有秀作為好幫手,真是如虎添翼,干起活來得心應手。他倆是形影不離,不管在哪里,總是成雙成對的出現。這次秀一個人出現在枝的面前,使得一直處于懵懵懂懂狀態的枝也感到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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