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二　在科學研究中尋找樂趣

孫金鵬

新基石研究員

國家杰青連續資助獲得者

山東大學齊魯醫學院副院長

期待許久，我非常開心看到這本書的中文版出版。這本書的名字是《去往斯德哥爾摩的路上》，但讀者不限于那些想去斯德哥爾摩獲得諾貝爾獎的人。假如你對科學有興趣，對科學家的故事和生活有興趣，這本書都非常值得一讀。我的導師羅伯特·萊夫科維茨在這本書里講的不僅是他的一些重大科研發現，更有意思的是伴隨著他的科研成長、人生成長過程中發生的許多很有趣的故事。正是通過這些故事，我們可以了解好的科學研究是怎么做出來的，如何成為一名好的科學家，以及如何培養一批好的科學家。

科學發現的故事和科學發現同等重要

萊夫科維茨教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科學家。他非常聰明，也非常幽默，可以在科學研究中獲得很多樂趣。他鼓勵我們這些學生學會在生活中幽默表達，認為這是靈感創造的來源。我一直在這方面向他學習，目前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同時，萊夫科維茨教授也是一位偉大的教育家，他培養出非常多出色和有名氣的學生。他平時教導我們這些學生時就樂于講故事，用講故事的方式來讓大家了解如何做科研，什么是正確的科學范式和方法，這些往往比解決單個科學難題更重要。因此我在指導自己的學生時也非常注重教授學生們科學范式和方法，以及如何在科學研究中尋找到樂趣。比如，我在指導學生時，會經常引用萊夫科維茨在諾貝爾獎頒獎典禮時引用的那句詩：

When you set out your road to Ithaca, you should prey the road to be long, full of knowledge, full of adventure.(2)

所以，在科學發現中經歷的故事和科學發現同等重要。科學研究不僅需要單槍匹馬的孤膽英雄，也需要可以一起披荊斬棘，共克難關的團隊。那些和你一起共克難關的經歷和友誼是難得的人生財富。

“再來講講最近那個好結果”

萊夫科維茨教授對生活和對實驗結果一直保持著樂觀的態度，他常常說一個好的結果比一千個失敗的結果還重要。這是人生態度，也是做科研的態度。做科研難免經歷各種各樣的失敗，但有保持樂觀向上的精神，能讓研究者從中尋到樂趣，獲得源源不斷堅持的動力。

萊夫科維茨教授有很多學生，通常每次組會都會有人匯報一些進展或者好的結果，所以他每次開組會都很開心。但也有例外。有一次，大家在開組會之前突然意識到，所有人都沒有好的結果，于是開始著急起來。這個時候，有人想到上次萊夫科維茨教授對某個結果還比較滿意，于是大家就慫恿做出這個結果的人把它再講一遍。果然，組會講到這個結果的時候，萊夫科維茨教授很開心。但他突然意識到，他以前見過這個數據。不過萊夫科維茨教授反應很快，他和大家說，假如咱們近期都沒有好結果的話，為什么不再講講那個好的結果？“Tell me that data again（再來講講最近那個好結果）”成為后來實驗室里大家經常用的一個梗，用來表達自己最近沒有太好的實驗數據。

萊夫科維茨教授對如何定義好的科學問題、如何針對科學問題設計好的實驗方案等都有很好的觀點和見解，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科學范式和方法。我相信大家在讀完這本書的很多小故事之后都能體會到這一點。

有幸接受了兩次科學訓練

我自己和萊夫科維茨教授的結緣遠在于我認識他之前。首先，他與我父親同歲。我出生的那一年，他恰好獲任霍華德休斯研究員。其次，我2001年到美國留學，就讀于位于紐約布朗克斯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醫學院，而五十多年前，萊夫科維茨教授正在那附近的布朗克斯科學高中讀書。6年后我申請博士后職位時，我的博士生導師張仲寅教授讓我一定要選美國科學院院士或者霍華德休斯研究員作為博士后導師，他認為這些人是真正站在科研前沿的，而萊夫科維茨教授正好同時符合這兩點。

我于2007年8月到杜克大學跟隨萊夫科維茨教授進行G蛋白偶聯受體的研究。剛到實驗室的時候比較悠閑，萊夫科維茨教授就和我講他最喜歡看的電視劇是《24小時》（24 Hours），說任何緊急事件都需要在24小時內得出解決辦法。我立即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從此開始了高效的研究工作。

我在他的實驗室共學習了兩段時間，第一次是2007—2011年，第二次是2015—2017年，后者是我當教授后回到杜克大學做學術休假的時間。這先后共6年的訓練使我受益匪淺。從我博士畢業時對科研的較為初步的認識，到建立完整的科學思維、方法和觀念，這些都離不開我在萊夫科維茨教授實驗室接受的訓練。我經常對學生們開玩笑說，萊夫科維茨教授是偉大的教育家，培養了非常多的杰出教授。但只有少數幾人接受了兩次訓練，比如說我，因為我第一次接受的訓練還不夠成功，所以需要再來一次。

我認為擁有這本書是件很幸運的事情，不是每位科學家都會有機會把自己一生所得的很多經歷通過故事傳承下來。這本書對我自己也是一種遠程的教育。雖然如今不能天天在萊夫科維茨教授身邊，但每當讀起這本書，那些熟悉的故事還有玩笑就會重新映入我的腦海，對我做出很多事情的判斷和未來研究方向的設計都有很大的幫助。這些故事和知識是人類文明的財富，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讀到這本書，從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