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策見到對方突然愣神,心中開始暗自思索起來。
以如今方臘軍的部署與戰略來看,應當還是沒有真正決策出具體的戰略方向的。
亦或者是說,此時的方臘高層還在猶豫觀望朝廷的動向,等到合適時機出現,才會確定出其具體的行動。
畢竟剛剛打下杭州城的起義軍還未來得及修整,接著登基大典又被搞得虎頭蛇尾,就連圣公方臘都險些遇刺身死。
諸多事情疊加之下,難免讓軍心有些浮動,因此,戰略陷入停滯也是情有可原。
陳策這般想著,卻見那方亳突然搖了搖頭:
“呵~沒什么,就是想問問我爹的病情。”
陳策點了點頭,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好在里間的幾人很快就出來了,除了方七佛之外,還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鄭魔王依舊一臉的桀驁,那看著自己的眼神,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倒是之前向自己討酒喝的胡茬大漢一臉笑意的對著自己點了點頭。
其他幾人陳策或許見過一兩次,由于沒有什么交集,自然也就叫不上名字。
他們見到陳策有的表露出善意,有的則是恍若未見直接便出了暖閣。
陳策也不在乎,拎著藥箱徑直進了里間。
床榻上的方臘平躺著,一旁醒神的熏香飄著稀薄的云煙。
“圣公。”
陳策拱手一禮,床榻上這才傳來方臘有氣無力的聲音。
“嗯,開始吧。”
陳策點了點頭,走到近前。
此時方臘面色虛弱,兩鬢微白顯得蒼老了許多。
陳策先是小心的割開縛帶,然后又從藥箱里拿出干凈棉布沾著酒精擦拭傷口。
方臘略顯痛苦的表情下,身子緊繃的厲害。
好在陳策的手法早已嫻熟,并未讓對方受太多的罪便已經處理完畢。
今日的方臘情緒似乎有些不好,也沒有前兩日那般與他閑談的雅興。
陳策收拾好東西退出去之后,太子方亳又走了進來。
方臘呼出一口濁氣:
“有事?”
方亳點了點頭,看著床上虛弱的方臘道:
“爹爹,您覺得這陳特使怎么樣?”
方臘微微皺眉:
“你想說什么?”
方亳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
“兒臣總覺得,這陳特使不似普通人。”
方臘微微閉眼養神。
“講講看。”
“此人年紀輕輕且醫術精湛,顯然不是來自尋常人家。
從最開始借機接近姑姑,到登基大典發現刺客又救下爹爹,總感覺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還有這幾日您讓我查的東西兒臣也搜查了一番,并未找到關于對方任何的身份信息。”
方臘微微頷首:
“對方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是吧?”
方亳點了點頭:
“爹爹,您說他該不會是朝廷的人吧?”
“應該不是,朝廷的人是不會救我的。”
“也是,對了,剛才在外面候著的時候,兒臣本想試探一下他的,結果......”
說到這里他微微露出一絲苦笑:
“結果倒是把兒臣給嚇了一跳。”
方亳見自家父親不說話,便又繼續說道:
“剛才他說了婺州和衢州。”
聽到這里,本是閉眼養神的方臘猛地睜開了眼睛,偏著頭看向方亳。
“他是如何知道的?”
方亳身子一顫,嚇得趕忙拱手道:
“兒臣也不知,當時兒臣也被嚇了一跳。”
方臘看到自己兒子不似說謊,這才皺著眉頭開口:
“你詳細的再講一遍,從你們見面開始,一字不落。”
方亳點頭,將剛才與陳策的談話又復述了一遍。
聽了整個經過的方臘,他的眉頭逐漸皺成一團。
“這個計劃也只是昨日晚間時,為父突然決定的,至今也只說與你一人聽而已,他是如何得知的?”
方亳一臉復雜的搖了搖頭:
“另外,聽手下說,最近陳特使在練習跑步,說是鍛煉身體之用。
可他一個書生,突然這般,似乎有些,有些......”
“不務正業。”
對于方臘的評價,方亳點了點頭。
“卻是有些費解......”
方臘沒有關心陳策跑步的話題,而是繼續沉思著對方如何得知自己的意圖的。
片刻后,他眸子閃過一絲狐疑:
“難不成,他是從談話的只言片語間,推算出來的?嘶~!那此人可就真的太心思縝密過于聰慧了......”
方亳點了點頭。
“兒臣想要將其留在身邊......”
這時,方臘突然看向方亳:
“不要想著將其招入麾下,這種人你把握不住,再說了......這樣的人也活不久。”
方亳暗自一驚,看著床榻上說完后又再次閉眼假寐的父親,最后還是沒有再繼續開口。
......
出了州衙的陳策一路上直奔一處大宅。
由于之前陪著方凝來過,這次便也熟門熟路。
此時,那大宅門前正零散的站著一群年輕兵卒,少說也有七八十人之多。
有的靠在門上,有的蹲坐在地上。
三兩成堆,頗為懶散。
這時,突然有人見到陳策的馬車駛了過來,趕忙又全都站直了身子。
“都站起來,都站起來,陳特使來了。”
“陳特使。”
“陳特使......”
等到陳策下了車后,對方全都熱情的向著他招呼。
陳策看著眼前這些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瞬間就皺起了眉頭。
不過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
如今這起義軍中真正甲胄齊全的也不過萬人而已,還都是從一些廂軍的身上扒下來的。
其實起義軍的大部分人,連把像樣的兵器都沒有,再說了他們之前,本就是一些種地的莊稼漢。
只不過,日子過不下去了這才成了起義軍,但本質依舊沒怎么變化。
想到這里,陳策轉過身子,向著帶自己過來的那個將領問道:
“對了,那幾日護在公主身邊的女將都去哪了?將她們直接充當護衛豈不是更為合適?”
帶領陳策過來的將領瞬間便露出了一絲為難。
“那些女將都是將官,有的被圣公編入新軍了,有幾個不愿再上戰場的也都在前幾日嫁人了。”
陳策不由好奇:
“女軍到底有多少人?”
“回特使,不足百人。”
陳策微微一愣:“這么少?”
那將官點了點頭。
陳策長呼一口氣,開始觀察起了這群由方七佛特意挑選出來的衛兵。
說實話,這群衛兵除了身高差不多之外,大多都比較消瘦,好在都是莊稼漢,且都是來自青溪的萬年鄉,忠心這方面自是不用多說。
于是,陳策正了正嗓音,一臉嚴肅的開了口:
“前幾日你們就應該聽說了,公主想要挑選一批護衛,你們能被選中便說明你們的各項條件都很不錯,甚至在同齡人中你們都是佼佼者。
但你們也不用高興的太早,公主的武功你們也有所耳聞,想要當公主的護衛,可是要吃很多苦頭的。
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說到這里,陳策又對著眾人淡然一笑,但聲音依舊非常嚴肅:
“當然了,危險是有,但伙食某可以保證!管夠!”
這句話一出,場上眾人瞬間便是一陣騷動。
最近幾日,軍中伙食每日都在遞減,對他們這群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連半飽都不夠,甚至是上一次吃飽飯是什么時候都已經忘記了。
如今聽到陳策這句話,可想而知誘惑力得有多大。
“你們是跟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兒?
現在開始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