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托孤

小太監匆匆忙忙，一路小跑，推門進入翰林院的一個小房間，喘息未定，沖著里面的人低聲說道：“賈大人，陛下急召！”

對面那個年輕人抬頭，霍然起身，邊打招呼，邊往小太監手里塞了五兩銀子，“劉公公，敢問陛下如何？”

小太監因子塞進去，低聲道：“賈大人，不可多言。隨小的速來。”

賈云點點頭，跟著小太監匆忙而去，剛到皇宮門口，遇到駙馬梅殷。梅殷同樣匆忙，見到賈云，拱手問好，賈云道：“駙馬爺，可否與本官一起？”

梅殷臉色不大好，“賈大人，在下還要等人，賈大人先去。”

望著賈云消失的背影，梅殷身邊人低聲道，“駙馬，這個賈云今年才二十多歲，為何這時也要去宮中？莫非……”

“他？”梅殷臉色微冷，望著宮門口，意味深長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

皇宮中氣氛肅穆，今日宮中守衛格外多，一路走來起碼遇到了四支巡邏隊伍。沿途各個崗哨起碼增加了兩到三倍的防守，這些甲士全都披掛帶甲，殺氣騰騰。

賈云邊走邊思，暗道，從歷史上看，朱元璋的死期已到。朱允炆登臺，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眾所周知的靖難之役。其中對錯不好評價，現在的賈云，只擔心自己的前途。

他本來自二十一世紀，高中物理老師。一朝穿越，托身于一名叫賈云的小孩子身上。父親是朱元璋舊部，跟隨朱元璋北伐身歿，賈云自小便在軍戶中長大，他深知在這個時代，唯有考上功名才能成為人上人。

是以發奮讀書，洪武二十一年，年僅十六歲的他高中二甲第一，成為一名庶吉士，官入翰林，觀政三年，任侍讀。

朱元璋前期，缺少讀書人，很多舉人都被派出去為官一方。按照道理，賈云也應該下去歷練，只不過朱元璋喜歡他見多識廣，口齒伶俐，人又聰明，頗有國相之風，于是留在身邊。

本是為朱標培養大臣，只是想不到朱標不假天年，四十來歲便薨逝，這些人便沒了大用途。后來，朱元璋為保朱允炆順利即位，不得不再掀大案，親手毀掉自己的布局。

賈云當時也只是侍讀，幸免于難。

自此之后，朱元璋性情大變，賈云為保命，一言不發，只求能熬到朱元璋死去。同時交好朱允炆，便于將來施展。今天，終于等到這一天，他的腰桿都不由挺直些。

步入乾清宮，這里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去。這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味道，雖然人多，卻連一個聲音都沒，賈云也不敢弄出聲響。

乾清宮中，太子妃、朱允炆為主，在殿內伺候，李景隆居然也身在其中，此時他已顧不得疑惑為何李景隆會在，上前叩首，拜見朱元璋。

朱元璋眼睛不好，風燭殘年，一副油燈盡枯的模樣。

他躺在床上，臉如金紙，虛弱道：“賈云……你來了……”

“臣在。”

“朕……朕命你好好輔佐允炆……不可輕忽，否則……”朱元璋忽然咳嗽，連咳不止，朱允炆大悲，忙上前替他撫胸。

半晌朱元璋才停住，喘著氣，“否則，朕……定要殺你！”

賈云連忙道：“陛下，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重托！”

“來人，傳旨！”朱元璋已經沒多少力氣，說了這么幾句話就已經氣息不全，太監二狗連忙過來聽旨，“賈云伴讀有功，進左春坊大學士。”

賈云連忙謝恩：“臣謝恩。”

“退下！”

賈云緩緩退出，后背已經全都是冷汗。朱元璋是一頭生病的猛虎，即便如此，誰也不敢小瞧，賈云縱然有千般才情，但身在帝國中心，面對朱元璋，仍舊亡魂大冒。

太監帶領賈云出去，一路上并無言語。倘若是平日，太監少不得要恭賀幾句，但現在是什么時候，誰敢多事？左春坊大學士雖然不是個官職，僅僅只是個稱呼，但意義卻截然不同。

左春坊是輔助太子的機構，有教導太子的職能，而今沒有太子，只有太孫朱允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一旦朱允炆登基，左春坊大學士是必然要提拔的，這是太子的班底。

回到家中，賈云心情甚好，但不能表現出來，趕出所有下人，獨自一人進了后院，縱情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不足三日，朱元璋龍馭賓天，天下哀悼。但是，賈云并沒有參與朱元璋的喪事，這讓他有了一絲不好預感。一個多月后，太孫登基，大赦天下。

這段時間，整個帝國都在忙于開國皇帝的葬禮，賈云也不敢去見朱允炆。忽忽三個月過去，皇帝葬禮基本上已經完畢，新帝登基，第一次大朝會召開。

賈云穿戴好衣冠，凌晨四點多起床，趕到宮中，這是他在朱元璋死后第一次見到朱允炆。三聲凈鞭，眾人進宮，早朝開始。

朱允炆身穿冕服，坐于龍椅。

先議諸王安排，再議國家大事。忽然御史李春德出班奏道，“臣彈劾左春坊大學士賈云，陛下龍馭賓天，賈云于府中縱聲大笑，不敬太祖，臣請斬之！”

賈云毛骨悚然，再一看，左右群臣皆沉默不語，暗道糟糕，立刻出班奏道：“陛下，臣絕無此班行徑，這是血口噴人！”

李春德道：“陛下，臣有證人，此人就是賈云府上下人。”

這時，齊泰出面，“陛下，臣以為此事未必是真。不過賈學士年輕毛躁，需要沉淀幾年方能穩重，臣以為當令賈學士出宮歷練幾年，方能不負先帝重托！”

而禮部尚書卻說，“陛下，臣以為當治賈學士大不敬之罪。當斬！”

這個時候，賈云還能不明白，這特么就是個套兒啊，無論他到底有沒有大不敬，這次是絕對跑不掉。朱允炆轉頭又詢問方孝孺的意見。

方孝孺道：“陛下，賈學士年紀輕輕，縱有錯漏，也當令其悔改，此事真假難辨，臣以為應當給予小懲大誡。”

朱允炆點頭：“賈學士，你以為如何？”

賈云心都沉到谷底，拱手說道：“臣聽從陛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