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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教訓

斥候小隊在什長帶領下,風馳電掣。

他們保持著標準的斥候間距,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官道兩側的田野和林木線。官道平坦,視野開闊,似乎一切正常。

然而,就在他們疾馳至一處官道恰好被一片異常茂密、枝椏低垂的雜木林半包圍的地段時——

“咻!咻咻——!”

數道凄厲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從左側密林中暴起!

不是尋常的羽箭,而是用硬木削制、箭頭涂抹著暗綠色粘稠毒液、帶著倒鉤的骨箭!

速度快得驚人,角度刁鉆狠辣!

“噗!噗!”

兩名沖在最外側、負責警戒側翼的斥候,根本來不及反應!

一人被骨箭貫穿脖頸,哼都沒哼一聲便栽落馬下!

另一人被射中肩胛,劇毒瞬間侵蝕,他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著滾落塵埃!

“敵襲!結陣!!”

什長目眥欲裂,怒吼如同炸雷!

剩余的八名斥候沒有絲毫慌亂,幾乎是本能地勒馬轉向!

動作快如閃電!瞬間兩人一組,背靠背緊貼在一起!

手中彎刀出鞘,寒光閃爍,另一只手已擎起綁在左臂的小圓皮盾,護住要害!

一個最簡潔、卻最實用的“背靠背”防御圓陣瞬間成型!

“嗷——!”

伴隨著野獸般的嚎叫,七八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密林中撲出!

他們穿著破爛骯臟的羊皮襖,剃著丑陋的金錢鼠尾辮,臉上涂抹著污泥和獸血,眼神中燃燒著野獸般的貪婪與兇殘!

正是女真探子!

他們手中揮舞著粗糙但鋒利的彎刀,目標明確——搶馬!割頭!制造混亂!

“殺光南蠻!搶馬!!”為首的女真探子發出嘶吼,直撲陣型邊緣!

狹路相逢!短兵相接!

銳健營斥候的圓陣如同磐石!刀光盾影交錯!

他們配合默契,一人格擋,另一人立刻從盾牌縫隙中遞出致命的刀鋒!

動作簡潔、高效、致命!

沒有花哨的招式,全是戰場上用無數人命磨礪出的殺人技!

“鐺!”彎刀砍在皮盾上,火星四濺!

“噗嗤!”銳健營士兵的彎刀精準地捅入一名撲得太近的女真探子心窩!

“啊!”一名斥候用盾牌硬生生撞開劈來的彎刀,順勢一刀削斷了對方持刀的手腕!

鮮血飛濺!

慘嚎與怒吼交織!

小小的官道上,瞬間變成了血腥的修羅場!

銳健營士兵的悍勇與紀律,與女真探子的亡命兇悍,展開了最原始的搏殺!

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遠處,賈珍正志得意滿地等待著斥候的“平安”回報。驟然響起的凄厲破空聲、慘叫聲、兵刃撞擊聲、野獸般的嚎叫聲,如同冰水兜頭澆下!

他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扭曲!他看到了斥候落馬!看到了林中撲出的、如同惡鬼般的女真人!看到了那飛濺的鮮血和倒下的身影!

“啊——!!”

賈珍發出一聲變了調的、驚恐至極的尖叫!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得如同風中的落葉!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女真彎刀下一秒就要砍到自己頭上!

“有埋伏!有埋伏啊!!”他失聲尖叫,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絕望的恐懼,“快!快跑!保護本將軍!撤退!快撤退!!”

他幾乎是本能地猛拉韁繩,他那匹裝飾華麗的坐騎被勒得人立而起,發出驚恐的嘶鳴!賈珍肥胖的身體在馬背上搖搖欲墜,手忙腳亂,只想調轉馬頭逃離這血腥之地!什么“將軍威儀”,什么“證明自己”,早已拋到了九霄云外!此刻的他,只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可憐蟲!

周正勒馬原地,紋絲不動。他甚至沒有去拔腰間的佩刀,只是冷冷地注視著前方那片小小的、卻慘烈無比的血腥戰場。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塵埃。他只是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哼!”

隨即,他頭也不回,對身旁的傳令兵吐出幾個字,清晰而穩定:“鳴號!鋒矢陣!”

“嗚——嗚——嗚——!”三聲短促而嘹亮的牛角號聲瞬間撕裂混亂的空氣!

與此同時,范鎮策馬,緩緩踱到了魂不附體、幾乎要從馬背上癱軟下去的賈珍身邊。他并未去看賈珍那副狼狽相,目光平靜地投向官道上那場慘烈的廝殺,用一種仿佛在給懵懂學子講解課業的、極其平淡卻又字字誅心的語氣,清晰地說道:

“珍將軍,請看。”

他抬手指向那片染血的戰場:

“這,便是您方才力主行走的‘官道’。對方不過七八個探路的餓狼,便能在此設伏,讓我精銳斥候瞬間折損兩人,余者陷入苦戰,生死一線。”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殘酷:

“若前方埋伏的不是七八人,而是七八十人,七八百人呢?若他們手中不是骨箭彎刀,而是強弓勁弩呢?”

范鎮微微側頭,目光如同冰錐,刺向賈珍慘白的臉:

“這,便是老夫昨夜沙盤之上,反復推演、再三告誡的……那‘一分險’。將軍,您……可看明白了?”

賈珍渾身劇震,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范鎮那平靜的話語,比任何斥責都更冰冷刺骨,將他最后一點可憐的幻想徹底擊碎!

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就在范鎮話音落下的瞬間,銳健營主力已然變陣完成!

隨著號角聲,原本護衛使團車駕的銳健營士兵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瞬間啟動!前排刀盾手迅速集結,巨大的方盾“哐哐”砸地,瞬間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鋼鐵壁壘!弓弩手在盾陣后張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在陽光下閃爍著死亡寒光!兩翼騎兵如同兩把出鞘的彎刀,在周正一個簡單的手勢下,如同兩道赤色洪流,沿著官道兩側的田野,劃出兩道凌厲的弧線,向著那片血腥戰場包抄而去!

那股如山崩海嘯般壓來的鐵血軍威,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氣勢!

那幾個還在與斥候小隊纏斗的女真探子,瞬間感受到了滅頂之災的降臨!他們眼中兇悍的光芒被絕望取代,試圖突圍,卻已被銳健營的斥候死死纏住!

“放!”周正一聲令下!

嗡——!

一片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風暴般覆蓋而下!瞬間將殘余的女真探子釘成了刺猬!戰斗在幾個呼吸間便宣告結束。官道上只留下幾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和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氣。銳健營付出了兩死一傷的代價。

戰場迅速被清理。兩具銳健營士兵的遺體被小心地抬了回來,覆蓋上白布。那刺目的白,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凄涼。

賈琰策馬緩緩上前。他沒有去看那些女真人的尸體,目光落在被抬回來的兩具白布覆蓋的遺體上,眼神凝重如鐵。他翻身下馬,走到其中一具遺體旁,蹲下身,輕輕掀開白布一角,看到了一張年輕卻已失去生氣的臉龐。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后輕輕將白布蓋好。

他站起身,轉向不遠處那個依舊癱坐在馬背上、面無人色、眼神渙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賈珍。賈琰一步步走過去,腳步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賈珍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他停在賈珍馬前,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直視著對方那雙空洞的眼睛。沒有憤怒,沒有指責,只有一種陳述事實的冰冷:

“珍大哥。”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寂靜。

“現在,您還覺得,該走官道嗎?”

他抬起手,指向那兩具覆蓋著白布的擔架,聲音陡然變得如同北疆的寒風,刺骨錐心:

“他們,死在了你的‘想當然’之下。”

“我們這個使團,三百多條人命,不是給你用來彰顯‘將軍儀仗’、滿足你那點可憐虛榮的玩物!”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賈珍。他身體猛地一顫,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如同爛泥般從馬背上滑落下來,重重摔在官道的塵土里!他蜷縮在地上,渾身篩糠般抖動著,雙手死死抱住頭,喉嚨里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壓抑的嗚咽聲,連抬頭看賈琰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賈琰冷漠地掃了一眼地上那灘爛泥,然后轉身,目光投向周正和范鎮。他的眼神不再有絲毫猶豫和掩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決斷、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將軍,整頓隊伍,打掃戰場,厚葬犧牲的弟兄,撫恤加倍。范先生,”他看向范鎮,“我們……改走山路。”

周正沒有任何遲疑,抱拳沉聲應道:“末將領命!”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的服從。

范鎮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正該如此。”

號角再次響起,低沉而肅穆。

銳健營士兵沉默而迅速地行動起來,收斂袍澤遺體,清理戰場痕跡。那股哀傷與肅殺交織的氣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使團隊伍在沉默中緩緩轉向,離開了那條剛剛被鮮血染紅的、看似平坦的官道,駛入了那條崎嶇蜿蜒、隱入山林的山路。

賈珍被兩個面無人色的親隨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攙扶起來,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被塞回馬背。他低垂著頭,目光呆滯,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被安排在隊伍的最后方,徹底成了一個無人關注的、被遺忘的恥辱符號。

而在隊伍的最前方,賈琰、范鎮、周正三人并轡而行。

賈琰居中,范鎮在左,周正護右。

三人的背影,在崎嶇山路上投下堅定的剪影,如同一個穩固的、堅不可摧的“鐵三角”。

陽光透過林隙,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充滿兇險的道路。

一場突如其來的血腥遭遇戰,用兩條鮮活的生命作為代價,以最殘酷、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使團內部權力的徹底洗牌與核心的最終確立。

從這一刻起,這支背負著特殊使命的使團,才真正擺脫了內部的掣肘與愚蠢的干擾,如同一柄磨去了銹跡、淬煉出鋒芒的利劍,指向了北方那片注定要用鐵與血來書寫的戰場。

翌日的官道,被徹底遺棄在身后。

使團隊伍,如同被馴服的巨蟒,悄無聲息地,一頭扎進了那條蜿蜒曲折、隱于山林之中的狹窄山路。

喧囂和體面,都留在了昨天那片染血的塵土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練如鐵的肅殺之氣。

崎嶇的山路極大拖慢了行進的速度,但整個隊伍的陣型,卻比在官道上更加嚴謹、也更加致命。

銳健營的士兵們不再是華麗的儀仗,他們徹底回歸了“野獸”的本性。三人一組,刀盾在手,交替掩護著前進,彼此間的距離與步伐,都保持著一種足以應對任何方向突襲的、充滿了實戰經驗的默契。

更多的斥候如同幽靈,被撒入兩側的山林,他們的身影在樹影間一閃而過,無聲地清掃著前路所有的不確定。

隊伍的核心,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賈琰、范鎮、周正三人,并轡走在最前方,如同一座移動的、無可撼動的主心骨。

他們時不時會勒馬停下,在顛簸的馬背上展開輿圖,指點著前方的山勢河流,低聲交談,聲音被淹沒在風聲與馬蹄聲中,卻決定著三百多人的生死前程。

北靜王世子水溶的車駕,被牢牢地護在隊伍中央最安全的位置。這位身份尊貴的正使,顯得異常“識趣”,他從未走出車廂,只是每到一個關鍵的隘口,都會派親隨出來,彬彬有禮地詢問一句:“范先生,周將軍,可需學生效勞之處?”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再無二話。他完美地扮演著自己“尊貴門面”的角色。

而那個曾經試圖主宰一切的“協理巡閱使”——賈珍,則成了這支沉默隊伍里,最刺眼、也最可悲的注腳。

他被安排在隊伍的后半段,混雜在輜重車輛之間。他那匹鑲金綴玉的寶馬早已被換下,此刻跨著一匹普通的黑色戰馬。身上那件能晃花人眼的“護國金鱗甲”,也被他自己悄悄收起,換上了一件制式的、毫不起眼的皮甲。

他全程低著頭,雙手死死攥著馬韁,眼神呆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昨日官道上的那兩具被白布覆蓋的尸體,成了他無法擺脫的夢魘。那血腥味,仿佛還縈繞在他的鼻尖。周圍銳健營士兵們投來的、不經意間的、冰冷而鄙夷的目光,更是如同針扎一般,讓他坐立難安。

他成了一個被徹底遺忘的符號,一個被無聲剝奪了所有權力的囚徒,沉默地、被這支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掌控的隊伍,裹挾著,走向未知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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