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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宮廷暗流初涌動

司繡局的偏殿里燒著地龍,蘇挽月卻仍覺后頸發涼。

她將錦盒輕輕擱在案上,轉身便見小宮女春桃縮著脖子從門后探出半張臉:“蘇掌事,方才長春宮的周嬤嬤來過,說要查司繡局這個月的繡品賬冊。”

“她翻了什么?”蘇挽月指尖掠過案頭未完工的并蒂蓮帕子,絲線在燭火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春桃咬著嘴唇湊近:“奴婢瞧著她往您的繡筐里摸了兩把,被張嬤嬤攔著才沒翻出東西......”話音未落,窗外忽然掠過一道黑影,春桃嚇得攥住她的衣袖,“掌事,這宮里的夜比尚書府還滲人......”

蘇挽月拍了拍她的手。

三日前她剛用半塊桂花糖霜糕換得春桃的信任——這小宮女是雜役房調來的,最懂各宮的門道。

此刻她望著案頭那方被揉皺的繡樣,忽然想起昨夜在御膳房幫廚的小太監說的話:“周嬤嬤往長春宮送了碗甜湯,偏巧林姑娘也在。”

蘇晚晴。

這個名字像根細針戳進她心口。

前世她被這個冒名頂替的嫡姐推下荷花池時,蘇晚晴腕間的翡翠鐲子撞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

如今那女人雖被禁足在尚書府,可皇后宮里的風,從來都是吹給聰明人聽的。

第二日卯時三刻,蘇挽月抱著給柔妃新繡的并蒂蓮帕子往景仁宮去。

柔妃是皇上登基后新封的妃嬪,因著擅畫折枝牡丹得了圣心。

她踩著晨露轉過游廊,忽見朱紅廊柱后閃過一道灰影——是周嬤嬤,正踮著腳往景仁宮方向張望。

“周嬤嬤早。”蘇挽月垂眸福身,繡鞋尖恰好擋住對方欲收未收的腳步。

周嬤嬤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蘇掌事這是去給柔妃送繡品?

當真好生勤快。“她枯瘦的手指掃過帕子上的金線,”只是這并蒂蓮的瓣子......怎么瞧著像帶刺?“

蘇挽月抬眼,正撞上周嬤嬤眼底的陰鷙。

她指尖輕輕撫過花瓣邊緣:“嬤嬤有所不知,這是’刺梅蓮‘繡法,取’否極泰來‘之意。

柔妃娘娘上月病了一場,奴婢想著討個吉利。“

周嬤嬤的指甲掐進掌心,卻仍是笑:“到底是繡娘出身,心思倒是巧。”說罷扶著宮娥的手離去,裙角掃過積雪,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

景仁宮里,柔妃正對著妝匣嘆氣。

蘇挽月展開帕子的瞬間,她便直起身子:“好鮮活的并蒂蓮!

這金線是摻了孔雀羽的?“

“回娘娘,是用南詔國進貢的彩絲,在月光下浸了七日。”蘇挽月垂眸,“娘娘瞧這花莖——奴婢特意用了‘纏枝’技法,寓意福澤綿長。”

柔妃的指尖拂過帕子,忽然握住她的手:“你這丫頭,比那些只會奉承的宮娥強多了。”她解下腕間的翡翠玉梳塞給蘇挽月,“拿這個去司繡局支些好料子,若有人刁難......”她眼尾微挑,“景仁宮的門,總為貼心人開著。”

出景仁宮時,雪又下大了。

蘇挽月攥著玉梳往司繡局走,轉過九曲回廊,冷不丁撞進一片玄色龍紋暗繡的衣襟里。

“臣女......”她慌忙后退,卻被一只手穩穩托住手肘。

沈硯寒的龍涎香混著雪氣撲面而來:“朕說過,在宮里不必多禮。”他望著她發間那支墨梅簪子,“昨日在御書房,李公公說你天不亮就去司繡局。”

蘇挽月垂眸:“司繡局的繡娘多是苦出身,奴婢想帶她們把活計做得更周全些。”

“周全?”沈硯寒的指節叩了叩她懷中的帕子,“景仁宮的人方才來報,柔妃把你送的帕子供在佛前。”他忽然壓低聲音,“昨夜暗衛來報,周嬤嬤往尚書府送了三趟東西。”

蘇挽月心頭一跳。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

她抬眼時睫毛上沾著雪珠:“陛下,周嬤嬤這兩日總在司繡局附近轉悠,昨日還翻了奴婢的繡筐......”

“朕讓暗衛盯著。”沈硯寒的拇指擦過她凍紅的耳垂,“往后若有東西不見了,直接來乾清宮找朕。”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尖細的嗓音:“蘇掌事好大的架子!

皇后娘娘的壽禮繡了半月,竟在里頭藏這等邪物!“

周嬤嬤帶著四個宮娥沖過來,手中舉著一方杏黃繡帕。

帕子中央的百子千孫圖上,幾縷墨綠絲線歪歪扭扭,竟拼成個“煞”字。

“大膽蘇挽月!”周嬤嬤將帕子甩在她腳下,“這是給皇后娘娘的壽禮,你竟敢用詛咒紋魘鎮?”

圍觀的宮娥太監霎時退開三步。

蘇挽月蹲下身撿起帕子,指尖撫過那團亂線——這分明不是她繡的。

司繡局的規矩,每方帕子都要經過三審,她昨日才讓張嬤嬤核對過針腳。

“嬤嬤說這是給皇后娘娘的壽禮?”她忽然笑了,“可皇后娘娘的壽禮用的是云緞,這帕子的料子是素絹。”她展開帕子背面,“再者,奴婢在每方繡品右下角都留了暗記——”她指著米粒大的“蘇”字,“這帕子的暗記是‘林’。”

周嬤嬤的臉瞬間煞白。

“蘇晚晴?”沈硯寒的聲音冷得像冰錐。

蘇挽月將帕子遞過去:“回陛下,林姑娘從前在司繡局學過幾日刺繡,暗記正是奴婢教她的。”她抬眼看向周嬤嬤,“嬤嬤莫不是拿錯了帕子?

畢竟......“她輕輕撫過帕子邊緣的鎖邊,”這針腳歪得像初學的樣子。“

四周響起抽氣聲。

周嬤嬤踉蹌兩步,被宮娥扶住才沒摔倒:“你......你血口噴人!”

“是否血口噴人,查一查司繡局的繡品登記冊便知。”蘇挽月轉向沈硯寒,“陛下,奴婢昨日剛讓春桃把這個月的登記冊送去了敬事房備份。”

沈硯寒盯著她發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他揮了揮手:“李公公,帶周嬤嬤去敬事房對冊子。”又轉頭對蘇挽月道,“你跟朕去乾清宮,朕讓人備了姜茶。”

雪停了。

蘇挽月跟著沈硯寒往乾清宮走,余光瞥見周嬤嬤被拖走時怨毒的眼神。

她摸了摸袖中阿娘留下的銀梭,忽然聽見身側的人說:“朕從前總覺得繡娘手巧,今日才知,有些繡娘的心更巧。”

她抬頭,正撞進沈硯寒幽深的眼底。

那里有雪后初晴的光,也有她看不懂的暗涌。

乾清宮的暖閣里,炭盆燒得噼啪作響。

蘇挽月捧著青瓷茶盞,看沈硯寒在案前翻著司繡局的登記冊,龍紋袖口被暖光鍍了層金邊。

“蘇晚晴上月確實領過素絹。”他指尖停在登記冊某行,抬眼時眉峰微挑,“你怎會記得她的暗記?”

蘇挽月垂眸吹開茶面浮雪,熱氣模糊了眼睫:“她總說要學嫡姐的手藝。”喉間泛起苦茶的澀味,前世蘇晚晴也曾跪在前廳求她教繡,轉頭就把她的繡樣拿去討好尚書夫人。“那時奴婢蠢,只當是姐妹情分。”

沈硯寒合上登記冊,聲音忽然低了幾分:“你不蠢。”他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方才在廊下,你說帕子料子不對時,朕就知道周嬤嬤要栽跟頭。”

殿外傳來李公公尖細的通報聲,說是敬事房的人送來了核對結果。

沈硯寒掃過那疊紙頁,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周嬤嬤私改登記冊,把蘇晚晴領的素絹記成了云緞。”他將紙頁推給蘇挽月,“你要如何處置她?”

蘇挽月指尖觸到紙頁上歪扭的墨痕,想起昨夜春桃說周嬤嬤往長春宮送甜湯時,蘇晚晴腕間也戴著翡翠鐲子——和前世推她下池時那只,紋路分毫不差。“嬤嬤年紀大了,許是眼花。”她抬眼時笑意清淺,“不如送她去慈寧宮抄經,也算替皇后娘娘積福。”

沈硯寒盯著她眼底流轉的光,忽然笑出聲:“你這軟刀子,比朕的御筆還利。”他召來李公公吩咐下去,又命人取來錦盒:“這是西疆進貢的冰蠶紗,給司繡局的繡娘裁冬衣。”

蘇挽月接過錦盒時,盒底壓著張泛黃的絹帛。

展開一看,竟是幅殘缺的繡譜,針腳與阿娘臨終前塞給她的銀梭上的紋路如出一轍——都是纏枝并蒂蓮,卻在花心處多了朵六瓣冰梅。

“這是朕在庫房翻到的舊物。”沈硯寒注意到她驟緊的指尖,“前朝繡娘蘇若雪的《云紋譜》殘卷。

你與她同姓,可有關系?“

蘇挽月的呼吸陡然一滯。

阿娘臨終前攥著銀梭說“去找冰梅”,而銀梭尾部正刻著朵六瓣冰梅。

她望著繡譜上的字跡,與阿娘留給她的信箋筆鋒竟有七分相似。“回陛下,奴婢阿娘姓蘇,從前在繡坊當繡娘......”

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李公公掀簾而入,額角滲著細汗:“陛下,尚書府來人說林姑娘暈了,說是被蘇掌事氣的......”

沈硯寒的目光掠過蘇挽月攥緊的繡譜,將茶盞往她手里一塞:“去看看。”他指腹輕輕擦過她發間的墨梅簪,“記住,朕的人,輪不到旁的人欺負。”

出乾清宮時,雪又開始飄。

蘇挽月摸著袖中殘卷與銀梭,見兩者的冰梅紋路在雪光下重疊成完整的花瓣。

阿娘臨終前的話突然清晰起來:“月娘,冰梅開時,你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她望著宮墻上積雪未消的琉璃瓦,忽然覺得這深宮里的每一片雪,都在替她數著與真相相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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