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吸毒過量
- 沉默之惡
- (美)保羅·普林格爾
- 6734字
- 2025-06-04 11:10:16
德文汗走出自家正門時,一團泛著峽谷松香的霧氣迎面而來。【1】那是2016年3月4日的清晨,也就是吸毒過量事件發生的那天,德文汗正在去上班的路上。初升的日頭照亮了圣加布里埃爾山脈的山脊,似乎允諾當天不會下雨。這條山脈的存在令帕薩迪納市的北側如同生活在繪境中,德文汗和妻子以及他們十歲的女兒就住在此地。他當時44歲,是帕薩迪納中心商務區邊緣的一家精品酒店——康斯坦斯酒店的預訂部主管。浸淫酒店業多年,德文汗已經跳槽多次、另謀高就。他在帕薩迪納市的老麗思卡爾頓酒店及其后繼的朗廷亨廷頓酒店工作過,也曾在蒙德里安酒店和日落塔酒店任職,后兩家都是西好萊塢富豪名流們的流連之地。這個層次酒店的從業者的待客工作不但要求很高,而且還得低聲下氣。其對從業者的默認期望就是要滿足客人的每一個需求、愿望,甚至一時的興致和情緒,都必須微笑著忍受。即使是對舉止出格的客人,遵從和謹慎依然是不變的守則。德文汗很明白這一點。他彬彬有禮,溫聲細語,樂于取悅他人,而且眉目英朗,長得很像洛杉磯湖人隊的里克·福克斯。他自認為非常適合這個行當。
但他并非沒有底線。為了保住工作,德文汗所能容忍的程度是有限的。
這個周五的早上,他像往常一樣開車駛過希爾大街前往康斯坦斯酒店,這段三公里的路途有棕櫚樹和高大的針葉樹相伴。這條大街的北端始于一片較為平民的社區——這里開設了一些汽車美容店和美甲店——然后筆直地延伸至南邊高墻環圍的莊園地產,那里的草坪寬如牧場。帕薩迪納向來是洛杉磯“老錢”們的一塊飛地,他們的資本源自早期的鐵路、銀行和土地開發業,而不是讓貝弗利山莊綠意盎然的電影產業。沿希爾大街行駛到半程,能看到一幢有110年歷史的隔板房,德文汗和他已故的母親曾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彼時這棟房子還是一處婦女庇護所。德文汗當時在讀中學,他的母親則是強效可卡因成癮者,而她的一個主要貨源就是她的父親。德文汗的外祖父頗有魅力,常開一輛凱迪拉克敞篷車,對德文汗喜愛有加,他的愛是德文汗再也找不回的柔情。
這家人本居于肯塔基州,后來母親帶著德文汗和他哥哥去過俄亥俄州和密歇根州,最終搬到了洛杉磯,希望在這里開始全新的生活。兩兄弟的父親都早已不在他們身邊了,德文汗的父親生前是商人、模特兼詞曲作者。某天在底特律,他走出一家藥店,一個男人朝他的腹部開了一槍,此前他大概曾揚言要揭露開槍者的住房欺詐伎倆。這顆子彈險些要了他的命,后來他又患上了精神分裂癥,余生都被關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德文汗的母親早在這次槍擊發生前就離開了他父親。她可愛、迷人又聰明,曾在路易斯維爾大學就讀社工專業。毒品是她墮落的開始,來到洛杉磯也改變不了這一點。希爾大街上的那棟房子總能提醒德文汗自己的人生之路已經走了多遠:從一次次的無家可歸,好幾周睡在陌生人家的沙發上,到在母親再次入獄時寄住在她朋友的屋檐下,再到獨自住院接受治療以對抗鐮狀細胞貧血癥。德文汗渡越萬難,迎來了新生,他自己都會驚嘆,自己竟也在帕薩迪納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住房。四年前,他和生于德國的妻子塔尼婭(他們相識時她在漢莎航空任空乘)買下了韋斯利大街上的這棟房子,一棟整潔的白色平房,點綴著生氣蓬勃的九重葛。跟他一樣,塔尼婭和女兒也很鐘愛帕薩迪納。
德文汗是個已經扎了根的顧家男人,總是留意著自己擁有多少,又不得不舍棄多少。
早上7點剛過幾分,他就把車停在了康斯坦斯酒店對面的臨街處。康斯坦斯酒店建于1926年,七層高,有著黃油般光滑的拱門和石鑄浮雕,是地中海復興風格建筑的典范,【2】它位于玫瑰花車大游行[1]的路線上,門前是科羅拉多大道的一個拐角。像往常一樣,德文汗是康斯坦斯酒店早班員工中第一個到達的。他喜歡早些來處理前一晚的預訂,其中很多都來自東部時區。德文汗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大堂旁的辦公室里,確保在線訂單能得到處理,回答有關價格的問題——這些都是例行工作。下午4點左右,他正準備回家,便接到了值班經理從前臺打來的電話。
德文汗現在是這棟樓里級別最高的員工,其他經理都在街對面的酒店公司辦公區開會。【3】他很惱火自己得處理這通電話,部分原因在于他此前未能獲準晉升為前廳經理,而這個職位才通常要應對電話里提到的各種麻煩事兒。德文汗認為自己完全能夠勝任這一職務。他不禁疑心,自己未獲擢升是不是因為自己有時會質疑客人或上司的做法。他就是這樣的人。在他此前工作的一家酒店,有次有一名經常光顧的俄羅斯商人向德文汗的一名同事大發雷霆,當時這名同事要求對方出示進入酒店會員水療中心所需的身份卡。德文汗為同事辯解,他告訴這個俄羅斯人,不能這么跟人說話。俄羅斯人投訴,他受了一次警告處分。在另一家酒店,一名經理讓德文汗降低一位客人的套房預訂等級,以便讓一位傳奇女演員在沒有預訂的情況下入住。這個客人就是個無名小卒,給他安排個普通房間吧,經理如此說道。德文汗表達了他的不滿,卻遭到了冷眼。有陣子他甚至琢磨自己的黑人身份是否也是自己未獲晉升的因素之一,如果一個白人高管認為他很放肆的話。
他走到前臺詢問起值班經理打來的電話。“出什么事了?”
一名接待員告訴他,304號房的客人想再住一晚,而且就要這個房間。這位客人的話音聽起來很“緊張”。問題是304號房已經被別人預訂了,隨時都有可能登記入住,而且這個房間因為有陽臺,所以比較稀罕。德文汗還沒來得及拿出解決方案,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是客房部主管打來的,她需要一名經理馬上去一趟三樓。
行吧,德文汗尋思著,這個客人可能想要投訴了。
他迅速地在電腦上查看了一下304號房。這個房間的登記住客名為卡門·A.普里亞菲托。德文汗不認得這個名字。普里亞菲托(這個卡門不知道是男是女[2])并未被列入老主顧或貴賓名單。德文汗乘電梯來到三樓。他走出電梯時,客房部主管和酒店保安已經在走廊上等著他了。304號房和他們有段距離,一名行李員正候在門外,他身旁還有一架堆滿了行李和散亂衣物的手推車。德文汗有些摸不著頭腦。客人所有的行李都放上了手推車,怎么還要求續住?他肯定已經同意搬到另一間房了吧。
客房部主管隨后告訴德文汗,304號房里有個女人不省人事。
“不省人事?”
客房部主管點點頭,憂心忡忡地望著緊閉的房門。
“我會多注意一下她的。”德文汗說。
按照酒店的規定,德文汗不能直接走進客房。他敲了敲門。一個臉色憔悴、面部有些歪斜的老男人將房門半開,問德文汗有沒有把他新房間的鑰匙拿來。這個男人看起來已年過花甲,穿著皺皺巴巴的牛仔褲和松松垮垮的馬球衫。他眼睛細長、眼神恍惚,稀疏的頭發歪向四面八方。顯然,他前一晚并不好過,今天白天也不怎么樣。德文汗很清楚其中的玄機:毒品和酒精。唯一的問題是304號房的客人攝入了多少,尤其是那個女人。他從門口看不到她。德文汗當機立斷,要檢查這位女性的狀況,最快也最不易引起沖突的方式就是保持禮貌,幫這個男人把她和他們的行李搬到另一個房間。他跟男人說自己很快就會把鑰匙拿來。男人看起來松了一口氣,向他道聲謝便關上了門。
就在那時,德文汗從客房部主管和保安那里聽到了另一些情況。他們說在這對男女前一天外出時,保潔發現這間房里到處散落著毒品。保安收到警報,拍下了毒品的照片,目前還不清楚都是什么類型的毒品。管理層沒有要求這對男女退房。對于酗酒和吸毒,康斯坦斯酒店和大多數其他酒店的方針都是寬以待人,除非工作人員目睹了違法行為或有人受傷的情況。這個行當里尋歡作樂的一面不歡迎太一板一眼的作風。而且并沒有人真的看到了304號房的住客吸毒。拍照是一種防范措施,以防備客人做出管理層無法再佯裝未見的事情,或者將來真有可能遇到的法律問題。
客房部主管和保安還透露了一些情況——這一切對德文汗來說不過是耳聞而已,因為它們與預訂無關。在那個男人的要求下,行李員此前已將一輛輪椅帶到304號房,用于轉移那名女子。他們說她當時就靠在這輪椅上,昏迷不醒。
德文汗急忙跑到大堂去拿新房的鑰匙——312號房是空的。德文汗回來時,那個男人不情不愿地讓他進了304號房,他沒法再把德文汗拒之門外了。德文汗步入房間,走到近前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景象。那女人一頭金發,非常年輕,看起來就像是一袋被塞進輪椅的飼料。她的腦袋沉沉地耷拉在肩上,蛛絲般的頭發纏結于額頭,身上只穿著白色的酒店長袍和粉色內褲,四肢僵直地垂落,仿佛受了重壓;一條腿搭在椅子上懸著,因為輪椅少了一個腳踏板。德文汗拿不準她還有沒有呼吸。
“女士?”他問,“女士?女士?”沒有回應。
德文汗走進的這個小房間始建于20世紀20年代,翻新時采用了一種漩渦形的現代裝潢風格,并且配備了陽臺,可以欣賞林蔭大道的景觀。此時,這間房的地毯上散落著空啤酒瓶和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笑氣彈筒——用來吸入一氧化二氮[3]的小罐,這是一種獲得快感的非法途徑——一個用來增強這種快感的半充氣氣球,以及一個手掌大小的丁烷槍盒,這種類型的丁烷槍通常與冰毒管搭配使用。床上有焦痕。房間里有一股酸甜的汗味。
“女士?”毫無回音。
不需要醫學學位就能斷定她吸毒過量了。到處都是毒品殘渣。
男人一聲不吭。他的年紀足以當這個女人的父親甚至祖父了。
德文汗注意到電視機上擺著一個小小的相機三腳架。這家伙到底有多變態啊?
“你還好嗎,女士?”
那雪花石膏般的臉上沒有一絲顫動,但是德文汗能看出她還有呼吸,哪怕相當微弱。他決定把她和這個男人轉移到312號房——同時讓304號房維持原樣,留待警察上門調查。德文汗讓那個男人抬著她那條沒處擱的腿,免得她的腳在地板上拖蹭。他把輪椅推出房間,進入走廊,那男人則一路笨拙地扶著女人的小腿。如果我們在停車場像這樣推著一個女人離開,別人肯定會以為我們是在搬運一起謀殺案的受害者。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女士?”當他們穿過走廊時,德文汗又問道。即使是這樣獨腳乘車也沒能驚動她。
在轉交新鑰匙之前,德文汗要求這個男人提供身份證件。此人出示了他的駕照:卡門·普里亞菲托。由此可見,登記房間的就是他,不是那個女人。待他們走進312號房,德文汗告訴普里亞菲托,他會撥打911。普里亞菲托看上去有些驚慌失措,仿佛這才是麻煩的開始。
“沒這個必要,”普里亞菲托說,“她就是喝得太多了。”他頓了一下。“聽著,我是個醫生。”
醫生?放屁。如果是醫生,那肯定就打電話叫自己的醫護人員過來了。這個干癟的老頭不過是個嫖客,一個有錢在康斯坦斯酒店逍遙一下午的蠢貨。現在他因為要被抓而怕得要死——他還企圖阻止別人救助這個姑娘,卑鄙小人。德文汗的女兒也可能落得如此下場。這個姑娘當然也是某個人的女兒啊。
“我會照顧她的。”普里亞菲托說。
德文汗知道自己必須謹慎地選擇措辭。他說:“如果我不為她尋求醫療救助,那我就是在玩忽職守。”
說完,德文汗走出房間,回到辦公室撥打了911。一名女調度員接了電話。【4】
“這里是消防和急救電話。”
“你好,我是從帕薩迪納的康斯坦斯酒店打來的。”
德文汗給了她地址,并說一名女性需要救助。
“她在自己的房間里昏迷了,沒有反應。”
“她還有呼吸嗎?”
“有。”
調度員讓他把電話轉到312號房,他照做了。
德文汗不知道普里亞菲托會不會接聽這個電話,或者萬一那個女孩醒來了。
“喂?”普里亞菲托說。
“你好,這里是消防局。是你打的911嗎?”
“呃,”普里亞菲托說,“不是我,其實。”他緊張了。“唔,我喝,呃,我的女朋友在這兒喝了很多酒,而且,呃,她有呼吸……”
“她現在有呼吸嗎?”
“是的,她絕對有呼吸。”此時,普里亞菲托的尖銳聲調里夾上了幾分怒火。“絕對有呼吸。”
“她有沒有嘔吐?”
“沒有,她正坐在床上,她昏過去了。我是說,我是個醫生,實際上,所以……”
“好的,行了。”
“她正坐在床上,呼吸正常,我是說……”
“你讓她坐起來了?”
“嗯,她現在坐起來了,對。”他聲調中的怒火更旺了。
“她現在醒了嗎?”
“沒有,她有點,非常暈,你懂的。所以……”
“好的,只要確保她不會摔倒就行。我們很快就會趕過去檢查她的情況,好嗎?”
“好的,行,行,行。謝謝。”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掛斷電話。
“你知道她喝了多少酒嗎?”
“你懂的,很多。我是說,我走進房間,里面就有很多,呃,你懂的,易拉罐……”
“好的,但她有沒有攝入其他東西呢?還是只喝過酒?”
“我覺得就只有酒。”
“好的,我們馬上到,先生。”
消防救護人員很快就到了。德文汗給街對面的辦公區打電話找經理時就聽到了逐漸接近的警笛聲,這件事需要找一位級別更高的人去跟當局交涉。人事總監接了電話,她說馬上過來。警笛聲越來越大,然后安靜下來。一輛消防車和一輛救護車停在了酒店大堂那一側的路邊。兩名消防救護人員拖著輪床走進了大堂,街道上低沉的噪聲也隨著他們穿過了大門。緊跟在他們后面的是一位年紀較大的消防員,他身材高大,頭發花白。德文汗把他們帶往電梯時,這個年長的消防員開始問話了。
“你知道這當中涉及什么毒品嗎?”
“我們去房間吧。”德文汗沒有正面回答。
到達三樓后,兩名救護人員拖著輪床直奔312號房,德文汗則帶著那位年長的消防員去了304號房。這位消防員看了一眼地上的用具和焦斑點點的床。保安打開了住客的保險箱,里面果然有一個裝著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德文汗在母親身邊見多了這種粉末,所以他能認出這是冰毒。
“在警察趕到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這名消防員說,“讓這個房間保持原樣。”他說完便去協助那兩位救護人員了。
警察一直沒到,所以另一名酒店員工又打了一次911,以確保他們能來。此時酒店的總經理已經從公司的辦公區過來了。德文汗陪他站在那兒看著304號房的爛攤子,同時向他簡要說明了情況。走廊里,救護人員已將這名女子抬上了輪床,正要送她進貨梯。為了叫醒她,他們大聲喊著:“莎拉?莎拉?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莎拉?”
莎拉。
一股寒意襲來。德文汗的女兒就叫莎拉。這實在讓人觸景生情,他剛剛目睹了一位父親的噩夢——女兒被綁在輪床上,不省人事,仿佛永遠不會醒來。無法抗拒,也發不出聲音,她的生命掌控在陌生人的手中。德文汗再次想起了那個男人幾次企圖阻止他打電話給救護人員的舉動。他還想起了放在電視機上的三腳架。他認定這個男人——這個普里亞菲托——把手機架在那上面拍下了這間房里導致女孩吸毒過量所發生的一切。
“警察趕到的時候,你得讓他們去拿那個家伙的手機,”德文汗對總經理說,“我敢肯定里頭有些惡心的東西。”
至此,德文汗已無事可做。五分鐘后他便開車回家。他以為警察會銬上這個男人并把他帶走,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一幕了。
那個周末的大部分時間里,德文汗都在給優步開網約車。酒店的薪資并不夠他的開支,德文汗夫婦不僅要支付按揭貸款,還要為莎拉積攢大學的學費。為了增加收入,塔尼婭也在圣莫尼卡的一家很吃香的墨西哥餐廳做輪班服務生。他們盡力調整了工作日程——德文汗的說法是“就像夜里往來的船只”——以確保他們當中總有一人在家照看女兒。
當德文汗把這起吸毒過量事件和他通知當局的決定告訴塔尼婭時,她馬上就開始擔心了。他知道她肯定會擔心。他的妻子就是愛多想。
“你報警了?”塔尼婭問他。她怕那個老頭兒可能會傷害她的丈夫。那可是住在康斯坦斯酒店的有錢人。“誰知道這些人是什么來路?”
德文汗向她保證不會有事的。
當地的新聞網站上并未刊登有關這次吸毒過量事件的消息,也沒有什么人被捕的報道。德文汗并不奇怪。例行的緝毒行動并不一定都會登文見報。他只是想知道那個姑娘有沒有活下來。但他怎么才能確定呢?用藥過量致死事件也沒有新聞價值,除非死者是個名人。
接下來的周一,清晨的日頭剛剛升上山巔,德文汗在慣常的時間到崗上班。他在酒店正門旁的一間服務廚房里碰見了一個正在喝咖啡的同事,這個狹小的空間聞起來有股烤百吉餅的味道。自德文汗上周五離開后,這個同事一直在值班。德文汗問他,警方有沒有逮捕那個牽涉這起吸毒過量事件的男人。這問題更像是個話頭,而不是真正的問題,因為警方逮捕此人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沒有,”同事說著搖搖頭,“沒人被捕。”
德文汗吃了一驚:“你說什么,沒人被捕?”
“警察來的時候,就好像已經知道這個人是何方神圣了。他們沒有抓他。他們什么都沒做。他們還說什么‘濫用藥物不是犯罪,只是種病’。”
這說不通。“他們沒找他要手機嗎?”
“他們沒要他的手機。”他聳了聳肩,好像在說這個事兒沒法解釋,“哦對,那家伙還真是個醫生。”
德文汗還是不大相信:“開玩笑吧。”
“真的,而且不是普通醫生——他是南加州大學醫學院的院長。”
“什么?”
“他是院長,真的。南加州大學的。”
德文汗盯著他。不消一會兒,他的懷疑就變為憤怒,繼而轉為厭惡。德文汗明白自己會為此做點什么。自己必須行動。這是原則問題。
注釋
[1]玫瑰花車大游行(Rose Parade)起源于1890年,自從玫瑰花車在1890年1月1日首次駛上帕薩迪納街頭,它就成了當地的傳統新年歡慶活動,一直延續至今。(如無特別說明,本書頁下注均為譯者注)
[2]卡門(Carmen)多為女子名。
[3]又稱“笑氣”,是一種無色有甜味的氣體,有輕微麻醉作用,能致人發笑。在中國,“笑氣”已被列入《危險化學品目錄(2015版)》,濫用“笑氣”須承擔相應法律責任。——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