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的草莓發卡歪了。

顧硯伸手去扶，指尖碰到她發燙的耳垂。

她剛跑完兩步追上他，鼻尖沁著細汗，運動校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印著奶茶店logo的白T恤——那是她兼職的工服。

“姜茶要涼了?！八渥樱曇籼鸬孟衲滩枥锏牟ò?。

顧硯喉結動了動，把到嘴邊的“不急“咽回去。

他受傷的膝蓋在隱隱作痛，可蘇棠剛才蹲下來給他貼創可貼時，睫毛掃過他小腿的觸感更燙。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

他摸出來，是周教練的消息：“李明今天沒去訓練房。“

蘇棠的手機也在震。

她掏出來看了眼，陳叔發來的定位圖被她迅速鎖進相冊。

奶茶店的保溫桶還在陳叔手里熱著，可她總覺得今天的陽光太亮，亮得像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硯哥。“她突然停住腳步，仰頭看他，“等下陪我去趟器材室？“

顧硯皺眉：“不是剛從那出來？“

“我落了東西。“她晃他胳膊，發尾的草莓發卡閃了閃，“就五分鐘?！?

器材室的門沒鎖。

蘇棠彎腰撿起角落的遙控器——和昨天李明掉的那個一模一樣。

她按了下開關，天花板的監控器突然轉了方向。

顧硯瞳孔一縮，這才發現原本對準跑道的攝像頭，此刻正對著他們剛才站的位置。

“他在拍我們?！疤K棠的聲音冷下來，和平時軟乎乎的調子判若兩人。

她從包里摸出證物袋，把遙控器裝進去時，袋底躺著陳叔今早給的電線——昨晚被剪斷的那截，切口整齊得像專業工具。

顧硯的手機又響。

是林疏桐的消息：“顧硯哥哥，我在老地方等你?！?

蘇棠湊過去看，睫毛在屏幕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老地方？“

“高中校門口的奶茶店?！邦櫝幠缶o手機，“她總說...說那里有我們的回憶?！?

蘇棠突然笑了：“那正好?！八炎C物袋塞進他手里，“硯哥，陪我去會會青梅竹馬。“

老地方奶茶店的玻璃上蒙著層霧氣。

林疏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見顧硯進來時站起，裙擺掃過桌角的咖啡杯。

蘇棠跟在他身后半步，指尖輕輕勾著他運動褲的口袋——這是她害怕時的小動作，顧硯知道。

“顧硯哥哥?！傲质柰┑穆曇粝窠嗣?，“我...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蘇棠松開手，繞到她對面坐下。

玻璃上的霧氣被她呵出的熱氣暈開，露出林疏桐藏在桌下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李明已就位“。

“林同學?！疤K棠托著下巴，眼睛彎成小月牙，“你說你怕我搶了顧硯哥哥，可你知道嗎？“她突然傾身，指甲輕輕敲了敲林疏桐的手機，“你怕的從來不是我，是我背后的東西吧？“

林疏桐的臉白了。

顧硯這才注意到，她頸間的珍珠項鏈下，墜著枚和李明工具箱上一樣的金屬徽章——那是地下黑客組織的標志，他在周教練的反黑宣傳冊上見過。

“蘇棠。“他伸手把她拉回懷里，聲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走?！?

林疏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顧硯哥哥，你難道不好奇蘇棠為什么總往奶茶店跑？

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學生！“

蘇棠在他懷里笑出了聲。

她掏出手機，調出陳叔剛發的資料：“林小姐想聊身份？

那我也攤牌——這家奶茶店，是蘇氏集團旗下的產業?！八c開一段監控錄像，畫面里李明正把蘇氏的股權轉讓書塞進林疏桐的包里，“至于你們要這東西...是想趁我爺爺病重，吞了蘇氏？“

林疏桐的手松開了。

顧硯低頭看她，這才發現她涂著粉色甲油的指甲在發抖。

他突然想起上周蘇棠在社團活動室拆解機械模型時的樣子，想起她軍訓時匍匐過鐵絲網的背影——原來那些他以為的“巧合“，都是她藏起來的鋒芒。

“報警吧?！疤K棠摸出草莓糖塞給他，“陳叔已經把證據傳給張警官了。“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林疏桐突然尖叫著去搶蘇棠的手機。

顧硯把蘇棠護在身后，她卻側過身，精準扣住林疏桐的手腕。

那動作干凈利落，像軍訓時拆解模型的模樣。

“硯哥?！八ь^看他，眼里又有了熟悉的軟意，“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顧硯喉結動了動，把她的手攥進掌心：“嚇到我的是...“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你藏了這么多事，卻還愿意讓我知道?！?

警車帶走林疏桐時，李明從巷口沖出來。

他手里舉著把刀，刀尖對著蘇棠的方向。

顧硯想撲過去，卻被蘇棠拽住。

她對著巷口的攝像頭揮揮手，下一秒幾個便衣從墻角竄出，把李明按在了地上。

“早就定位了他的手機?！疤K棠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是陳叔發來的“已控制“，“陳叔說，他電腦里還有更多罪證。“

顧硯看著她，突然笑了：“所以你今天讓我陪你去器材室...是引蛇出洞？“

“不然呢？“她歪頭，草莓發卡閃著光，“硯哥的應援牌還在我包里，總不能讓壞人毀了它吧？“

夜色漸深時，兩人坐在奶茶店的臺階上。

陳叔端來姜茶，保溫桶里還熱著蘇棠最愛的紅豆餅。

顧硯的膝蓋被她重新涂了藥，涼絲絲的，可心里燒得厲害。

“小棠?！八蝗徽f，“以后...別再自己扛了?！?

蘇棠咬著紅豆餅點頭，手機在這時震動。

她看了眼消息，瞳孔微縮——是陳叔發來的：“蘇氏內部審計發現異常，懷疑有內鬼?！?

顧硯湊過去，她迅速鎖了屏：“沒什么，是奶茶店的補貨單?！?

他沒拆穿。

夜風掀起她的發尾，露出耳后淡淡的紅痣——和小時候救他的那個小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遠處傳來警笛的尾音。

顧硯握緊她的手，把姜茶遞到她唇邊：“喝吧，涼了該胃疼了?！?

蘇棠喝了一口，甜意漫開時，聽見他輕聲說：“不管以后有什么，我都在。“

臺階下的路燈突然亮了。

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被拉得老長，像兩根纏在一起的藤。

而在警局的審訊室里，李明盯著墻上的監控，突然笑了：“你們以為抓到我就完了？

蘇氏的秘密...可不止這么點?！?

值班民警皺眉敲了敲桌子：“老實點?！?

李明卻只是繼續笑，笑聲混著窗外的風聲，飄得很遠很遠。

蘇棠的手機在兜里再次震動。

她摸出來，陳叔的新消息跳出來：“老宅監控拍到陌生車輛，疑似跟蹤?！?

她抬頭看顧硯，他正幫她理被風吹亂的劉海，眼里是她從未見過的堅定。

“硯哥。“她輕聲說，“我們回家吧?！?

顧硯應了一聲，牽起她的手往巷口走。

月光落下來，把兩人的影子融成一片，像幅怎么也拆不散的畫。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一輛黑色轎車熄了燈，遠遠綴著他們的腳步。

后視鏡里，司機摸出手機，按下發送鍵——

“目標已離開，啟動B計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