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她們來到了警局。

趙警官推來一杯溫水，杯壁凝著水珠：“蘇同學，再說說你怎么發現李明在器材室裝竊聽器的？”

顧硯的手指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手背。

蘇棠低頭盯著杯底的茶葉：“上周三晚十點，我去器材室拿社團活動用的投影儀。”她聲音很輕，“地面有半枚泥腳印，42碼，比我平時用的器材箱大兩圈。”

趙警官翻著筆錄本抬頭：“然后？”

“器材架第二層的拉力器位置不對。”蘇棠指尖點了點桌面，“我上個月調過高度，螺栓上的紅漆蹭到了第三層隔板。”她從包里抽出手機，“這是我拍的監控截圖，李明凌晨兩點戴鴨舌帽進去過。”

顧硯突然開口：“他上周四找我借過門禁卡，說幫林疏桐拿演出服。”他喉結動了動，“我沒多想。”

趙警官在本子上畫了個圈：“林疏桐也涉案？”

蘇棠沒接話。

顧硯握了握她的手，掌心帶著體溫：“她不知道竊聽器的事。”他聲音低下去，“但她...幫李明打聽過小棠的行程。”

審訊室門被推開。

年輕民警探進頭：“趙隊，林疏桐來了，說要見蘇同學。”

蘇棠和顧硯走出警局時，正午的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

顧硯把棒球帽扣在她頭上，帽檐壓得低低的：“先去食堂？你早上只喝了半杯豆漿。”

校園林蔭道上，幾個女生抱著課本小聲議論。

“聽說李明是商業間諜？”

“不止吧，我表姐在警局實習，說他電腦里有蘇氏集團的加密文件。”

“蘇棠...她真的是蘇氏千金？”

顧硯的手在她腰后虛虛護著。

蘇棠抬頭看他，帽檐下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怕她們說？”

“不怕。”蘇棠扯了扯他的運動服下擺，“反正...硯哥知道我是誰。”

奶茶店門口的風鈴響了。

林疏桐站在臺階下，白裙子皺巴巴的，眼尾還帶著哭過的紅：“蘇棠，顧硯。”她攥著衣角，“我能說兩句話嗎？”

顧硯擋在蘇棠前面半步。

林疏桐吸了吸鼻子：“李明是我表哥。”她聲音發抖，“他說只是想查查你為什么總接近顧硯...我真的不知道他會裝竊聽器，更不知道他偷蘇氏的資料。”

蘇棠繞過顧硯。

林疏桐后退半步，撞上奶茶店的玻璃門。

“上周三我在舞蹈室換衣服。”蘇棠盯著她的眼睛，“你故意把我的手機碰掉，是不是在復制指紋？”

林疏桐臉色發白，慢慢蹲下去：“是。李明說...顧硯被你騙了，我得幫他。”她哭出聲，“可顧硯根本不喜歡我，我就是個笑話。”

趙警官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林疏桐，跟我們走。”他看了眼蘇棠，“她主動交代了協助竊取信息的事，態度算配合。”

蘇棠蹲下來，把兜里的紙巾遞給她：“后悔的話，就好好改造。”她起身時，顧硯已經把她的手揣進自己外套口袋里暖著。

陳叔的電話是在傍晚打來的。

蘇棠剛把最后一杯奶茶遞給客人，手機在圍裙兜里震動。

她擦了擦手，走到后巷接電話：“陳叔？”

“小姐，審計部查到三筆異常轉賬。”陳叔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沉穩，“對方賬戶關聯著李明的境外公司。更麻煩的是...老夫人的私人醫生說，她最近總念叨要見你。”

蘇棠捏著手機的手指發緊。

顧硯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他把熱可可塞進她手里：“陳叔的電話？”

蘇棠點頭。顧硯喝了口自己的冰可樂，喉結滾動：“要回蘇氏嗎？”

“可能要去老宅住幾天。”蘇棠吸了口熱可可，甜得舌尖發疼，“老夫人身體不好，我得親自照顧。”

顧硯把她散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后：“需要我陪嗎？”

“不用。”蘇棠笑了，“你下周要參加省短跑選拔賽，周教練說這是你進國家隊的關鍵。”她踮腳親了親他的下巴，“硯哥要拿金牌給我看的。”

晚風吹起兩人的衣角。

他們坐在操場的看臺上，腳下是一圈圈紅色跑道。

顧硯的手指勾住她的小拇指：“要去多久？”

“最多半個月。”蘇棠把頭靠在他肩上，“陳叔說老宅有監控，很安全。”

“每天視頻。”顧硯突然說，“早上七點，晚上十點，少一次我就翹課去接你。”

蘇棠笑出了聲：“周教練會拿接力棒敲你腦袋的。”

“敲就敲。”顧硯低頭吻她的發頂，“反正...我等你回來。”

遠處傳來晚自習下課的鈴聲。

蘇棠的手機在兜里震動，是陳叔發來的老宅定位。

她握緊顧硯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校服布料傳過來，像顆小太陽。

“硯哥。”她輕聲說，“等我處理完家里的事，我們去看海好不好？”

“好。”顧硯把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看日出，看日落，看一輩子。”

操場的路燈次第亮起。

兩個影子在地上交疊，像兩棵并肩的樹，根須在泥土里纏得更深。

而在兩公里外的地下車庫，黑色轎車里的人放下望遠鏡，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規律的節奏。

他摸出手機，按下發送鍵——

“目標明日上午十點離開校園，單獨行動。”

“執行B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