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錦俞一手拿咬了一半的煎餅果子，一手拿了一套完整的煎餅果子，裹著一身破舊的羽絨服，在這層層霧霾下行走，一個緩沖帶絆了他一下，他往前傾倒，踉蹌了幾步，站穩后扭過身對那唾罵一聲。

而后，他抬起身時，便看到了那熟悉的樓房，棕白的色塊，高樓直入云層，輕奢，低調。李錦俞心中一喜，朝門口走去。

今日，他獨自一人帶著目的來李慶家家訪。他有一種感覺，李慶這個人是陰霾之中搖曳的火苗，閃爍著真理的光芒，又存有一種無可避免的悲劇氣息，好似抓住她，就能看清真相，存留在他心中的霧霾也會就此煙消云散。

李錦俞懷揣著不安，激動，欣喜來到這里，他并沒有像別人說，單獨行動，一方面他覺得這樣可以讓李慶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沒有了其余人的約束，他可以按自己的方式去審訊她。

可在他推小區門時，卻發現怎么都推不動，李錦俞不甘心，又試了好幾次，保安透過玻璃繞有興趣的看著他。

李錦俞見推不開，招呼著保安過來。

“哎，小兄弟幫我開一下門哈。“

那個保安滿臉稚氣，挑著眉毛，詢問到。

“你是這里的業主嗎。“

“我不是。“李錦俞實話實說到。

“你不是這里的業主，那你是什么？小偷嗎？“

“嘿！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李錦俞手指著他，臉上既憤怒又無奈。“我是警察。“說完，他在兜里掏找著自己的證件。

翻找了半天，他突然想起自己將證件落在另一件與它相似的外套中了，他抬起眸看著那個滿是對他打量的小保安。

他猛地一拍腦殼。

“哎呦，兄弟，忘了，你行行好，讓我過去吧，耽誤了警察辦案你可承擔不起這責任哦。“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跟沒見過警察似的，他們辦案就來一個人啊！而且看你這打扮，那像個警察啊！“

李錦俞為自己的自作聰明而感到愚蠢，他又換了一種說法。

“其實，我是來看朋友的，等會啊，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來接我一下啊。“說完他便撥通了號碼，于此，同時，身后傳來電話的鳴響。

李錦俞憑著預感回頭望去。

只見，李慶低頭看著來電人的姓名，手里拿著一個塑料袋，裝著各樣的食材，一旁的小孩，低頭看著來電號碼，詢問道：“這誰啊？“。

李慶向于縱回道：“那個警察。“

待她抬頭時，李錦俞正脖子前傾，瞇著眼望著于縱，他覺得這個人似曾相識，但朦朧的霧氣又稀釋掉他臉的輪廓。

于縱也有同樣的感覺，兩人目光直直相對。

“李警官。“李慶開口道。

………………

李錦俞跟著李慶進了家門，毫不客氣道：“嘿嘿嘿，李小姐是知道我要來了，才準備這么多吃的嗎？“

“也是湊巧。“李慶回道。

“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李錦俞臉上一片笑容，他卻能查覺到，李慶在看見他時，眼中的光亮一下黯淡下去。她并不歡迎他的到來，但李錦俞對此卻不屑一顧，畢竟，大多數人只有在尋求幫助時才愿意和警察產生關系，警察這個職位雖撥云見霧，一輩子為真相而奮斗，但也是一種罪孽的標識讓人趨之若鶩。

李錦俞在地毯上蹭了蹭腳上的泥土。于縱從李慶手中接過塑料袋。

“我來吧。“他撇了一眼李錦俞，走到廚房忙活了起來。

李錦俞對著李慶笑了笑，她也回了一個笑容。

“你們這是？“

“請他來家里吃頓飯。“李慶回到。

“哦。“李錦俞掃了一眼周圍，裝作不經心的問道：“哎，李小姐，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嗯。“

“你媽媽呢？“

李慶明顯頓了一下。

“她走了。“

李錦俞皮笑肉不笑，低下頭試圖對上李慶的目光，詢問道：“去哪里了？“

“老家。“

“哦，回家了。“李錦俞點點頭。

“李警官，你先坐吧。“

“沒是，我多站站，站著能促進血液循環。“李錦俞向她擺擺手。

李慶沒有說話。

李錦俞哼著小調，四周轉著。

姚斌城的遺照放在玻璃柜上，面前擺著香爐，一旁留著一片空地，是為姚秦準備的。

柜子里陳列著幾個中藥瓶，藥材顏色枯黃，藥瓶中貼著藥材名字。

李錦俞看著它們若有所思，他不知道身后的李慶正死死盯著他。

“李小姐。“李錦俞扭頭看向李慶，李慶順勢收攏起目光。

“你還懂中藥啊。“

李慶搖搖頭，回道：“不懂，只是我媽媽她偶爾往中藥店那里跑，熬一些藥，說是滋補養生。“

“巧了，我老婆也是，光是每個月的買藥錢就得干我不少。“

李慶順著他笑了笑。

“我打開看看嗎。“

“你看吧，李警官。“

李錦俞打開柜子，翻開著藥材。

他突然定在那里，眼珠轉了轉，站起身，手里拿著一瓶罐子，罐子里的藥材枯黃似樹皮，已經下去大半，他轉動瓶身，尋找著藥材的名字。

“那是雷公藤。“李慶擦著餐桌，說道。

“我知道，我們老家產這個。“

李慶的手突然停下，緩了一會后，繼續擦動著桌子。

“這東西我用的到，祛風除濕，消腫止痛，是個好東西，不過就是不能用太多了。“李錦俞扭頭朝李慶看去。

“李小姐，這一罐挺貴的吧，我去藥店看過，發現來岸田后還真買不起了，和老家相比不知貴了幾倍。“李錦俞抿著嘴，搖搖頭。

“李警官，你家哪里的啊？“李慶低著頭問道。

“我家，廣西那里的！“

“哦。“

“哎，你們老家是哪里的？“

李慶回道：“廣西。“

“老鄉啊。“李錦俞將藥罐放回去，與李慶聊起家常。

“李小姐，多久沒回老家了。“

“自從爸爸媽媽離婚后就沒回去了。“

“你爸爸還在老家呢？“

“嗯，前年去世的。“

李錦俞點點頭，臉上浮現歉意。

“我也有挺久沒回去了，自從父母離世后，我在岸田定居后就沒回去過嘍，算來算去，應該有個六年吧。“他看了一眼，那一眼帶著深深的探究，可李慶仍是泰然自若地處理手上的事物。

李錦俞只好自顧自的說道：“老家那里的天是真好啊，那天空藍的和海水一樣，那云白的跟絲綢一樣。“他抬起手，舉向岸田布滿灰塵的天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房間內空調嗡鳴作響，餐桌被李慶擦的能反光，兩人的身影倒影在此。

于縱端著盤子從廚房里走來。

“吃飯了。“他淡淡喊道。

“好嘞。“李錦俞毫不客氣的落了座。

待菜上齊之后，他等著李慶動筷，李慶夾了一口雞蛋，咬了半口放在碗里而后去夾別的菜。

見李慶動了筷，李錦俞也迫不及待地將食物往嘴里放，嘴里還不停的贊賞道：“這菜做的真好吃，尤其是這道西紅柿雞蛋，酸甜可口，于縱啊，你廚藝真是不錯，那個女孩要是嫁給你那她真正積德了。“

于縱紅起臉笑了笑，轉而去看李慶。

炒蛋還在碗里放著，她夾了一塊絲瓜往嘴里放著。

“李慶……“

“嗯。“李慶抬起頭來。

“今天我炒的西紅柿雞蛋是不是太咸了。“

李慶搖搖頭。

“沒有，太甜了，牙有點疼。“

“哦，那我以后少加點糖，我還以為你不愛吃了呢。“

“謝謝。“

三人吃完飯，李錦俞將碗拿到廚房，依舊是于縱在廚房里忙前忙后，李慶在客廳里看著電視劇。

李錦俞手搭在門沿上，開口贊嘆到。

“行啊，你小子挺會討女孩歡心的嗎，把家庭主婦的活都給攬了。“

于縱瞪他一眼，不露聲色的埋怨道：“伺候我喜歡的人我愿意，伺候一些不相關的人，我也勉強接受，畢竟來者是客。“

李錦俞聽他這么說并未有不適的心情，嘿嘿笑了兩聲。

他走上前，攬住于縱的肩膀。“哎，等會我問李慶點事，你就先回避一下。“

“什么事，姚秦的事嗎？我為什么要回避，我也可以……“

“這是我們警察份內的事，別搗亂！“

“……“

于縱猛地將碗放入洗碗的水中，激起的水花濺了李錦俞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