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此刻的，沈清禾正怒氣沖天，也不得不承認，謝承軒此時的模樣確實動人心魄。清幽竹林，光影錯落，雅致院落，白衣公子如玉般，堪稱與世無雙。他半倚在椅上，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瑩白的手腕，腕間的血跡觸目驚心，卻又為他平添了幾分凄美之感。窗外陽光透過竹葉，灑在他如墨的長發上，映出點點金光，襯得他仿若畫中之人，美的不可方物。

沈清禾強壓下心頭的復雜情緒，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柔。她蹲下身，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謝承軒的手腕，指尖觸及他冰涼的皮膚，心底不由一顫。她低頭查看傷口，眉頭越皺越緊，血跡雖已不再洶涌流淌，但依舊未停，猙獰的傷痕刺痛了她的眼。

“你……”她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忍住，抬起頭瞪了他一眼，語氣里帶著幾分怒意，“專門讓我擔心是不是？”

謝承軒聞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他垂下眼簾，長睫掩去眼中的情緒，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清禾，我好疼，沒力氣……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沈清禾一愣，心頭那股怒火被他這幅模樣澆滅了幾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卻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疼就對了！活該！下次再這樣，看我不收拾你！”

她嘴上雖兇，可動作卻越發輕柔，小心翼翼地按住他腕間的布條，試圖幫他止血。陽光灑在兩人身上，竹林間的清風拂過，帶來一陣涼意。院外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似是大夫和謝夫人已然趕來。沈清禾心頭一緊，抬頭看了謝承軒一眼道：“大夫來了！”

謝承軒輕輕“嗯”了一聲，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明顯，眼底的柔情幾乎要溢出來。

一個身穿灰袍的大夫快步沖進來，大夫一進門，目光就在謝承軒的手腕上定住，先是疑惑，接著須眉皺起。

“姑娘，讓開！”他語氣急促，帶著點不耐，沈清禾趕緊起身，退到一旁，手指還黏著血，涼颼颼的。

大夫動作麻利，解開布條，露出底下那道猙獰的傷口。沈清禾站在旁邊，偷偷瞄了一眼又忙移開視線，雖然她不暈血但是這種場景她并不喜歡。

刺鼻的草藥味沖得她皺眉，謝承軒悶哼了一聲，眉頭微蹙，卻沒吭聲。大夫一邊包扎，一邊低聲嘀咕：“年輕人，命不當兒戲，這傷雖不致命，也夠嚇人的。”他瞥了沈清禾一眼，語氣緩了緩，“姑娘，好好看著他，扶他去床上休息，別讓他再胡來。”

沈清禾點頭如搗蒜，大夫包好傷，便去熬藥了，房間重歸安靜。謝夫人不知為何沒有來看謝承軒，不過此時沈清禾也來不及思考了。

先是扶謝承軒去床上，接著她又拖過一張矮凳坐在床頭，這屋里的香味，不知道為何竟將血腥味全部遮蓋，聞不到絲毫不適的味道。

“我們開誠公布的談一談吧。”沈清河正色說道：“其實我……”

“我……”

沈清河幾番開口都無法將實情說出，每當話音將要落地，就不自覺閉嘴，像是被不知名的存在奪去了說話的能力一般。

某種限制嗎？沈清禾抿唇。

也是這樣，若是沒有限制，才是真的要亂了套。

“你想說什么？清禾。”謝承軒的臉色有點不自然，此刻的氣氛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我們成親吧。”沈清禾想，既然無法說出實情，那就順勢而為吧。

婚禮來得快得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謝府上下像是早就備好了這場盛宴。沈清禾站在喜房里，面對一面光滑的銅鏡，鏡子里的人陌生得讓她心慌。頭上戴著鳳冠，金光閃閃，綴滿珍珠和碧玉，沉甸甸地壓得她脖子發酸。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晃動，叮當作響，像在提醒她這不是夢。她身上是大紅嫁衣，繡滿了牡丹和鳳凰，針腳細密得像活的一樣，燭光下泛著絲綢的光澤。手腕上的玉鐲冰涼，輕輕一碰就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掐進掌心，疼得她清醒了些。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里的慌亂。鏡子里的她，眉眼間滿是迷茫，像是被困在一場不知終點的戲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問自己，腦海里閃過山腳老人的話，閃過那本《奇夢錄》，還有謝承軒手腕上的血。*這是另一個世界嗎？還是我瘋了？*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這身嫁衣的重量，這屋子里的燭光，還有謝承軒的眼神，都真實得讓她害怕。

“叩叩。”門被輕輕敲響，沈清禾心一跳，轉身看去。謝承軒走了進來，身姿挺拔，紅袍加身，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謫仙。袍角繡著金色的祥云，腰間掛著一枚碧玉佩，晃動間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的發冠是純金打造，嵌著東珠，燭光下閃著細碎的光。他一進門，目光就鎖在她身上，深得像要把她整個人吞進去。

“青禾，你美得讓我移不開眼。”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點沙啞，像在壓抑什么。沈清禾臉一熱，低頭盯著自己的繡鞋，鞋面上是并蒂蓮，紅得刺眼。她小聲嘀咕：“別這么說……怪不好意思的。”

他走近，腳步輕得像踩在云上，停在她身前，指尖輕輕挑起她的面紗。紗緩緩滑落，露出她的臉，他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像是第一次見到她。“我的妻子。”他低喃，聲音里滿是珍視，像在念一句誓言。

沈清禾的心跳得像擂鼓，臉燙得能煎雞蛋，忙低下頭，手指攥著袖子，玉鐲叮當響了一聲。“這太快了……”她小聲說，聲音細得像蚊子，“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我怕……怕一睜眼，你就不見了。”

謝承軒在她面前蹲下，紅袍鋪開，像一攤融化的朱砂。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對我來說，你就是真的。”他的聲音堅定，像是鑿在石頭上，“我會讓你相信，青禾，我會給你一輩子。”

她喉嚨一哽，想說什么，卻被院子外突如其來的爆竹聲打斷。噼里啪啦的響聲震耳欲聾，喜慶得像要把天炸開。謝承軒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穩穩地等著她。她猶豫了一瞬，把手搭上去，指尖觸到他的掌心，溫熱的觸感讓她心跳更快。他們并肩走出喜房，步入燈火通明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