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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個月前……

柳家的清晨,永遠(yuǎn)是這樣開始的……一杯熱牛奶,一個三明治,一份煎蛋,急沖沖的腳步聲幾乎要把樓板跺爛。

吳媽已經(jīng)候在餐桌旁了,不是她不盡職不為柳家的孩子做一頓豐盛的早餐而是……他們一個比一起起得晚,如果做了是浪費(fèi)那不如少費(fèi)心力,好在柳家的幾個孩子也都不講究早餐。

按照慣例,最后一個沖下來的永遠(yuǎn)是柳家的二少柳煦,叫他起床的代價就是地上躺了數(shù)十個鬧鐘的‘尸體’,響一個砸一個,砸到清醒為止。

然而今天例外,柳原早就已經(jīng)下樓來了,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他是長子,一個月前的車禍,讓柳家的孩子喪失了父母,柳原就成為了柳家的家長,比柳煦大了五歲的他無論是穿衣還是舉止間都比柳蘇要成熟穩(wěn)重得多。

柳煦也已經(jīng)狼吞虎咽地‘消滅’著他的早餐,一邊吃一邊看著手機(jī)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七點(diǎn)半了。

當(dāng)柳原已經(jīng)在看早報的時候,柳蘇才一臉疲憊地走下樓來……

昨晚,她溫習(xí)到了凌晨一點(diǎn)……

“以后起早點(diǎn),吳媽做好了早餐還要等你。”

柳原眼皮子抬也不抬,不溫不火地說道。

“哥,吳媽,我吃完了,要遲到了,先走了。”

柳煦說完,輪起書包,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小姐,不急,一會兒讓老吳送你去,不會遲到的。”

只有敦厚的吳媽是這個清晨會對她和顏悅色的人。

所以,她對吳媽笑了笑。

拉開椅子,開始例行早晨的“公事”——早餐。

門外,傳來柳煦催促的聲音,“吳叔,快走,我時間來不及了!”

好個來不及了……從這里到學(xué)校,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柳蘇的嘴角緩緩勾起……是笑自己如此地步,也是笑別人如此逼人……

與她相依為命的母親在一個月前因癌癥去世,一個男人突然出現(xiàn)說是她的父親,就這樣把她帶進(jìn)了柳家,她由蘇蘇變成了柳蘇,然而這卻不是幸福的開始……

她永遠(yuǎn)忘不了那天在柳家引發(fā)的轟動……

“你要是把這個賤種留下,我就去死!”一向是美麗尊貴的柳夫人那一刻如一個瘋婦一樣。

柳慕白,柳家的一家之主,柳蘇對這個消失了17年的父親并沒有多少的感情,從他出現(xiàn)到他車禍死亡這之間不過是恰好一天的時間,他是個溫和的男人,當(dāng)他含著淚說,“蘇蘇,跟我回柳家好不好,我一定會好好對你,我已經(jīng)對不起你媽媽了,這輩子虧欠太多,給我個好好彌補(bǔ)你們的機(jī)會吧!”

那一刻,柳蘇看看了母親嘴邊的笑容……

至少,這個男人讓母親連死都是微笑著的……

“蘇蘇,跟著……爸爸……好好……活下去,要考大學(xué),要……賺很多很多錢……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結(jié)婚,然后……生個漂亮的孩子……可惜……媽媽看……”

母親最后的話,她永遠(yuǎn)都記得。

所以她擦干了眼淚辦完了母親的后事,拎著簡單的行李來到了柳家。

面對柳夫人口口聲聲的‘賤種’,柳蘇從頭到尾僅是冷冷地看著,不發(fā)一言。

“惠如,你聽我說,當(dāng)初我們已經(jīng)對不起婭枬了,不能再繼續(xù)做孽了!”

柳慕白始終是以懇求的語氣說著的。

“你柳慕白造的孽還不多嗎?!我把話就攤這了,你看著辦,有我沒她!她要是不消失,明天L&C的股票就等著下跌吧!沒了我崔氏集團(tuán)的支持,你就等著喝西北風(fēng)!”

柳夫人狂吼之后便拿著車鑰匙直往車庫走去了。

高跟鞋踩踏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柳慕白一臉慚愧地拍著柳蘇的肩膀,沒有任何話語,眼神交匯間,他示意她放心。

生平第一感受父親大掌的力度,然而卻是最后一次……

半個小時后,追出去的柳慕白及其夫人一同發(fā)生車禍,車子撞破了護(hù)欄從山上翻了下去。

當(dāng)被柳夫人指著鼻梁口口聲聲罵著‘賤種’的時候,柳蘇心里是在詛咒著這個女人去死的,然而……她只是希望這個女人死,不是要她的父親也一起死……

噩耗傳來時,始終是一臉鄙夷站在一邊旁觀著的柳家兩兄弟終于拿正眼看了他們這個‘騰空’冒出來的妹妹。

“賤種!你永遠(yuǎn)不會有好日子過!”柳煦激動地打了她一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女生,打的卻是自己的妹妹,那也是他第一次覺得他的母親罵得對,她,的確是個賤種。

柳蘇在那天之前,已經(jīng)是不眠不休地忙著她的母親的事情,接著就隨著柳慕白來了柳家,又突逢車禍的發(fā)生……

瞬間,她覺得自己是罪魁,是會給周圍的人都帶來厄運(yùn)的罪魁……因?yàn)樗{咒了一個女人,所以……她的父親失而復(fù)得,又一天之間,得了復(fù)失……如果沒有她,他會是活得好好的……而不是,渾身是血地從山下抬出來……

身體加上精神的極度消耗,讓柳蘇昏倒在了車禍現(xiàn)場。

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

“哥,那賤種就讓她去睡大街好了,干嘛要收留她!不明不白說是就是,低賤的女人和誰都有可能生出賤種!”

“你以為我是可憐她?”

“那你干嘛要讓張律師去給她重新上戶口?”

“小煦,你不想讓她以后都沒有好日子過嗎?”

“呃!……是她害死了爸爸媽媽!”

“那就好,讓她活在仇視之中,這是她和她那個下賤的母親做的孽,就該她來償還!以后她會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呵呵……我們要‘好好’地對待我們唯一的‘妹妹’!這可是父親臨死前唯一的心愿……”

一個聲音充滿了恨意。

另一個聲音不溫不火,卻是暗藏了恨。

柳蘇撐著疲累的身體旋開了門把,門口的柳原、柳煦同時看向了她……

一個眼中充滿了熊熊怒火,似乎要把她燒為灰燼,那是柳煦。

一個眼中一片死寂,看不出任何情緒,卻教人在不經(jīng)意間對上了后猛地心里發(fā)怵,那是柳原。

柳蘇蒼白的唇邊溢出一絲淡漠的笑,直視著站在她面前的兩人,纖瘦的胳膊拎著行李,身子雖然有些搖晃,卻還是堅持著不倒,“對不起,請讓開!”

她一字一句地說著。

最先讓出路的是柳原,最先開口的也是他。

“如果你想離開的話,就請隨意,只是……法律上我是你的監(jiān)護(hù)人,你才十七,還是未成年人……”

霍地,行李重重地摔落在地,還沒有走出房門,她就已經(jīng)無法走出柳家了……

是的,她才十七,法律上屬于未成年,加上她喪母喪父,許多事情都是需要監(jiān)護(hù)人來辦理的……他作為監(jiān)護(hù)人可以在她十八歲之前隨意左右她的人生……包括她的學(xué)業(yè)……

大學(xué)……母親去世時說‘要考大學(xué)’……

為了大學(xué),她妥協(xié)。

于是……

她同意的柳原的話——“就讓我們在兄妹的名義下好好相處吧!”

再于是……

蘇家多了個小姐,L&C學(xué)校,離高考還有三個月時,高三二班來了個轉(zhuǎn)學(xué)生……柳蘇。

在人眼中,有羨慕有鄙視,對于柳蘇來說,她連自己的人生都左右不了了,還管是被羨慕還是被鄙視……

她默默地穿梭在校園內(nèi),默默地回柳家,默默地上學(xué)……

一年,就等一年,正是一年后的自由讓她如此忍耐著,忍耐著柳原不冷不熱的嘲諷,忍耐著柳煦的漠視……

她想,就這樣忍下去,忍到離開柳家。

咽了一半的三明治,時間,已經(jīng)是七點(diǎn)四十了,走路去公交站,要五分鐘,坐到學(xué)校要十五分鐘,她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吳媽,哥哥,我去上學(xué)了。”

一聲‘哥哥’,是她吞下了所有的自尊才說得出口的。

這就是她為了母親說的大學(xué),能忍耐的一切。

霍地拎起書包,急跑出客廳,穿過青石路,跨出大門……

一年,就一年……

吳媽錯愕地看著柳蘇離開的方向……

柳原放下了報紙,取下了外衣,一邊整理著領(lǐng)帶,一邊瞟著那桌上還剩一半的三明治、完好的煎蛋、還冒著熱氣的牛奶……他對吳媽說,“剩下的倒到院子里喂狗!”

版權(quán):瀟湘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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