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嗎？

林墨一直以為自己是為了對抗現實才選擇妥協，用畫筆換取生存的資本。

卻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被現實馴服的人。

蘇曉曉看著林墨臉上那副醍醐灌頂的表情，嘴角翹起一個弧度。

哼哼，計劃通！

果然，用老師自己的設定來“攻擊”他，效果拔群！

她趁熱打鐵，眼睛亮晶晶地，開始滔滔不絕地描繪起藍圖。

“老師你看！正好！D站最近不是在搞那個【穹頂回響線上藝術展映大賽】嘛！”

“這個比賽會持續整整半年呢！就是為了支持新人和原創企劃！”

蘇曉曉的語速飛快。

“規則特別友好，只允許從沒在任何平臺發表過作品的新賬號參加！”

“這對我們這種‘個人勢’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

“獎金倒是其次啦，”

蘇曉曉揮了揮小拳頭，語氣激動。

“主要是關注度！只要有了關注度，我們就能……”

她的眼睛開始冒出星星，陷入了某種奇妙的幻想。

“我們就能招攬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比如說！那種！

“雖然被無良大廠優化掉了，但是技術其實超級厲害！”

“每天都穿著格子衫，頭發可能稍微有點稀疏但眼神依然像少年一樣清澈的中年程序員！”

林墨：“……”

這形容詞是不是過于精準了？

感覺像是從哪個社會新聞里扒下來的模板。

“還有！還有那種！”

蘇曉曉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團隊雛形。

“明明寫的小說超級好看！世界觀設定超級有趣！”

“但是因為風格太電波了，或者不符合現在流行的市場潮流，導致一直撲街。”

“只能一邊在便利店打零工一邊咬牙堅持創作，性格像小動物一樣可愛又堅韌的文案小姐姐！”

林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怎么聽起來有點像江青松那家伙的未來寫照？

雖然不是小姐姐，是身高一米八五的理科生戰神.....

“對了！還要有那種！”

蘇曉曉的幻想還在繼續。

“畫畫超有天賦！風格超級獨特！”

“但是因為性格太傲嬌了，或者太堅持自我，不愿意為了迎合市場改變一丁點自己的風格。”

“結果在殘酷的藝考中意外落榜，只能蹲在家里一邊畫畫一邊生悶氣的大小姐美術生！”

林墨忍不住在心里瘋狂吐槽。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這招聘要求也太奇怪了吧！

聽起來怎么完全不像是一個正經的創作團隊，倒像是一個……失意藝術家收容所？

或者叫，落魄者互助聯盟？！

蘇曉曉完全沉浸在自己描繪的未來里，根本沒注意到林墨那精彩紛呈的內心活動，她興奮地補充道。

“甚至！我們還可以去找那種！唱歌明明很好聽，聲線也很有特色。”

“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火不起來，直播間常年只有個位數觀眾，連打賞都收不到幾個的底邊虛擬主播！

“我們可以邀請她！讓她套上我們‘妄想少女’系列角色的專屬皮套，進行直播！”

“然后！然后我們就用比賽獎金和積累的人氣作為啟動資金！做獨立游戲！”

“就像《空○騎士》和《傳○之下》那樣！在同人展上大受歡迎！在蒸汽平臺上架！大賣特賣！”

“到時候我們就財富自由啦！”

“我們就可以住在養了一大堆貓貓狗狗的大房子里，天天喝下午茶！”

“再也不用糾結無聊的學業，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

林墨看著她這副神采飛揚，仿佛已經手握千萬融資，下一秒就要拳打3A大作，腳踢業界巨頭的模樣。

明明前一刻還在討論現實的殘酷和夢想的虛無，下一秒就能因為不切實際的幻想而變得如此……閃閃發光。

我....想再試一次。

不僅僅是妄想少女本身。

我想和眼前的她一起，試著去創造出她描繪的未來。

林墨下意識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蘇曉曉的頭。

“啪”的一聲輕響。

蘇曉曉描繪宏偉藍圖的激昂語調戛然而止。

她微微一怔，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林墨。

林墨自己也愣住了。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手掌還殘留著少女發絲柔軟的觸感。

一股熱意從脖頸蔓延到耳根。

他僵硬地收回手，目光飄向別處，假裝研究著地鐵站臺的線路指示牌。

兩人之間彌漫開一種微妙而羞澀的氣氛。

“別……別想那么遠。”

他的聲音有點磕絆。

“先想想，怎么在那個……什么【穹頂回響】大賽里，拿個獎再說吧。”

蘇曉曉臉頰也泛起紅暈，她盯著自己連衣裙的裙擺，小聲嘟囔：“我……我那是合理規劃嘛……”

剛剛.....老師拍了我的頭....?

是……同意了嗎？

是同意了吧！

“叮咚——開往南岸方向的列車即將進站，請乘客朋友們注意安全……”

恰到好處的廣播聲打破了尷尬。

“車……車來了！”

林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率先走向了即將停靠的列車位置。

蘇曉曉也連忙跟上，低著頭，用頭發遮掩著自己發燙的臉頰。

兩人隨著人流擠進車廂，幸運地發現角落還有兩個空位，趕緊坐了下來。

地鐵啟動，窗外的景象開始飛速后退。

一開始，兩人還有些沉默，但很快，那種奇妙的共鳴感再次將他們拉近。

“說起來……老師你平時都玩些什么游戲啊？”

蘇曉曉小聲地開啟了話題，眼睛偷偷瞄著林墨。

“嗯……最近也在玩《法環》。”

林墨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剛幫菈妮找回身體。”

“哇！老師也玩老頭環！”

蘇曉曉眼睛一亮，“我卡在黑暗棄子艾絲緹那里好久了！昨天才剛打過去！手都快按斷了！”

兩人間的話題一旦打開，就收不住了。

他們從From Software的惡意聊到宮崎英高的憐憫，從Galgame的劇情分支聊到3A大作的畫面表現。

從《東方Project》的角色設定，聊到《涼宮春日的憂郁》里永無止境的八月。

又聊到《幸運星》里那些瑣碎又真實的宅系日常……

林墨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別人如此暢快地聊天了。

“叮咚---櫻湖站到了，櫻湖站下的乘客請下車。”

車門緩緩打開，林墨到了住所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