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燈火通明，三法司官員分列兩側。當御林軍抬著蕭瑾楠進入時，他透過高熱帶來的視線模糊，看到端坐在正中央的明黃色身影——父皇竟然親臨會審！

“兒臣...參見父皇...“蕭瑾楠掙扎著想從擔架上爬起來行禮，卻因腿傷重重摔回。汗水混合著血水浸透了蕭景桓給的斗篷，在大理石地面上洇開一片暗色。

嘉靖帝面無表情地俯視著這個曾經最寵愛的兒子。燭火在那雙渾濁卻依然銳利的眼睛里跳動，看不出絲毫溫度：“蕭瑾楠，你可知罪？“

“兒臣...冤枉...“蕭瑾楠每說一個字都像吞下一塊火炭，“巫蠱人偶...非兒臣所為...白玉觀音...底座有機關...“

“放肆！“嘉靖帝突然拍案而起，龍袍袖口帶翻了案上茶盞，“證據確鑿還敢狡辯！“

茶盞落地粉碎，瓷片飛濺到蕭瑾楠臉上，劃出一道血痕。他這才注意到父皇左手拇指上戴的那枚翡翠扳指——那是皇后去年壽辰所贈。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擊中他：這次針對的或許從來就不只是他，而是他背后的整個宸妃一系！

“陛下明鑒。“刑部尚書出列躬身，“六殿下所稱的白玉觀音，經查確為二殿下所獻。但底座完好無損，并無機關痕跡。“

蕭瑾楠瞳孔驟縮：“不可能！明明...“

“夠了！“嘉靖帝厲聲打斷，“蕭瑾楠，朕給過你機會。“他轉向滿堂官員，“宸妃教子無方，其兄鎮北侯擁兵自重，其父禮部侍郎結黨營私...這一門心思，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么？“

這番話如五雷轟頂。蕭瑾楠渾身發冷——父皇要鏟除的不是他，而是母妃背后的整個世家！他不過是個引子，一個借口！

“父皇！“蕭瑾楠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從擔架上滾落，拖著斷腿向前爬行，“兒臣愿以死明志...只求父皇...放過母妃...“

嘉靖帝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恢復冷酷。他緩步走下臺階，九龍靴踩在蕭瑾楠面前：“你以為，朕會相信宸妃對此一無所知？“突然壓低聲音，“她兄長在邊關囤積的十萬精兵，當真只是為防胡虜？“

蕭瑾楠如墜冰窟。原來如此！鎮北侯手握重兵，一直是父皇心頭大患。這次巫蠱案，不過是削藩的借口！

“帶上來。“嘉靖帝一揮手。

側門打開，兩名錦衣衛押著個血肉模糊的人影進來。蕭瑾楠定睛一看，差點嘔出血來——那是母妃的貼身宮女錦瑟！

“說，你主子平日都與誰往來？“嘉靖帝冷聲問。

錦瑟顫抖著抬頭，看到蕭瑾楠時淚水奪眶而出：“六殿下...娘娘她...“話未說完，陸炳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皇上問話，如實回答！“

“宸妃娘娘...每月初一十五...都會派人送信去北疆...“錦瑟的聲音細如蚊蚋，“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內容...“

蕭瑾楠心如刀絞。那些信他都知道，不過是母妃給外祖父母的尋常家書！

“父皇！“他嘶聲喊道，“那些只是...“

“只是什么？“嘉靖帝突然暴怒，一腳踹在蕭瑾楠胸口，“你真當朕老糊涂了？“轉向滿堂官員，“眾卿都看見了，這就是朕的好兒子，好妃嬪！“

蕭瑾楠咳出一口血，看到蕭瑾桓站在父皇身后，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不過是一盤大棋中的棄子。

“陛下。“大理寺卿出列，“六皇子謀逆證據確鑿，按律當處極刑，夷三族。“

嘉靖帝沉默片刻，突然嘆了口氣：“畢竟是朕的骨肉...“他俯身看著蕭瑾楠，眼中竟有一絲蕭瑾楠讀不懂的情緒，“打斷雙腿，廢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

蕭瑾楠還未反應過來，兩名錦衣衛已將他拖到堂中。陸炳親自舉起一根包銅的廷杖。

“父皇！兒臣冤枉！母妃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蕭瑾楠拼命掙扎，卻見嘉靖帝已背過身去。

廷杖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咔嚓！“

骨裂聲在大殿回蕩。蕭瑾楠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眼前一黑幾乎昏死。但第二杖緊接著落下，將另一條腿也生生打斷。

劇痛如潮水般淹沒理智。恍惚中，蕭瑾楠聽到父皇冰冷的聲音：“即日逐出皇城。宸妃褫奪封號，打入冷宮。鎮北侯...著錦衣衛即刻拿問。“

“母...妃...“蕭瑾楠在昏迷前最后呢喃，淚水混著鮮血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