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楠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耳邊是太監尖利的宣讀圣旨的聲音。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繡著四爪金龍的太子常服，那金色在燭火下依舊熠熠生輝，卻襯得他此刻的處境愈發可笑。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蕭瑾楠，行巫蠱之術，詛咒君父，罪不容誅......“

后面的字句他已經聽不清了，耳邊嗡嗡作響。母后被賜死的消息傳來時，他正在東宮習字，那支狼毫筆啪嗒一聲掉在宣紙上，墨跡暈開，像極了一朵黑色的花。

“殿下！殿下快走！“貼身侍衛陳青沖進來，一把拉起他，“二皇子帶人來了！“

蕭瑾楠被拽著往外跑，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他回頭望去，只見東宮的大門轟然倒塌，火光中，二皇子蕭瑾桓的身影格外清晰。那個一向溫潤如玉的二哥，此刻臉上卻帶著猙獰的笑意。

然而他們終究沒能逃出去。蕭瑾楠被關進了詔獄，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

“六殿下，請吧。“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邀請一位客人入座，而非押送一位皇子進入人間地獄。

蕭瑾楠挺直脊背，盡管雙手被鐵鏈鎖在身前，仍保持著皇族應有的儀態。他的白色錦袍已經沾滿塵土，左肩處有一道撕裂的口子，露出里面被鞭子抽出的血痕。那是他在被捕時反抗留下的痕跡。

“陸大人，本宮是冤枉的。“蕭瑾楠的聲音在幽暗的甬道中回蕩，“那些所謂的謀反證據，都是栽贓。“

陸炳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殿下，這些話留著對審案的大人們說吧。下官只負責押送。“

甬道兩側的火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如同扭曲的鬼魅。蕭瑾楠能感覺到兩側牢房里投來的目光，有憐憫的，有幸災樂禍的，更多的是麻木不仁的。詔獄關押的從來都不是普通犯人，而是政治斗爭的失敗者。今天是他，明天又會是誰？

轉過三個彎，下了一段石階，空氣變得更加污濁。陸炳在一間特別牢房前停下，示意獄卒打開鐵門。

“殿下身份特殊，皇上特意吩咐單獨關押。“陸炳做了個請的手勢，“希望殿下好好想想，早日認罪，或許還能從輕發落。“

蕭瑾楠冷笑一聲：“認什么罪？本宮從未有過謀逆之心！“

陸炳不再多言，示意獄卒將蕭瑾楠推入牢房。沉重的鐵門關上，鎖鏈嘩啦作響，然后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蕭瑾楠終于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疲態，靠在潮濕的墻壁上緩緩滑坐在地。牢房不足五尺見方，角落里放著一個散發著惡臭的便桶，除此之外空無一物。墻壁上斑駁的暗紅色痕跡無聲訴說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慘劇。

“父皇...您真的相信兒臣會謀反嗎？“蕭瑾楠喃喃自語，喉頭一陣發緊。

三天前，他還是最受寵愛的六皇子，母妃是皇帝最愛的宸妃。一場突如其來的搜查，在他的書房暗格中發現了詛咒皇帝的巫蠱人偶和與邊關將領的密信。證據確鑿，不容辯駁。皇帝震怒之下，連申辯的機會都沒給他，直接下令關入詔獄。

牢房外傳來腳步聲，蕭瑾楠立刻收斂情緒，恢復平靜。鐵門上的小窗被拉開，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窗口。

“殿下，該用膳了。“獄卒的聲音出奇地恭敬，從窗口推進來一個木盤，上面放著一碗稀粥和半塊黑面饃。

蕭瑾楠沒有動：“本宮不餓。“

“殿下還是用些吧，“獄卒壓低聲音，“接下來...不太好熬。“

蕭瑾楠抬眼看向獄卒，對方立刻低下頭，匆匆離開。他明白了獄卒話中的暗示，強迫自己拿起黑面饃咬了一口。干硬粗糙的食物刮過喉嚨，但他知道必須保持體力。

夜幕降臨，詔獄中的時間仿佛凝固。蕭瑾楠估算著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外面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鐵器碰撞的聲音。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