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唯翼就要離開屋子。
姜遙音見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大聲叫嚷了起來:“即便我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總是父親把你養大的,養恩難還,你必須報恩!”
唯翼遲疑了一下,轉身對姜遙音陰惻惻地問道:“哦,我竟不知姜大小姐竟是個挾恩圖報之人。”
“挾的還是自己死去父親的恩情,如果他泉下有知,會不會斥你不孝?”
姜遙音不被唯翼的情緒所左右:“如果我父親知道他被冤枉了,自己一手帶大的養子卻不為他申冤,還眼睜睜看著他疼愛一生的女兒,在教坊司被蹂躪,估計會笑自己枉做好人吧?!?
姜遙音并不想激怒唯翼,但是她沒有辦法。
即使她對原身的父兄沒有多少情感,也沒想過犧牲自己去查明國公府落難的真相,但是她決不能被困在教坊司這樣的地方。
唯翼轉身坐在了椅子上:“想說什么快點,全部?!?
姜遙音又恭順地幫唯翼倒了一杯茶:“我想知道你查到的關于二哥的全部消息,我想出教坊司?!?
唯翼繼續晃著手里的茶杯:“二哥的確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姜遙音暗暗松了口氣。
唯翼看著姜遙音瞬間塌下去的肩膀。
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正如我先前所說,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二哥通敵賣國,害死父兄。所以你不能出教坊司?”
“為什么?”姜遙音凄厲地問了出來。
“我知道皇上只是下旨遣散了國公府的下人,大嫂和安安也并沒有被流放,證明皇上并不想對國公府趕盡殺絕?!?
“最重要的圣旨并未言明要把我充入教坊司,我明明可以和大嫂一樣做個普通百姓?!?
唯翼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神里涌起了復雜的情緒。
淪落教坊,依然傲骨錚錚,這才是國公府族人該有的秉性,也是只有姜崇能養育出的兒女秉性。
這是他最喜歡姜遙音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厭惡的地方。
唯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姜遙音,只能久久不語音。
姜遙音繼續嘶吼:“你明明有能力救我出去,我的嫂嫂,安安雖然是一介草民,卻也能安穩地立在陽光之下?!?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我充入了教坊司,我不服。我要見皇上……”
唯翼自嘲了一下自己剛才的愚鈍,問出了姜遙音話中的關鍵信息:“你能探查到外界的消息?”
“是又怎么樣?”姜遙音毫不避諱地講了出來:“我父親征戰二十年,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我姜遙音一生樂善好施,好事做盡,為什么不能有一個好人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真相?”唯翼用嘲弄的眼神看著姜遙音。
“姜家大小姐想要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當年當眾拒婚太子,得罪皇家,天子察覺姜家功高震主,馬上要動手了,義父察覺到了危險,為消天子怒氣,這才主動請纓去了邊疆平戰?!?
姜遙音又是一趔趄,她是真沒想到啊,原主留下的爛攤子竟然還有這么一個。
國公爺年過半百披甲上陣一去不回,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眾拒婚太子確有此事,姜遙音剛穿過來的時候就努力回憶過整個過程。
但如果換做現在的姜遙音,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當眾拒絕太子的求娶。太子已有長子,與太子妃表明上恩愛非常。
之所以當眾求娶姜遙音,除了姜遙音的才情樣貌,更因為整個姜家都十分珍視姜遙音這個寶貝。
娶了姜遙音就等于把整個姜家拉入了太子陣營。
無論是太子爭權,還是順天子之意消除姜家在朝臣中的威望,亦或是太子登基之后利用姜家籠絡民心,都是百利無一害的。
當眾求娶,不但姜遙音看出了端倪,姜崇也看出了端倪,皇帝老兒以及眾皇子也都看出了太子當眾求娶的目的。
太子不但算出了求娶姜遙音的好處,就連求娶的方式都選擇得恰到好處。
當時,太子話一出,殿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姜遙音。
如果姜遙音答應,天子會立刻賜婚,如果姜遙音不答應,皇帝老兒也有了收拾姜家的借口。
那時,姜遙音無奈,在殿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直言小時候生了重病,壞了身子,且有復發傳染的風險,無法為皇家開枝散葉,實在不能嫁給太子殿下。
整個大奉都知道姜遙音年十七未曾婚配過,國公爺也不著急,但都不知道其中原因,如今姜遙音當眾抖出了自己的丑事。
可信度確實有一些,當時宴會上就議論了起來,加之姜崇半開玩笑地拒j絕了太子的婚事,這事也就無人提及了。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竟然還有后續。
當中拒婚的事情過去沒多久。在有心之人的誘導之下,離譜的傳成了太子壞了身子,不能人道。
而太子不能人道的事情早就在皇家傳揚開來了,所以太子才急于求娶奉朝第一才女以證清白。
哪知國公府大小姐寧愿當老姑娘,寧愿污蔑自己壞了身子,也不愿意嫁給太子……
事情越傳越離譜,皇帝老兒震怒,正在想什么理由收拾姜家的時候,年過半百的姜崇主動請纓,上陣殺敵。
皇帝老兒略加思忖便允了。此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直接等來了國公府被抄家的圣旨,而在圣旨到來之前,一道懿旨先一步到了姜家,把姜遙音充入教坊司。
此刻姜遙音死都想不通,這幫權貴為什么非要和一個小女主子過不去。
可無論是誰與自己過不去,都要害她,都要害國公府,姜遙音就更不能被困死在教坊司了。
想到這里,姜遙音再次望向了唯大人:“我已經解釋了,甚至賭咒發誓了,如果唯大人不相信,我甚至可以把賭咒的話語再復述一遍。”
“如果我姜遙音有半句假話,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層地獄?!?
“閉嘴!”唯翼惱怒地打斷了姜遙音的賭咒發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本官自會查明,即便你說的是真的,你二哥通敵賣國,害死父兄的事情,依然是事實,所以你,只能在教坊司?!?
姜遙音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常二海現在在哪里?”
唯翼更加嘲諷了:“我以為姜大小姐能上天入地呢,竟不知常二海去了何方。他現在在西塔?!?
西塔,太后的墓。昔日的百夫長竟被派去了守墓。
“那黃延呢?”姜遙音不死心地又問了最后一個人。
黃延雖然只在姜家客居了一年,依然是姜崇一手提拔起來的將士,如今姜家落難,他理應施以援手。
“黃延,手腳都廢了,爬回上京第一時間就來找了我,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他現在應該是某個亂葬崗的孤魂野鬼了?!蔽ㄒ沓芭卣f出了黃延的境遇。
“救我出去!求你,不僅僅因為我父親,更因為國公府替包庇了你母親了?!苯b音看著唯翼,說出了自己最后的希冀
“是嗎?”唯翼終于笑了起來:“那姜大小姐就等著我救你出教坊司吧?!?
說完,唯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