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遙音待唯翼走出房間之后,目露絕望的癱倒在地。
這種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無力感爬滿了全身,要再死一次嗎?也許再死一次就能回家了。
最終,姜遙音還是沒有選擇窩囊地自尋短見。
她要拜師學藝了。
這幾天,從紅色的洗澡水,濃厚的苦藥湯子,到尹大夫和小頁的只言片語,以及身體微妙的變化,都在提醒姜遙音。
花不眠給自己用了促進發育的藥物。好在,只是中藥而已。
姜遙音一面順從地承受花不眠所有的要求,一方面提出了自己要學醫的想法。
花不眠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姜遙音的想法,并告知了姜遙音她這段時間需要做的事情。
除了每天刻苦練習琴技之外,棋藝也要再在精進一些,因為兩個月后的七月八日,是姜遙音進伎的日子。
姜遙音什么也沒說,直接給花不眠演奏了一段廣陵散,花鴇子當天晚上就做了噩夢。
第二天,花不眠拉上了張嬤嬤一起與姜遙音對弈。最后兩人全都咬著牙,流著淚,回了前院。
第三天,姜遙音找花不眠要了一身前院清倌人常用的舞服,給花不眠當場表演了一段霓裳羽衣舞。
姜遙音舞姿輕盈曼妙,整個人猶如一片搖搖欲墜又漂浮不定的鴻羽一樣惹人憐愛,花不眠再一次咬著牙,流著淚回了前院。
她一邊走一邊默念:“有救了,終于有救了,自己的銀子有救了,五丫頭這孩子也終于有救了?!?
每七日一次的診脈時間又到了,尹大夫到了教坊司之后。
姜遙音又傳出了自己的第二首詩詞,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遠疆。
這首詩詞激起了尹大夫無限的憐愛,在姜遙音提出要拜尹大夫為師的時候,尹大夫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尹大夫還告訴姜遙音,如果花不眠敢不答應,他就會燒紙告訴花不眠的父母,讓花不眠的父母入夢教訓自己女兒。
面對尹大夫如此可愛的示威方式,姜遙音立刻舉雙手贊同。
晚上,花不眠聽到這首詩詞的時候,一邊反復背誦,一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嘎嘎亂笑。
尹大夫剛走,姜遙音再次向花不眠提出了自己要學醫的想法。花不眠又一次想都不想拒絕了。
姜遙音這次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尹大夫身上了,她決定自己解決這件事情。
很快,姜遙音當著花不眠的面,出其不意地拿了一根尖銳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面頰上,聲淚俱下地控訴花不眠瞞著自己,對自己培制的事情。
花不眠自知理虧,并沒有讓人立刻拿下姜遙音,而是問姜遙音怎么樣才能放下簪子。
姜遙音表示自己只想學醫,而且尹大夫也答應了可以當自己的授業師傅。
為了安撫姜遙音,花不眠滿口答應了下來,當然姜遙音信不過花不眠。
花不眠又連夜叫來了尹大夫,行了拜師禮,喝過拜師茶,姜遙音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但是花不眠依然把這件事稟報了二皇子,二皇子思考了一天,同意了姜遙音拜師的事情?;ú幻咭膊虐研姆胚M了肚子里。
雖然姜遙音學醫的事情塵埃落定了,卻徹底惹怒了花不眠。
她就親自吩咐張嬤嬤捆了姜遙音的手腳,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塊破布,用細如牛毛的銀針在姜遙音的腋下腿根連扎了一百多針。
一邊扎還一邊問,還敢劃爛自己的臉嗎?
還敢劃爛自己的臉嗎?
姜遙音嘴里的破布都要咬爛了,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好在花不眠掐準了姜遙音的身體承受情況,到了晚上滴米未盡,滴水未飲的姜遙音愣是沒有發高燒。
此后三天,姜遙音被捆住四肢,束縛在床上,每天只能吞服一些溫水,喝一些小米粥。卻也真的沒發燒,只是沒有晃動手指的力氣而已。
三天后,花不眠看著進氣多出氣少的姜遙音,淡淡地問了一句,還鬧嗎?
姜遙音在心里默默數著自己身上的幾百個針眼,連連搖頭。
在沒找到確切回家的方法之前,姜遙音絕不會輕易尋死了。
花不眠把的姜遙音的身體養好后,又換了一些折辱她的方式,言語羞辱,試穿暴露的衣服等等,她擅自吩咐小頁,把培制的藥量加了一倍。
她要親眼看著姜遙音被千人騎萬人跨,每日在床帳里翻身都困難。
姜遙音作為一個現代人,除了細如牛毛的銀針有威懾力。其他的都打擊不到姜遙音。
只是,連日變著花樣的折磨,讓姜遙音加快了逃出教坊司的計劃。
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的智謀在絕對的權利面前都是在玩泥巴。
轉眼間又過了半個月,姜遙音原本渙散的瞳孔再次聚焦,她也感覺到了只要自己不鬧,花不眠很少主動為難自己。
一旦自己作鬧尋死,懲罰會一次比一次重。
尹大夫的一摞醫術已經放在了姜遙的書桌上,大奉文字晦澀難懂,醫書更是枯燥乏味,但是再難,姜遙音也是十八歲的腦子。
還能輸給備戰高考的學子們。
除了每天狂背醫書,姜遙音每天要做的就是鍛煉體能,除了把落下了幾個月的舞蹈補上,更為自己學習武術打下基礎。
自唯翼來過一次之后,姜遙音再也沒聽到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姜遙音對他也不再抱有希望。只希望自己好好的強大。
春去夏濃,姜遙音在房間里狂背一個月醫書之后,終于有心情出屋子溜達一下了。
教坊司分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三層環樓,整日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此刻花不眠和張嬤嬤都在前院忙活呢。
后院是姑娘們的住處。
也有一些清幽的院子偶爾接待秘不可宣的達官貴人們。
姜遙音所在的院子是浮月院,是后院最靠里的一個院子,遠離了前院的喧囂。所以姜遙音雖然來教坊司很久了,一直沒有遇到任何一個教坊司的姑娘們。
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教坊司的五丫頭。
夜色裊裊,姜遙音望著天邊的浮月,久久無法回神。
突然一陣,姜遙音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好像有什么人受傷了。
她尋著血跡望過去,見一個人趴在了草叢里,穿了件灰白斜紋的短衫,腳上穿了一雙嶄新的厚底長靴的人。
姜遙音把那個人翻了個面,竟然是一個滿臉血污的小男孩,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
姜遙音像拖一條裝滿糧食的麻袋一樣,費力地把小男孩拖進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