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回來了！”

正月十三，定國公府。

管家權叔得了信一早便去了城外等候，總算在城門落鎖之前將自家小姐接了回來。

“怎的這么晚？”

主母徐氏一直叫人留意著，一聽到通傳便立時等不及迎了出來：“可是路上出了意外？你可好？可有受傷？”

徐氏邊說邊拉著趙明晏不住上下打量。

“母親……”

趙明晏無奈失笑：“您這么多問題，我先回答哪個呀？”

“還有功夫貧嘴，看來是沒事。”徐氏佯裝嗔怒，說話間又再細細地量了一眼，確定趙明晏確實沒事之后才又挽著她一起進了后院。

“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還來信說定能在年前回來，后頭又說有事耽擱回不來了？”

說著，徐氏不由又再瞪了趙明晏一眼：“你說你，都知道先派個婢女回來報信了怎的就想不到再另寫封親筆信回來？你可知你大哥有多擔心？”

“還有你爹，要不是你大哥還有點理智在旁勸著，恐怕他就真的領著府兵出去尋你去了。”

“是我沒考慮周全。”趙明晏心下暖暖的：“不過是路上遇到點意外耽擱了，我想著……”

“哎——您別急啊，我真沒事！”

眼瞧著徐氏聞言立時變了臉色，話說一半的趙明晏不由立刻跟著解釋，道：“之前不是說走朔方那邊能近點么？誰想剛出平涼便遇上了大雪，硬是耽擱了大半月才又開始趕路，雖說后頭就沒怎么歇過，可到底還是晚了。”

“原是這樣，那你那婢女怎的怎么問都不肯明說，害得……”

“好了母親，女兒這不是回來了嘛。”

趙明晏不欲多說，故意打斷徐氏直接轉了話題道：“對了，爹跟大哥呢？”

趙福是女兒奴，依他那調性，按說早該出來了才是。

還有趙明清，面上看著冷清，可實際卻是外冷內熱，且平日里也是最為緊張她，可偏偏眼下這兩人一個都不在，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你爹被陛下召進宮去了，你大哥臨時有事去了國子監還沒回來，對了，你趕了一天的路可先吃些東西，眼下晚膳還有一會……”

“不用了母親。”

趙明晏聞言暗自皺眉：“先前在馬車上用了些點心，現下倒是不餓，倒是爹，陛下這么晚還召他進宮……母親可知所謂何事？”

“這個我哪兒知道？”徐氏聞言輕笑出聲：“你知道的，朝堂上的事，便是你爹愿意說我也是聽不懂的。”

話落，見趙明晏眉頭似皺得更深，徐氏不由又握著她的手輕拍了拍，道：“別瞎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陛下就喜歡時不時地召你爹進宮伴駕，眼下雖確是晚了些，可也不見得就是什么壞事不是。”

“我就是隨口問問。”趙明晏扯著嘴角隨意應了聲，同時眉間郁色越發濃重。

見狀，徐氏不由又再抓著她輕拍了拍：“好了，這些事就交給他們爺們去想吧，倒是你，眼下便是不餓也定是乏得不行了，趕緊回去休息去。”

說著，徐氏親自將趙明晏送到了東苑。

“你大哥說滿府就這座院子最好，早早地便叫人收拾了出來……”

“這便是明晏妹妹吧？”

東苑，徐氏正沿途介紹著，前邊卻忽地響起一聲嬌笑。

趙明晏不自覺皺眉，跟著抬眼就見著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子從院子里走出來。

面若芙蓉，身如楊柳，卻是此前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你怎的到這兒來了？”徐氏跟著擰眉，不過只是一瞬便又恢復自然，而后轉頭朝趙明晏道：“這是我娘家的侄女，單名一個婉字，原是給我送年禮來的，只是我想著她難得來回京里，便直接留了她在府里小住。”

“嗯。”趙明晏點頭，心知此事定不會真的這般簡單，只是面上卻沒有多問，隨意應了聲便淡笑著直接朝徐婉點了點頭。

徐婉見狀跟著揚笑，跟著又再道了聲明晏妹妹，而后才又轉身朝徐氏見禮，道：“先前大公子命人送了好些擺件過來，婉兒有些不大放心，所以特意過來瞧瞧。”

說著，徐婉特意朝旁邊讓了一步，道：“大公子心疼妹妹，所以特意將這芙蓉院騰了出來，也不知妹妹可能住得習慣……”

“表小姐過門是客，這些個雜事哪兒能勞表小姐操心！”

茯苓得了消息回來，還沒進門便聽徐婉盡是一副主人家的姿態，不由立時沉了臉色指著院門邊的兩個小丫鬟大罵：“你們兩個怎么做事的，不是跟你們說了小姐的院子不許閑雜人等隨意進來，你們……”

“好了茯苓。”

眼見茯苓越說越過，趙明晏不由立時將她叫住，而后歉意地朝徐氏量了一眼。

徐氏倒是不甚在意，反倒是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小姐！”茯苓義憤難平，聞聲不由徑直甩著帕子到了趙明晏跟前，跟著意有所指地憤聲道：“這底下人沒規矩，這才方才進府便忘了自己的身份，這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

“茯苓！”趙明晏瞬間沉眼，不等茯苓真的說完便已然冷聲將她打斷。

“小姐……”茯苓驀地頓住，看向趙明晏的眼神也瞬間布滿不解。

見狀，趙明晏眸色更沉，但卻并未出聲，只是冷沉著眼眸量了茯苓一眼便徑直挽著徐氏進了院子。

徐婉在旁看著，嗤笑了聲也跟著進了內院。

寧國公府由東西兩座院子組成，徐氏跟著趙福住在西苑正房，而東苑則留給了趙明晏。

而原本趙明清原本也是住在東苑里的，只是后來趙明晏年歲漸長，加之趙明晏嫌棄府里景致不夠清幽，所以趙明清便自顧搬去了西苑后頭緊挨著校場的錦堂院，并隨之命人將東苑前邊的兩進院子改建成了花園，又比照西苑另行建了個花廳。

花廳后頭，繞過回字游廊，便是趙明晏所居住的芙蓉院。

“妹妹可還覺得滿意？”

徐婉跟著進到房內，不自覺地又再圍著屋子四下打了眼，而后才挨著徐氏在旁坐了下來。

“徐姑娘上門是客，這些事便不勞徐姑娘費心了。”趙明晏正跟徐氏說話，聞聲不由立時淡了神色。

“這有什么的。”徐婉不以為意地輕笑，道：“左右我也不過是閑著，眼下能幫著姑母操持一二，我高興還不來及呢。”

“表小姐好大的臉面！”

茯苓猶豫了會終是跟著進了院子，誰知方才進門就聽到這話，不由頓時再次譏誚出聲，道：“說到底不過是夫人娘家的侄女，還真當自己是府里的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