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從文筆海面完全散去，周媛就聽見行李箱輪轂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顧南喬站在云棲巷42號的藤編秋千旁，PRADA墨鏡滑至鼻尖，露出熬夜后泛青的眼圈：“周老板，你的消防通道寬度比我的耐心還少兩厘米。“

周媛手里的砂漿桶哐當落地。顧南喬已經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踏進前廳，羊皮律師袍下擺掃過門檻青苔：“租賃合同第17頁第四款，'附屬設施修繕責任'寫得像小學生作文。“她從愛馬仕包里甩出貼滿熒光標簽的文件，“幸好沒蓋章，不然夠你賠十個愛馬仕。“

陽光斜切進茶室時，顧南喬正用紅筆圈改合同。翡翠耳墜在晨光里晃成鐘擺：“違約金比例必須從20%降到8%，參照《民法典》第585條。“她突然用筆尖戳向平面圖，“廚房操作區離消防栓超過15米，等著被罰到哭？“

周媛捧著三天前溫嶼白做的冰滴咖啡，看顧南喬在便簽紙上列維權清單。陽光爬上她手腕的百達翡麗，表盤反光在《民宿管理條例》上畫出一道金線：“工商注冊用個體還是公司？稅務籌劃方案A和B在這里——“

“你開完庭直接飛過來的？“周媛瞥見她行李箱上的航空標簽。

“從被告席到機場只用47分鐘。“顧南喬摘下墨鏡，眼妝殘留在細紋里，“離婚案當事人當庭互扔結婚照，法官差點按擾亂法庭秩序處理。“她突然抽出濕巾擦拭周媛的指甲縫，“這水泥漬比我的當事人還難對付。“

午后的法律講堂在庭院展開。顧南喬用馬克筆在白板上畫責任關系圖：“員工合同要加競業限制條款，參照《勞動合同法》第24條...“溫嶼白扛著防腐木經過時，她挑眉，“那個穿得像油漆工的藝術民工，簽勞務協議了嗎？“

周媛的耳朵瞬間燒紅：“他是志愿者...“

“根據《民法典》第921條，無償幫工受傷你要負全責。“顧南喬甩出份人身意外險保單，“年費從我入股金里扣。“

傍晚在忠義市場采購食材，顧南喬的細高跟卡進石板縫。她單腳跳著罵市政規劃時，還不忘檢查臘排骨的檢疫章：“食品安全許可證辦了嗎？“接過攤主遞的薄荷葉，她突然壓低聲音，“那個藝術民工看你的眼神，像在鑒賞出土文物。“

周媛的竹籃差點打翻酸角：“我們只是工作伙伴...“

“《民法典》第1042條禁止職場性騷擾。“顧南喬往籃里扔進新鮮菌子，“當然，兩情相悅除外。“

民宿的第一頓家宴在星空房進行。顧南喬用銀質餐具解剖汽鍋雞：“餐飲許可證要掛在顯著位置。“她突然舀起湯里的菌子，“見手青沒炒熟會致幻，我可不想簽委托書時你還在和蘑菇小人開會。“

溫嶼白送來修補好的藤椅時，顧南喬正在審查他的藝術裝置方案。“《著作權法》第11條，“她敲著安全評估報告，“合作作品權屬要寫清。“突然瞥見他腕間的傷口，“工傷申報材料明天補給我。“

深夜的法務培訓持續到月落。顧南喬將周媛的筆記本電腦壁紙換成《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封面：“比雪山星空圖實用。“她突然放軟語氣，“阿姨的醫療費...我聯系了瑞金醫院的專家。“

周媛握緊母親病歷復印件，看著顧南喬在便簽紙上寫滿治療方案。月光爬上法律文書的邊緣，將“惡性腫瘤“四個字泡在溫柔的銀輝里。

次日清晨，顧南喬的行李箱已經立在門廊。她將整理好的法律文件夾塞進周媛懷里：“商標注冊申請走加急通道，兩個月后'云棲'這個品牌就受法律保護了。“突然掏出個絲絨盒，“開業禮物——防身用。“

周媛打開看見支鋼筆，筆帽刻著「給廢墟里種玫瑰的傻瓜」。顧南喬的高跟鞋聲漸遠時，手機彈出她發的定位——正在機場免稅店：“下次帶離婚協議模板來，感覺某人用得上。“附贈溫嶼白仰頭喝水的偷拍照，脖子上掛著周媛送的瓦片吊墜。

溫嶼白扛著新到的木料經過：“你朋友像臺人形法律檢索機。“他擦汗時露出顧南喬逼著貼的膏藥，“不過她挑的保險方案確實專業。“

周媛摩挲著鋼筆刻字，想起大學時顧南喬替她寫的投訴信——那封讓食堂阿姨退還多刷的飯卡錢的信，現在還壓在老家抽屜里。晨光中，法律文件在藤椅上投下規整的影，像給廢墟里的玫瑰園畫好了經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