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多人都很關心中國式管理,它到底有沒有很完整的思想體系呢?我向大家保證,一定有,先決條件是我們要了解中國人對體系的概念,與西方人對體系的概念是不一樣的。
現代管理是從美國開發出來的,美國式管理是管理科學,日本人的管理方式與美國人的管理方式又不相同,例如日本人是終身雇傭的,美國人是隨時跳槽的。德國人不太講管理,因為他們是技術掛帥,認為只要技術好,其他都不重要。我們也不能說他們就錯了,因為技術不好,管理再好也沒有用。管理其實是各有一套。
為什么說中國人的思想是整全的呢?我們把科學、哲學、宗教、文學等這些學科匯總起來,有了一門課——道。
凡是整全的,都有幾個特色,其中之一就是不可言說,永遠說不清楚。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意思就是凡是能夠說的道,都不是常道,常道是不可言說的、隱隱約約的。
越基層的人員,要越具體、越明白、越明確。高層不一定要掌握很具體的東西。對基層員工來講,125600就是125600,不能變成12萬,但是對企業老總來講,就是十二三萬。因此全世界最適合當老板的是中國人。
我并不是反對科學,只是想提醒大家,科學是不足的。假如你想用哲學來取代科學,那更危險。因為哲學是虛的,科學是實的。我們偏到實的,叫作“偏道”;偏到虛的,也叫“偏道”。所以講求的是中道。
中不是不偏不倚,中是整全,但是我們不可能同時掌握整全,所以中就變成了合理。當需要大才合理的時候,中就代表大;當需要小才合理的時候,中就代表小;當極端才合理的時候,中就代表極端。孟子講:“自反而不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意思是說雖然千萬人都反對我,我照樣去做。這是中國人的道德勇氣。但現在許多中國人不這樣了,常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什么都走在中間,那是不可能長進的。投資總有風險性,投資一半就等于零,要么去冒險,要么就不投資了。
“道”和“理”兩個字中,我們比較重視“道”,可是落實下來時,會說你講不講理。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講不講“理”又是另一回事,一個是虛的,一個是實的。真正的“道”,就是以虛控實。
哲學是虛的,科學是實的。基層只有科學,對于基層來講,管理就是一套技術、一套模式、一套規定、一套辦法。這不叫“道”,只能叫“術”。因此很多人不知道什么叫管理,只會按照別人的規定去做。雖然做得很好,但他們只有“術”,沒有“道”。
高層管理人員應該多動腦筋,不具體操作。福特公司的老福特有一次視察產品線后,就對人事部門說,有一位管理人員坐在那里,抽著雪茄,把腳蹺在桌子上,上班時間不工作,應該把他辭掉。人事官員說這位員工是搞汽車設計的,今天看到的車子都是他設計的產品,明年的車子都在圖紙上,五年以后的車子連圖紙都沒有,都在他的腦子里,如果把他辭掉了,公司以后怎么辦?其實,我們中國人很早就說過了,“無用之用,才是大用”,真正有用的是看著沒有用的東西。你看到很有用的,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有人認為中國人反科學,我不接受這種說法。假如公司總裁都站在車床前去操作,公司不會有什么前途。我沒有輕視技術的意思,但是總要有人不搞技術。我認為人生的努力,就是從搞技術到慢慢遠離技術。人是從實的層次起步,慢慢提升到虛的層次上來。吃飯當然很重要,但如果一天到晚都是為了吃飯,還有什么出息?
中道管理,沒有邊際,沒有中間點,旨在找一個合理點。中庸之道是合理化主義,不是中間點,不是騎墻派,不是不敢走極端。首先應該把這個觀念端正過來,否則,我們研究了半天,還是回到從前,就很糟糕了。
中道就是合理化,我們在整全之中,不要有成見,也不能有主見。成見太深,或主見太深的人,是很難當好管理者的。就事論事,就此時論此時,時空一改變,合理點就改變了。
有了體系以后,當然要運用了。凡是進入觀念,而沒有實際動作,就是很虛的。西方哲學家把自己關在象牙塔里,中國哲學家自古以來就主張走出去。所以西方人看我們的哲學體系是不嚴謹的。我的看法是,不嚴謹才好。中國哲學很早就變成了通俗的禮儀,這就叫作虛以控實。虛、實都要照顧到,否則就不是中道。
事實上,管理就是做人做事的道理。西方人分開來看,做人叫人際關系,做事叫績效管理。沒有一家公司,完全靠人際關系可以搞得很好的,我也不相信有公司可以完全靠績效搞好。
假如在公司里,財務人員告訴你財務最重要,用財務來管理一切就可以了,市場人員說市場最重要,市場營銷搞好就可以了,那都是偏道。總經理是不能偏的。所謂“總”,就是要站在最高點全面掌握,全面照顧,不能偏財務或市場。企業要成功,需要幾百個理由;企業要失敗,一個理由就夠了。因此老總要全盤掌握,以虛控實,走上中道管理。
道是隨時在變的,有“常道”,就有“非常道”,我們所看到的都是“非常道”。“常道”是看不見的。如果老總連“常道”都沒有,就跟基層一樣了,隨著潮流起起伏伏。事實上,一個人趕不上潮流,是不能前進的;一個人只能隨著潮流走,很快也會被淘汰掉。
我們雖然在潮流中,卻要成為中流砥柱:一方面順應萬變,一方面有自己的主張;一方面順應市場,一方面要創造市場;一方面客戶至上,一方面要教育客戶。凡是一味順著市場、順著顧客的人,都將面臨失敗。
管理哲學是虛的,本身不代表什么,但它可以變成我們需要的所有東西。中國道學強調的是要把虛和實兼顧并重,不能偏頗,然后合理地應用。用管理哲學來善用管理科學,叫作虛以控實。
一、管理有兩個不同層次
管理思想實際上都包含兩個層次:一是形上基礎,一是形下理論。前者系看不見、摸不著的意識形態,稱為管理哲學。后者為具體而明確的管理制度和方法,叫作管理科學。具體而明確的管理科學,無法不受看不見、摸不著的管理哲學的支配和控制。
管理哲學是無形的,又是很具體的。要一個人把人生理念、價值觀、是非標準等說得很清楚,幾乎不太可能,但你感覺得出來。所以中國人不太相信別人的話,只相信自己的感覺;西方人比較相信看得見的事實。
管理哲學形成了管理者的決策態度,管理科學則形成了管理者的管理態度。管理態度是決策態度影響的結果。管理科學是有形的,是具體而明確的,受管理哲學的支配和控制。管理者表現的管理態度,往往受制于個人的意識形態,以至同樣一套管理制度和方法,由于管理者理念不同,產生了不一樣的運作與效果。
一套制度在這個工廠很有效,到了另一個工廠就變樣。一位老總經營這家企業很有成效,把他調到另一家企業去,可能就不行了。制度沒有變,產品沒有變,組織沒有變,人員沒有變,只要換了老總,這家公司很快就不一樣了。老總本身并沒有做什么,機器不是他操作的,原料不是他采購的,產品也不是他包裝的,但是他有很大的影響力。因此,有什么樣的管理哲學,就會產生什么樣的管理效果。
事實上,企業經營者憑著他的管理意志,決定了一套處理周遭事務的方法,創造出企業文化。有位美國管理學家說:“管理要跟文化結合。”換種說法就是,管理科學必須和管理哲學相結合,才能有效。
二、管理哲學即管理之道
僅有管理哲學還不夠,因為哲學和科學也是各有一偏的。雖然哲學的范疇比較廣,但是還沒有系統大,哲學也常分為很多派系,所以我們把管理哲學稱為管理之道。
管理界一切現象所由以存在、所由以生滅、所由以運行的,都稱為管理之道。它具有兩大使命:一是厘清觀念,研究“管理究竟是什么”,促使管理者用全局的眼光來看管理;一是指導行為,研究“管理應該是什么”,從指導的立場來檢討管理,明辨我們應該怎樣管理。換句話說,管理哲學必先追究管理的意義,再評估其價值。
管理之道是虛空的,看不見也摸不著,現代人稱為經營理念。其實,經營理念是日本人創造出來的概念,嚴格來講應該叫管理哲學。所以管理哲學、經營理念、管理之道是同樣的東西,都是很虛的。它存在于管理者的腦海里,必須通過管理科學的運作,才有具體事實。只有科學沒有哲學的人,是“瞎子”,會動但不會看路;相反,只有哲學而沒有科學的人,是“跛子”,行動十分不便。我們要做一個整全的人,一定要行之有道。
管理哲學通過選擇、運用和批判管理科學以顯現功能。對于各種各樣的管理制度和工具,你選擇哪一種,完全由你的管理哲學支配和決定。例如,公司可以規定員工上班都要打卡,而且處分很嚴格,也可以規定打卡不必那么認真,辦好事情就可以了。業務員將事情做得讓客戶滿意,就算晚一點打卡,或不打卡都可以。你不能說這樣做就不對,只要對公司適合就可以。
我們運用管理科學的時候,要批判,批判之后再選擇,才能調整。我們用得越好,就越有信心,用得不好時就開始懷疑了。很多中國企業的老板總有疑問:為什么西方的管理方式到中國就變樣了?西方人運用就很有效,我們運用時就沒有效了,因為中國整體的文化和西方是有很大出入的。
管理之道沒有形體,卻不是“空無所有”,它是“空無多有”。老子提出了“有”與“無”兩個觀念來說明“道”的兩面性。《道德經》說:“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老子所說的“無”,是一種幽隱而未成形的潛在能力。管理者憑著“不見其形”的潛在能力來下決心,做成“有”的決策。然后依據既定決策來選擇和運用管理科學的工具和方法。“無”和“有”既非對立,也不矛盾,它們是一貫的、連續的,表示管理者由理念向下落實而產生決策的活動過程。老子說:“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所有管理措施都產生于管理者的決策(有),而決策則來自管理者心中的理念(無)。
“虛”就是不要把心靈黏著固定在任何特定的方向上,管理者具有開放的心靈,不存在任何偏見或成見,才會虛心聽取別人的意見。心思黏著在某一特定方向上,執意要如此做,那就不“虛”了。管理者的頭腦不夠靈光,做起決策來是相當危險的。管理者的腦海里,不能存有烏七八糟的沖突、矛盾和紛雜,只剩下統一的目標和原則。保持方向的一致性,管理者才能情緒不浮動地“靜”下來,冷靜綜合實際狀況,做出比較正確的判斷。虛一而靜,發揮無限妙用。
管理者虛心到無限的寬廣,便可以無拘無束地運用,這種境界道家稱為“無限妙用”,哲學界稱為形而上。形而上是“道”,形而下是“術”。管理哲學是“道”,管理科學是“術”。
既然管理要和科學、文化結合,就應注意文化特色。管理者以自己的一套管理哲學來妥善運用管理科學,結果都不相同。所以我不太相信一個管理者去學另外一家公司,把管理制度全盤搬過來,可以做得一樣好。
管理者若想以虛控實,把管理科學應用得更有成效,要建立一套經營理念,從實踐中獲得無比信心,確立一套經營方式。
三、M理論代表管理哲學
中國式管理該有其理論依據。孔子創立“述而不作”的謙和風度,并以身作則,一再自認無知,宣稱:“我并不是生下來就什么都知道的,我只是喜好古代圣哲留下來的知識,而勉力學得來的。”由于他的啟示,歷代先賢不敢標榜自己的創見,委婉地將自己的智慧堆積在孔子、老子、莊子等具權威性的先師身上。正因為此,中華文化才能“持續中有變化,變化中有持續”,萬變不離其宗,成為牢不可破的道統。近代中國人企圖打破傳統法則,盲目學習西方“一人一說”的作風,各自標新立異,任意獨樹一幟,徒然弄得“舊的打破了,新的建立不起來”的局面。
一片中國式管理的探索聲,喚醒我們:必須從道統的洪流中,建構出自己的理論。
我們不妨用M理論來代表中國人的管理之道。為什么提出M理論?原因如下:
(一)M是“管理”(management)的首字母,表示管理的思想體系。
有人認為不可能有統一的管理之道,就西方情況而言,確屬事實。西方向來一人一說,A專家說是的時候,必定有B專家說非,這也是他們鼓勵爭辯的原因,都是一偏之見,辯論起來,才會產生互補作用。中國人最重視本源,一切新的都要從舊的中變出來。中國先哲所說的道理,大都歷久彌新,有其顛撲不破的特質。中國人的管理之道,顯然是存在的。
(二)M是“中庸”(mean)的首字母,表示中國式管理,以中庸之道為合理的標準。
中庸之道的管理,即中道管理。日本人竹添光鴻把“中庸”解釋為“恰到好處”,朱子認為:“凡其所行,無一事之不得其中,即無一事之不合理。”依現代眼光來看,中庸就是合情、合理、合法,非但可以適應環境,而且足以開創新時代。中國式管理即為中道管理。
(三)M是“人力”(manpower)的首字母,表示管理應該以人為本。
中國人是以人為本,西方人是以事為中心。西方人是談事情,不太管人;我們是以人為主,人去做事。我們常講,事在人為,所有事情都是人做出來的,重點始終在人。
(四)M是“心”(mind)的首字母,表示管理必須重視儒家心學的發揚。
管理就是心的互動。能不能團結一致,就看我的心能不能交給你,你的心能不能交給我。西方管理重視手和腦,我們只重視心。做事情時,西方是注意努力不努力,我們是強調有沒有用心。
關心就是把他的“心”關起來了,他就跑不掉了。不將心比心,很難抓住員工的心。領導就是抓心的。人在那里,心不在那里,根本不在乎工作,制度管得了他的身體也管不了他的心。
(五)M是money(財務)、method(方法)、material(材料)、market(市場)、morale(士氣)、management information(管理信息)、management philosophy(管理哲學)、management environment (管理環境)等詞語的首字母,可以把整個管理都包括進來。
(六)M是管理資源(management resources)的首字母。
中國式管理重視人,也重視中庸之道。尤其從M的字形看來,更是四平八穩,左右均衡,十分切合“中”的特性。
四、管理之道即大學之道
大學之道是古今中外最有價值的管理哲學。
我國先哲從實踐中體認管理之道,并且正名為“大學”。“大學”的最終目的為治國平天下,所以大學之道,實際上就是管理之道,即管理的最高原理。從管理的取向來看,大學之道是管理哲學的智識中獨有的寶貝,是應該要保存,更應該發揚光大的。
《大學》開宗明義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明明德”,就是“明其明德”的意思。“明”即明白,“明德”指能夠明白道理的一種天賦本能。禽獸、草木沒有這種明德,只有人類才有此明德,你對他講道理,經過一段時間,他總會認同。第一個“明”字為動詞,可解釋為“表明”“表彰”,或“發揚光大”,即把人本來的明德“刮垢磨光”,便是“修身”或“修己”。
(一)管理以修己為起點,以安人為目標。管理的意義,便是修己安人的歷程。
《大學》所論的格、致、誠、正、修、齊、治、平,是從內發揚到外,教人由“內部做起,推到平天下止”的管理哲學。管理者以修身為本,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即其內在的德智修養,就是“明明德”的功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管理者外發的事業完成,便是“親民”的發揚。管理者必先修己,才能正己正人。所以管理之道以修己為第一綱領。
“親民”是用相親相愛的方式來正人,就是孔子主張的安人。安人是管理的最高理想。管理者可以逞權威、施壓力來管人,但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亦越強,不能使追隨者心悅誠服,表面或許順從,內心殊為不樂,因而可能會暫時忍耐,應付了事。管理者如能用敬重、信任來理人,就比較容易收到“敬人者人恒敬之”的效果。追隨者深感知遇,當然會加倍努力。管理者以“仁”安人,“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管理者好像北極星,靜居在那兒,滿天的星斗都環繞著它運行。追隨者慕名而來,自然人才濟濟而又人盡其才了。
(二)掌握根本,分清楚本末、輕重、先后、緩急,管理才能有效。
管理哲學是根本。掌握了根本,就可以分清楚本末、輕重、先后、緩急。任何事情都是有輕就有重,有先就有后,有緩就有急,而最根本的就是本。中國人都是抓住根本再講。因此我們有時候不太注重細枝末節,保持無所謂的態度。
(三)從格物致知著手,以誠意來正心,用理智指導感情,使心意的活動正當而光明。
格物致知就是科學。科學只是起點,不是全部,因此要以誠意來正心。我們慢慢會感覺到,有誠意,別人就對你講真話;沒有誠意,別人是不會對你講真話的。你心意正,員工就會交心給你;你心不正,干部首先就跑掉了。
《中庸》說:“仁者人也。”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而成為萬物之靈,是因為人能知仁、義。人類要進步,必須造就高尚的人格。要造就高尚的人格,就要減少獸性,增多其人性,使人性中的動物本能服從理智指導,符合道德要求。
我們要用理智來掌控感情。《大學》認為人應該有感情,但是感情變成人的包袱就糟糕了。一個人感情用事,就失去了理智。所以孔子不主張控制,不主張節制,而主張讓感情合理發泄,這是很人性化的。
(四)謀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一貫大道,一切從自身做起,少怨天尤人。
管理者以修己為第一綱領,從自身內部修治做起,由格、致、誠、正,層層擴大,齊家、立業、治國,推到平天下,一步一步往外推。一個人連自己都管不好,怎么去管別人?因此要談管理,應先把自己管好。
(五)德本才末,是選用人才的可靠標準。
先看品德修養的表現,再就合乎標準的人選,量才而用。西方人是能力本位,沒有品德觀念。在中國,有才的人,我們不一定敢用。大部分人喜歡品德好、也有才能的人,對品德不好、有才能的人,卻怕得要命。
我問過太多企業家:“如果兩個人都很有能力,你怎么選?”他說:“我選有品德的人。”我說:“如果兩個人都沒有品德呢?”他說:“選沒有能力的人。”我就問:“為什么?”他說:“沒有能力的人即使想害我,也害不了我。”這是很聰明的。
德本才末是我們選擇人才的一個標準。那么,怎么知道誰的品德好?有句話很重要,“忠誠從孝中來”。中國人會看一個人和父母的關系處得好不好,來判斷這個人的品德。一個人不孝順父母就是忘本。忘本的人,栽培他也是沒有用的。
五、管理的最高指導原則
管理的最高指導原則是管理哲學。管理哲學應該是不能改變的常數。管理者的理念,是決策的根本原則,不可以變來變去。
管理變來變去,會變得沒有定準。“易”的意義,包含“不易”和“變易”,便是看出宇宙是變動的,但變動中有其常則。管理者秉持“常道”去“變易”,才能萬變不離其宗,變得有道理。滿腦子“什么都要變,什么都可以變”是錯誤的。
“道”屬于智慧層次,無形無影,難以捉摸,甚至是空洞的,不像知識層次那樣明確而具體。現代人受到“實證哲學”的影響,一切都要觀察事實,要求實際、清楚而具體,逐漸遠離“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境界。殊不知,管理原本就是依據近乎空洞的原則來做決定的。形式是虛的,質料是實的。
管理者想要把管理科學應用得更有成效,要依靠很虛的、隱隱約約存在的、永遠不可能講得很具體的經營理念,把經營理念當作管理的最高指導原則。管理者有了透徹的、協調的、系統的管理觀,不致想到就做、愛變就變,甚至自相矛盾而不自知。
管理者把經營理念確立起來,但是不用具體化,因為非常具體就失去了彈性,無法應變了。最后會把自己捆綁得死死的。我們要有“常道”作為調整、變革的依據,但是不能把自己捆死,而要隨機應變、因時制宜,就會越變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