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關公子忽的故事。
鄭莊公的太子名叫忽,年少英勇正直。桓十年(公元前702年),山戎人(蠻族)南下騷擾齊國,齊國支撐不住,就向諸侯求救。鄭莊公派太子忽領兵前去營救,其它諸侯也派兵前往。鄭太子忽作戰勇猛,俘虜山戎的兩個大帥——大良、少良。
隨后,齊僖公招待諸侯宴飲。宴飲的時候,誰坐在第一個,誰第二個,涉及到諸侯的面子,是件要緊的事。魯國是最懂禮儀的,齊僖公就請魯桓公來給定班次。魯桓公把鄭國給排在最后,因為他是按諸侯受封的時間來排序的。鄭國的首任國君鄭桓公是周宣王時候才被封的(是周宣王的弟弟),到現在才傳三代,自然排了個最后。
鄭國太子忽很不高興,覺得自己功勞大,卻坐在最后一角。于是,到了冬天,鄭國就去打魯國,和魯軍在郎地交戰。
鄭國和魯國本來是關系很好的,這次因為開會座位的問題,就鬧翻了。
第二年夏天,鄭莊公死掉,長子公子忽繼位,是為鄭昭公。結果,他的弟弟子突聯合的宋國勢力,一起驅逐了鄭昭公。子突當了國君,是為鄭厲公。
誰能當國君,不僅僅是個人能力,外國力量撐腰是個重要因素。子突能聯合宋國,是靠著給宋國承諾輸送好處,而公子忽則失去了魯國的外援,僅僅因為排座位時受辱。從外國那里拉靠山,就是我們說的“挾洋自重”。但不得不承認,權力的來源不是空虛的,“挾洋自重”確實是權力的來源之一。
接下來,子突,也就是鄭厲公做了國君。鄭厲公雖然當了國君,但他是大夫祭足幫著聯絡宋國人而當上的。于是,祭足就敢于專權,鄭國的大事,都是祭足說了算。
鄭厲公于是召來雍糾,命他刺殺祭足。
雍糾許諾。
鄭厲公說:“不過,你不是祭足的女婿嗎?殺你的岳父,你肯嗎?”
雍糾說道:“岳父并非真父。我就說,請祭足明日到郊外游玩野餐,到時候我用鳩酒毒死他。”
于是雍糾告辭回家。到了家里,正遇見自己的媳婦,也就是祭足的閨女,說請她父親到郊外游玩。
祭足的女兒一看丈夫神色不同以往,反復盤問,雍糾是實誠人,就說了自己的刺殺計劃。
祭足的女兒很矛盾,就丈夫睡覺后,就問自己的母親:“你覺得,是丈夫親呢,還是爹親呢?”
母親說:“那還用說嗎?丈夫怎么能跟爹比呢?丈夫嘛,人人都可以當丈夫的,不行可以換,而爹卻只有一個,怎么能比啊。”
祭閨女一聽,點點頭,覺得媽說的很有道理,于是:“那我只好說了,是這樣一件事,我丈夫,就是雍糾啊,今天跟我說了,打算明天把爸爸誑到郊外,以吃飯為名,把爸爸給鴆殺了。”
次日,春光和媚,祭足一家人和雍糾一家,在郊外聚會,雍糾獻上毒酒,祭足一聲冷笑,當場殺了雍糾,尸體扔在山下水里。
鄭厲公聽說了這個情況,就評論說:“謀及婦人,宜其死也。”
和女子商量,難怪雍糾會死。權力的規律是不可調和的,而倫理的原則是妥協共存。權力領域往往要秋風掃落葉,權力者是沒有私人感情的,所以他在倫理領域往往背負惡名。這就是一些強大的君主往往有盛名之累的原因。
既然雍糾政變失敗了,鄭厲公沒辦法,只好出逃。
鄭厲公跑了,于是鄭昭公(公子忽)又被祭足接回國都了,重新當國君。
鄭國大夫高渠彌,從前事奉鄭莊公,頗是能征慣戰,鄭莊公就要提拔高渠彌為卿,當時的太子公子忽(如今的鄭昭公)就勸阻。于是,高渠彌怨恨鄭昭公,現在,他干脆就刺殺了鄭昭公。
鄭昭公的弟弟鄭厲公隨后回國繼位。
鄭厲公的故事,說明了這樣一個道理:“求富貴,必得富貴。”特別是對于權力,能否得到,靠的是一個人的權力欲是不是很強。至于能力倒是其次。鄭厲公死乞白賴,不當國君不罷休,這是他最終“必得富貴”的基因吧。而權力欲就是很強的支配欲,這也是他非要刺殺祭足的原因。這就是他的人性特點,也是領導人物的特點。
隨后鄭國不再成為主角,接下來是齊國的事情,這也是局勢的主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