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發現問題中聆聽時代聲音

馬克思指出：“一切劃時代的體系的真正的內容都是由于產生這些體系的那個時期的需要而形成起來的。”從理論的發展史來看，有重大影響的理論都是順應社會實踐發展的需求而產生的，實踐問題是理論誕生的起點，更是理論蓬勃發展的催生劑，這蘊含著理論發展與現實實踐之間的矛盾統一。從社會實踐的角度理解，問題叢生的時代可能并不完美，卻是理論創新的黃金時期，它為理論的產生提出了豐富的時代問題，發出有力的時代呼喚，造就一批影響深遠的重大理論。而隨之產生的科學理論，也將憑借其巨大的思想偉力與改變世界的革命屬性，指引人們走向新的境界，實現理論與實踐的螺旋式發展，人類社會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進步，在研究問題中聆聽時代的聲音，綻放出文明的絢麗之光。

理論的發展就是人類思維的發展，人類思維發展的過程就是發現問題、認識問題的曲折過程，就是不斷以新理論回答新問題的探索過程，這也是人類思維發展的一般規律。從馬克思主義認識論來看，人的認識活動是反映性過程與主體創造性過程的辯證統一，認識過程的本質就是反映、選擇與建構相統一的過程。但是人們由于在思維前提上的各種差異，在反映同一事物時對于怎樣反映、選擇什么樣的標準以及怎樣建構等問題上具有千差萬別的定性。聆聽時代聲音，堅持問題導向，就是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新的思維前提，也為我們提供解決問題的重要方法。現實世界中問題的出現在人的頭腦中形成一種獨特的映象，迫使人們對問題進行深刻的思考，或是分析問題出現的內在原因，或是尋求破解問題的前進之道，從而在多重實踐之后將現實改造為早已存在于人們頭腦當中的設想形式，達到一種理想中的狀態，充分發揮出人的主觀能動性，對現實進行革命化的實踐改造。這個過程也因而成了理論從萌芽誕生，到形成發展，再到經過現實檢驗甚至改變世界的復雜歷程，人的思維也在此間得到巨大的飛躍性提升。馬克思對此有著精辟的概括：“在第一條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在第二條道路上，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這種“具體的再現”就是對問題的分析把握，就是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上升之路，就是從客觀經驗到科學理論的系統升華，更是對時代聲音的認真聆聽與努力回應。進一步講，重大理論之所以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就在于它是時代聲音的集中總結，是時代精神的集中反映，是時代問題的集中體現，從而順應時代發展的步伐，不斷與時俱進，指導新的實踐。因此理論創新與實際問題相結合，是理論發展的內在要求，也是社會實踐發展的必然需要。離開了實踐支持，脫離了問題的指引，空洞的理論創新就會缺乏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往往會被束之高閣，最終淪為一紙空文，遭到時代的拋棄。而離開理論支持的實踐探索也將容易陷入盲目徘徊的困難境地，極易偏離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向，喪失其應有的實踐價值與使現實革命化的思想偉力。因此，我們在進行理論創新時，要具備一種執著探索、創新改革、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以及敏銳深刻的問題洞察力，傾聽時代的聲音，勇于發現問題、深入剖析問題、力圖化解問題，在問題導向中進行理論創新。只有這樣的理論才有改變現實的實際價值，才會具有足以豐富人類文明理論寶庫的重要意義。

“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在觀念形態上的反映”，而具有重大影響的思想和理論都是應社會實踐發展的需求而產生的。這一點不論是在西方經濟學的歷史演進中，還是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發展歷程中，抑或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形成脈絡中都有著很好的體現。馬克思主義的誕生歷程就是一個極佳的例證，它正是在聆聽時代聲音中誕生，也在分析時代問題中完善，更在回應時代呼聲中發展，彰顯出“堅持問題導向是馬克思主義的鮮明特點”。馬克思主義理論形成、完善、發展的歷史就是直面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歷史，這是馬克思主義具有巨大革命性與現實影響力的根源所在。因此，重視問題意識、聆聽時代聲音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內在特征。馬克思主義是旨在改變世界的理論，馬克思以現實世界的矛盾問題作為思考問題的起點，以對現實世界的矛盾化、問題化理解作為理論創新的前提，以實現現實世界的革命化與人類的自我解放作為不懈奮斗的目標，不斷地發現實踐問題，聆聽時代聲音，探尋矛盾問題的成因、性質、狀況、發展趨勢，在尋求破解問題之道上給出解決問題的思路與方法，進而推動理論創新，回應時代問題。馬克思很早就深入社會現實，他始終以時代問題為思考的方向，以解決時代矛盾為研究的目標，在充分了解人們思想意識與現實世界發展情況的基礎上，找到當時最具有代表性的社會問題。尋找問題的過程就是聆聽時代聲音的過程，在此過程中，馬克思發現國家和物質利益的問題在現實中較為普遍地存在。針對“要對物質利益發表意見的難事”，馬克思對社會問題進行重新思考，開始對黑格爾的哲學思想進行重新審視，尖銳地看到在物質利益面前“理性”毫無還手之力。通過不斷反思，馬克思對自身過去的哲學觀念進行革命化的重新理解，在聆聽時代聲音、思考社會現實、探尋解題之道的過程中，他的哲學觀念開始發生根本性的變化，逐漸由一名唯心主義者成為一名力求使現實革命化的唯物主義者，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誕生打下最初的思想基礎，也正因如此，馬克思主義從一開始就具有強烈的問題意識。為尋求解答人類社會歷史發展規律問題的真理鑰匙，馬克思進而創立了唯物史觀，在不斷聆聽時代聲音、堅持問題導向中探尋人類解放的光明前景。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誕生源于資本主義矛盾和問題的集中爆發。馬克思充分肯定資本主義為人類社會帶來的巨大貢獻，指出“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的同時，深刻認識到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帶來的弊端。在這種情況下，馬克思為了真正解決工人運動所出現的問題，聆聽時代聲音，傾聽時代呼喚，投身于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剝削實質的艱辛探索與揭露資本主義內在矛盾的辛勤研究。他深刻認識到“一切現實的危機的最終原因，總是群眾的貧窮和他們的消費受到限制，而與此相對比的是，資本主義生產竭力發展生產力，好像只有社會的絕對的消費能力才是生產力發展的界限”，揭示了經濟危機周期性爆發難以避免的內在原因。正是通過對這個“牽涉到全部政治經濟學中一個極重要的問題”的成功破解，馬克思創立了剩余價值學說，找到了資本主義剝削工人階級的實質，指出資本主義必然滅亡、共產主義必將勝利的歷史發展規律，讓工人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他們為什么要反抗剝削并認清了他們所要抗爭的對象，從而為工人運動提供了理論指導，指明了科學方向。

列寧的帝國主義理論是針對自由資本主義向壟斷資本主義過渡過程中出現的新現象、新問題提出的。隨著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發展到了壟斷的帝國主義階段，不同的階段自然會具有其獨特的矛盾問題，這是馬克思所在的自由競爭資本主義時期所不具備的，資本主義的固有矛盾也空前激化，金融資本與金融寡頭越來越成為世界的統治力量，瓜分世界的形勢日趨激烈。列寧指出：“如果不懂得這個現象的經濟根源，如果不充分認識這個現象的政治意義和社會意義，那么，在解決共產主義運動和即將到來的社會革命的實踐任務方面，就會一步也不能前進。”在此情況下，列寧借鑒了馬克思、恩格斯、盧森堡等國際工人運動思想家對帝國主義的研究成果，寫下《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一書，分析帝國主義的內在本質、外在特征和基本矛盾，論述帝國主義從誕生到發展再到滅亡的必然規律，全面透徹地分析了帝國主義時期資本主義政治經濟發展出現的新的不平衡現象，總結帝國主義階段資本主義社會的新問題，并結合俄國革命的具體國情，得出社會主義可能在少數或者單獨一國內取得勝利的“一國勝利論”，發展了馬克思關于社會主義會率先在西歐等發達國家實現的理論學說，并以此為指導，建立了不同于資本主義和平發展時期工人政黨的布爾什維克黨，領導了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列寧正是在深入傾聽帝國主義階段的時代聲音，尋求破解時代難題的過程中，創造性地繼承并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發揚了馬克思主義重視問題意識、聆聽時代聲音的光輝傳統。

由此可見，問題意識是馬克思主義的應有之義，馬克思主義理論產生是問題倒逼的結果。馬克思主義的誕生背景與發展歷程深刻證明，聆聽時代聲音、回答時代課題、解決實際問題是理論創新的基本導向，這給我們新時代的理論創新提供了重要啟示。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改革是由問題倒逼而產生，又在不斷解決問題中得以深化。”問題是時代的聲音。在此基礎上，要做好理論創新，理論工作者不僅要帶著強烈的問題意識，更要緊緊抓住問題存在的主要矛盾，牢牢把握矛盾的主要方面，以重大問題為導向，著力提出我國發展過程中亟需的理論、著力解決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問題。這是因為重大理論或重大問題具有全局影響性，牽一發而動全身，很多小的問題都是由大問題衍生的，其存在的基礎是大問題，重大問題解決了，小問題就失去了其賴以生存的土壤，自然土崩瓦解。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將安傅？”講的就是這個道理。相反，如果一味地盯著小問題不放，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不研究小問題背后的“大氣候”，不研究特殊中的普遍，不上升為共性的理論，就不利于問題的根本解決。因此，哲學社會科學更重要的是要研究當今社會發展的現實問題，“加強對全局性、戰略性、前瞻性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的研究，在研究和解決重大課題的過程中推動哲學社會科學各學科的發展”。

“理論創新只能從問題開始。”問題意識是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特征。馬克思主義的誕生與發展深刻證明理論應問題的需要而產生，是問題倒逼的結果，深刻證明問題的存在是誕生理論的現實土壤與倒逼理論不斷發展的最大動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那樣：“只有立足于時代去解決特定的時代問題，才能推動這個時代的社會進步；只有立足于時代去傾聽這些特定的時代聲音，才能吹響促進社會和諧的時代號角。”